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吉大利,驅邪除祟(2 / 2)

群玉的秉性,素來是“隻要沒死就能接著作”,儘管有點害怕,也想進去一探究竟。

至於茂兒,他膽子雖不如妹妹大,思路卻很清奇:

“我們進去吧,我覺得你肯定比裡麵那個妖怪厲害。”

“何以見得?”

“不出意外的話,瑞年就是被那妖怪害得生怪病。”

“所以?”

“據說他昏睡三天未醒,雖然病危,卻還活著,而你……”茂兒頓了頓,蒼白一笑,“不用我多說吧。”

群玉眼角微微抽動,心說我謝謝你這麼看好我,而且為了照顧我的心情沒有直說那兩個人都是被我一擊斃命,死的很透。

既然做了決斷,兩人便不再猶豫,硬著頭皮走進了穀家院門。

穀家的泥築房屋比許家寬敞不少,屋前有一方三丈寬的小院,堆著形形色色的陶器,朝南的角落擺了一排陶盆,種些花花草草。

群玉不著痕跡打量四周,眸光在那些花草上停了停,片刻後移開,感覺和上次來的時候無甚區彆。許茂兒則寸步不離跟在妹妹身後。

除了穀瑞年,家中隻剩照顧他的穀母,其餘人都外出求醫去了。

穀母領著兄妹二人走進一間昏暗臥房,隻見床榻上的男人周身籠罩著詭異的草腥氣,麵色黑青,鼻息極為微弱,曾經圓潤的臉龐竟瘦得嶙峋,宛如死灰槁木。

群玉心內一凜。

瑞年哥此狀,即便撐得過今晚,也一定撐不過明晚了!

群玉不由得想到芝兒。且不說芝兒會有多傷心,就說婚前幾日新郎暴斃,消息若傳開,芝兒性子那般柔弱,恐怕一生都無法抬起頭,更彆提再尋人家。

群玉和芝兒感情極深。她剛來許家時,不會說話,不會用筷子吃飯,性格也十分野蠻,是芝兒不厭其煩陪在她身邊,兩人同寢同食,群玉照著她的樣子學,才漸漸活得像個人。

她無法眼睜睜看著穀瑞年就這麼死了。

對付妖邪,自然要用特殊手段。

群玉心中恰好有個鋌而走險的法子——四年前,那名來她家驅邪的道士“失蹤”後,留下一本法術秘錄,其中收錄的秘法大都邪門詭怪,但有一條教人驅邪除穢的法術看起來很是正派,群玉曾在極度無聊的時候試著施展了幾次,拿山上的鳥獸做試驗。

因它們身上並無邪祟,試驗僅能證明,她和鳥獸都沒死,此法尚算安全。

而今天,她麵對的可能是真正的邪祟——一隻不知為何物的妖怪。

橫豎瑞年哥已藥石無醫,讓她試一試,總不會比死更慘。

離開臥房後,群玉不斷給茂兒使眼色,讓他想法子絆住穀母一會兒。

茂兒用口型問她想乾嘛,群玉無暇解釋,眼看走到堂前,她忽然裝作腹痛,要借穀家茅廁一用。

隱約察覺群玉意欲何為,茂兒像吃了苦枳,臉皺巴成一團。穀母問他怎麼了,茂兒順勢說自己餓得快昏倒,挾著穀母便往廚房去找東西吃。

群玉躡手躡腳回到穀瑞年臥房,苦澀的藥味迎麵撲來,室內一片沉鬱。

那術法並不複雜,群玉飛速回想一遍,兩步來到穀瑞年床邊,毫不客氣揪下了他的幾根頭發。

隻需將中邪之人的毛發或其他身體組織置於紙張中央,然後在紙上畫出……

他房裡怎麼沒有紙?

群玉四下掃蕩一圈。

筆墨也沒有!

她定了定神,果斷撕下身上布衣一角,平鋪在桌上,將穀瑞年的頭發置於布片中央。

至於筆墨……

群玉又在房內轉了一圈,仍找不到足以替代之物。

秘錄上說,毛發一旦離體太久,沾染的邪祟之氣也會散去,就不能和中邪之人體內的邪祟產生聯係了。而群玉如果錯過此時,很難再有單獨麵對穀瑞年的機會。

顧不得再尋法門,群玉心一莽,抬手便咬破了食指。

血珠湧出的一瞬,群玉的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下。

就好像,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在阻止這個行為;就好像,她曾經因為這樣的行為吃過多大的虧。

群玉不再多想,垂眼便按照記憶中的符號畫了起來。

本姑娘隻是用血代替墨,畫一副驅邪除祟大吉大利的符,又不是乾壞事,能有什麼問題?

她越畫越心平氣和,鮮紅的血液在布帛上圍繞幾根發絲塗抹,一筆一劃細致平穩,甚至比秘錄上的原圖都要規整。

秘錄上還說要注入靈氣,群玉不知什麼是注入靈氣,隻能讓全身的力氣都湧向指尖,舉重若輕。

符麵形成的過程毫無動靜,直到最後一筆落下。

整片布帛突然變得滾燙如烈火,灼灼熱氣直撲群玉麵門,令她幾乎感覺自己在熔化。

之前她拿鳥獸做試驗時,可從未出現這種情況!

還剩最後兩步。群玉強作鎮定,一鼓作氣將那布帛合攏,緊緊紮成一團。

這玩意雖然燙得要命,但她奇跡般地可以忍受。

最後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湊近點燃了那團布帛。

火焰疾速躥升,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布帛焚燒殆儘。

灰燼打著旋兒向上漂浮,無風搖曳的火光在消失前最後一刻,倏然轉變為極致的黑。

那片黑旋即蔓延出去,籠罩了群玉目所能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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