謝白鷺呼吸微滯。
淩凇若作為曲玉,當然不會對她有這樣矛盾的感情,這樣的感情隻能來自他自己。
好在謝白鷺早知道他哪怕對她有好感也要殺她,並不為他話中透露的心思而驚訝,隻是在短暫的權衡之後,她抬手戳了戳他的左胸口:“這得問你自己的內心。”
手指並未從淩凇的左胸口離開,反倒慢慢往上,攥成拳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扯下,謝白鷺直勾勾地望著淩凇幽深的雙眸,淺淺一笑:“阿玉弟弟,要好好想清楚,並不是所有的錯都能被原諒。”
淩凇並不躲閃謝白鷺的視線,反倒壓下身形,幾乎與她呼吸可聞。
氣息糾纏間,他的音調低啞惑人:“姐姐,那你可願讓我得償所願?”
他的目光在謝白鷺的唇上留戀,話語意有所指。
謝白鷺笑了,下一刻卻驀然推開了淩凇。
她一邊整理著淩亂的衣衫,一邊似漫不經心地說:“不要妄想一步登天。”
她隨手一指已死透了的豬妖道:“你自己殺的,自己收好。”
說完,她便徑直往前走。
待背對淩凇,謝白鷺麵上的表情才微微鬆懈。
他淩凇不是想在感情太深之前殺掉她嗎?她偏不讓他如願。這秘境時間不知道還有多少,接下來她要撩他了,其一,兩人關係夠近才方便她找機會坑他,其二,若殺不了他,她倒要看看,這秘境裡的記憶,能對他產生多大影響。
哪怕隻是讓淩凇在下手時遲疑那麼一瞬,都是她賺到了。
身後腳步聲窸窣,淩凇追了上來。
他與謝白鷺並肩而行,就像是先前兩人的對話並未發生般自然說道:“姐姐,接下來我們結伴?”
這話像是在問謝白鷺,但語氣裡幾乎沒有詢問的意思。
謝白鷺自然不會反對,她隻冷淡地點點頭,繼續前行。
在秘境裡的試煉目標是殺妖獸,以此來決定最後的名次。謝白鷺不在意殺掉的妖獸數量,但她需要妖獸來增加她和淩凇同甘共苦的機會。
因而,不能在一個地方多待,要儘量去妖獸多的地方。
行了一段路之後,兩人遇到了同門,以及追在同門之後的一大群妖獸。
乍一眼看去,這些妖獸種類各異,但都是異常凶猛的,以築基居多,其中也有幾隻金丹期的。
謝白鷺心中佩服,厲害啊,她做不到的事,他們做到了!
她再一看,巧的是,在妖獸跟前狼狽逃竄的其中一人,正是先前挑釁過她和淩凇反被揍的程速。
程速似受傷了,跑得不如同門快,眼看著就要被後頭的妖獸拱了。
謝白鷺和淩凇都沒有動作,淩凇側頭笑看她:“姐姐,你說要救嗎?”
以謝白鷺的本心來說,這人倒黴純屬活該,但她的人設卻不是如此。
那麼是遵循人設,還是遵從本心呢?
謝白鷺也沒看他,淡淡笑道:
“阿玉自己決定吧。”
要讓淩凇在秘境之後能受到這段記憶最大的影響,她應該儘量貼近自己本來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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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凇輕笑一聲,冷眼看著程速摔倒,在他拿出玉牌要離開時,他終於出手,一劍挑開正要一口對程速咬下去的妖獸。
程速一開始沒注意是淩凇救了他,見有人出手,他急忙停下動作,一瞬間逃了出去。
結果他剛逃出沒幾步,就被前方一柄鋒利的劍擋住。
一抬頭,程萱正攔在他麵前。
謝白鷺揚唇一笑:“有人來救你,你卻跑了?回去!”
淩凇那邊,他也沒跟妖獸群正麵對戰,他時不時跳上大樹躲避,一個回眸看到謝白鷺的舉動,他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姐姐的脾性,真是太對他胃口了,難怪他第一次見她便心生漣漪。
謝白鷺的劍攔住了程速,他本想越過她直接跑,可她卻怎麼都攔在他的麵前,他頓時氣急敗壞道:“程萱,你想謀害同門嗎?”
謝白鷺的修為比程速高,如今實戰能力也不缺,壓製住一個程速輕輕鬆鬆,她一劍刺穿想偷襲的一隻妖獸,微微一笑:“我是在勸你不要寒了同門的心啊!”
說完,她便一躍而起,避開了更多的妖獸。
此時妖獸群已至,除了少部分執著於謝白鷺這些人修,其餘的都繼續往前跑了,並未停留。
倒是有一頭犀牛似的金丹妖獸,看到哪棵樹上有人,就往哪棵樹上撞,而且一撞一個準。
淩凇幾個起跳離開了犀牛妖獸的攻擊範圍,來到了謝白鷺身旁道:“姐姐,你真是合我脾性。”
謝白鷺知道他指的是她阻攔程速逃走之事,在這樣的拖延之後,程速被妖獸趕上,雖然也順利逃上樹避開了妖獸群,但在躲避過程中難免受到了一些無法避免的傷害,此刻正捂著手臂滿臉痛苦呢。
她微笑:“我隻是希望他懂得同門友愛。”
她跟淩凇在一起這麼久,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她承認她是有些睚眥必報了,但是程速先開始的。
在妖獸群都過去之後,其餘一些成功躲避的程家人也都圍攏過來,準備齊心協力解決剩下的妖獸。
雖然是試煉,但好歹是同門,因而更傾向於一起殺死妖獸再按勞分配。
淩凇指著那犀牛妖獸道:“姐姐,我把它殺了送你吧。”
不等謝白鷺回答,淩凇便躍下樹去,徑直飛奔向瘋狂撞樹的犀牛妖獸。
謝白鷺驀地想起那一日在二家秘境之外,淩凇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邪修的腦袋丟給她說要送她當球踢。
他是真不知道送人禮物要送什麼樣的是吧!
謝白鷺默默看著淩凇,隻認真觀察。
不遠處有人陰陽怪氣:“真當自己是大能了?區區一個築基初期修士,還以為能單槍匹馬應對一隻金丹妖獸?我看是怎麼死都不知道,還要浪費家族資源!”
說這話的正是雖然手受傷了,但嘴巴還閒著並且犯賤的程速。
然而頗具有喜劇效果的是,正因為程速嘲諷的話說得快了些,而且說得有些多,當他話音落下時,淩凇已經一劍削下了那犀牛妖獸的腦袋。
程家人滿眼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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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白鷺一臉淡定。他是真的很愛跟身體分離的腦袋啊!
程速不敢置信地叫囂道:“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對金丹妖獸都一擊斃命?他明明是築基初期!”
淩凇甩了甩並未沾染上妖獸血液的噬殤,回頭看來,眉目間似有思索:“我也覺得我不像是個築基初期。”
謝白鷺聽得心頭一跳,他這是終於發覺了自身實力和修為不匹配嗎?
可在程速聽來,淩凇這話就是挑釁了。
程速叫囂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靠著法寶好!那算什麼本事,我看沒了你的劍,你也不過如此!”
經過程速的“提醒”,淩凇也垂眸看著自己並未正眼看過的佩劍,他確實覺得自己的劍好得不像是築基初期能擁有的。
下一刻,不知何時走到淩凇身邊的謝白鷺嫌棄道:“阿玉,不是說要送給我的嗎?這樣好臟,我不要了。”
淩凇的思索果然被謝白鷺的抱怨打斷,他看了眼身首分離,一片狼藉的犀牛妖獸,麵露歉意:“抱歉姐姐,是我一時沒弄好。我重新送吧,姐姐在這裡稍等。”
眼看著淩凇看向妖獸群離開的方向,顯然是盯上了那邊已經跑走的金丹妖獸,謝白鷺忙搖頭道:“不必了,下次再說吧。”
她還是儘量不要跟淩凇分開了,不然她怕他越來越偏離人設。
淩凇便收回了腳步,回頭衝謝白鷺一笑:“都聽姐姐的。”
謝白鷺麵上不顯,回身時嘴角還是忍不住勾了勾。
如果這裡不是幻境就好了,淩凇聽她的話,被她用來當打手,這種好事也太爽了吧!
所有人一起解決了剩下的妖獸,當即就地選了個乾淨的地方做短暫的修整。
謝白鷺想觀察淩凇對食水的態度,便先自顧自取出食水,在一旁吃了幾口,才看向隻伸著條大長腿坐在那裡目光不曾離開她的淩凇。
她故作疑惑:“怎麼不吃東西?”
淩凇道:“不餓,不過姐姐要是願意跟我分享……”
他說著傾身湊過來,灼灼目光卻隻落在謝白鷺麵上。
謝白鷺心道,原來他是以“不餓”來解決食水問題的麼?
她按住淩凇的肩膀無情推開:“不餓就算了。”
淩凇便順著她的力道退了回去,隻是還跟先前一樣一直看著她,不曾轉開視線。
一個程家人走過來,對淩凇笑道:“曲玉,你殺的那隻金丹妖獸,不收起來嗎?”
淩凇無所謂地抬眸:“你們分吧。”
來人當即喜形於色,道謝後便轉身跟其餘程家人商量該怎麼分。
淩凇補充了一句:“程速除外。”
來人立即回頭應下,而被點名的程速臉都僵了。
謝白鷺欣賞了會兒程
速糟糕的麵色,對淩凇勾了勾手指。
淩凇眉頭一揚,當即靠近過來,幾乎跟謝白鷺肩並肩。
此時謝白鷺正坐在一棵大樹下凸起的樹根上,淩凇像是坐不穩似的,身體往她這邊靠,手也繞過她,放在了她身體的另一側,從兩人背後看,他好像將她圈在了懷中,兩人正依偎在一起似的。
淩凇微微垂頭,呼吸落在謝白鷺耳朵上:“姐姐?”
謝白鷺耳朵一麻,隻覺得他好像在處處勾引她,要是不考慮她的撩是彆有用心,他們這就是雙向奔赴了。
“離太近了。”謝白鷺說著往另一邊挪遠些,卻正巧撞到淩凇圈在另一邊的手臂,他輕抬手臂稍稍用力,就將她按回了原地。
淩凇頭更低了些,輕笑:“我尚且還覺得不夠呢。”
謝白鷺麵無表情地近距離看著淩凇這張處處寫著引誘的英俊麵容,抬手摁住他的麵頰,將他轉向程速的方向。
“怎麼救他?”
淩凇的目光懶散地落在程速身上,毫不在意地開口道:“隻是不想他走得太輕鬆。”
當時程速要是走了,頂多就是試煉失敗而已,不怎麼好看,但沒有任何影響。
但淩凇將對方留了下來,此時此刻的程速身上已多了不少傷,但因為已度過最危險的時候,程速自然不會想現在就退出。
隻要程速繼續留下來,之後有的是機會受重傷乃至不慎死亡。
謝白鷺道:“原來阿玉弟弟這樣小心眼。”
淩凇沒有強行掙脫開謝白鷺還推著他麵頰的手,隻是不懷好意地盯著程速笑:“誰叫他先招惹我們呢?”
他微微側頭,目光含笑:“姐姐不會因此討厭我吧?”
謝白鷺心道,要是討厭的話,我就不會助紂為虐了。
她覺得今日的淩凇比往常那個可愛太多了,他竟然還會茶言茶語,簡直是寶藏男孩啊。
她站起身,避開淩凇進一步的貼近,回頭看他笑道:“誰叫我們在狼狽為奸呢?”
她先前雖然沒時間談戀愛,但也看過一些,好看的要有拉扯感,所以他退的時候她進,他進她就退,不能讓他太容易得到,也不能讓他因為感覺太難而放棄,要的就是一個模棱兩可,難以捉摸。
對彆人用這種招數,她或許會覺得愧疚因而用不下去,但對淩凇她可以,他一直在威脅她的性命,她對他做什麼都不會感到愧疚。
淩凇刹那燦然一笑,似是很喜歡她這個說法。
大家都簡單修整後,乾脆便一起行動了。
程速很不滿,但其他人見識到淩凇這個新加入程家的人的實力之後,都很看重他,程速的不滿根本沒人聽。
程速也想自己走,但他這會兒傷還沒好,隻能跟著大部隊一起走。
淩凇與謝白鷺走在最前頭,淩凇忽而湊在謝白鷺耳邊道:“姐姐,前麵有一隻植物妖獸,可要讓程速受一受?”
謝白鷺什麼都沒感覺到,但淩凇說有那就一定
有,她回頭看了眼還傷著的程速,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惹淩凇乾嘛呢,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因為是在幻境之中,謝白鷺也不覺得對一個假人下殺手怎樣,她低聲道:“彆讓人發現就好。”
淩凇那雙狹長雙眸愉悅地眯起,飛快地抬手勾了下謝白鷺的掌心,然後直起身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謝白鷺眨了眨眼,意識到淩凇對他這個“莫名對繼姐一見鐘情”的新人設還挺適應的,也非常主動。
那植物妖獸一直隱藏成普通的槲寄生,謝白鷺等人經過時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程速經過時,淩凇悄然彈出一道靈力,程速腳下不穩,往側邊倒去,順手抓住了掛在樹上的一些槲寄生。
槲寄生妖刹那受驚,綠色枝條頓時蜷曲起來,程速瞬間便陷入進去。
這種槲寄生妖的本體上還長了許多刺,因而程速剛一被卷入便發出陣陣慘叫,驚得程家人紛紛回頭,離得近的趕緊上前解救程速。
幾人用劍將槲寄生妖的枝條砍斷,這才終於將程速拖了出來。
這種妖的刺上帶了微弱的毒性,程速露在外的皮膚上、臉上已被刺紮得紅腫,而更令謝白鷺無法直視的是,就這麼會兒功夫,程速身上已被纏滿,緊緊束縛著他全身。
程家人在幫著解程速身上的枝條,程速不停慘嚎著,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疼。
淩凇饒有興致地看著,微笑道:“他但凡聰明點,現在就該離開秘境。”
可惜程速在受了這麼多罪之後,已有了很大的沉沒成本,絕不會在沒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就脫離秘境。
因而,在被人解救出來之後,程速便頂著滿臉的紅包,堅強地跟在他們身後。
淩凇輕聲道:“姐姐,下回便弄死他吧?”
他邊說邊看著謝白鷺的神情,像是她要是露出一點兒不悅,他便會改變主意。
謝白鷺淡淡道:“隨你。”
淩凇眼含笑意,借著衣袖遮掩悄悄勾住謝白鷺的小手指。
謝白鷺抬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