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非要殺焰尤,那她拚死也要幫他完成。
群玉深吸一口氣,攥了攥手心,眸中蒙上一層陰翳。
視線中,陸恒被焰尤逼得節節敗退,反複閃現調整位置,終於從背後找到機會,未及砍下焰尤手臂,就被焰尤察覺,徒手抓住了劍鋒。
狻猊利爪堅硬如鐵,一隻手握住劍,不顧鮮血橫流,一隻手突然伸長,死死扼住了陸恒的脖頸。
陸恒雙腳懸空,頸骨欲碎,身旁突然衝過來一隻狂風炮彈,狠狠將焰尤撞飛出去。
風罩消散,群玉浴血的身姿浮現在狂亂氣流中。
她回頭看了眼跪倒在地吐血不止的陸恒,很快收回視線,眸中閃過暴虐,突然飛身奔向遠處的焰尤。
她要吃了他。
群玉禦劍不熟練,乾脆全憑體能奔跑。
很快奔至焰尤麵前,她雙手扣向他脖頸,卻被他輕易閃身避開,連片衣角都沒摸到。
群玉摔在地上,飛快爬起來,眸中燃起幽幽暗火,掃望向焰尤時,驀地讓他身體僵硬了一瞬。
他害怕了。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害怕。
神誌不清之下,焰尤沒有反擊,而是轉身逃走。
群玉也知道,焰尤若
反擊,她必死。
可她管不了那麼多,心中隻剩下那個瘋狂的念頭。
她從來不怕自己死,她隻怕陸恒……
“呃啊……”
突然間,群玉筋脈之中像貫穿了萬根銀針一般劇痛,從心臟通達肺腑百骸,全部都痛得……好像要寸寸斷裂……
她痛苦地慘叫起來,左手腕間的碧玉鐲子閃爍異光,緊緊收縮,向她體內瘋狂輸送冰寒刺骨的靈力,漸漸將她所有筋脈,所有關節,全部封鎖了!
群玉全身狠狠戰栗,完全失去了控製。
她身體緩緩浮空,如同一具僵硬的屍體,被一層又一層極寒的風霜包裹,忽然以極快的速度,閃現回了她來時的地方。
群玉艱難側過頭,看向腕間那冰冷的、閃爍不休的同心鐲。
餘光瞥見一道染血的素白身影,浮現在她身側。
“陸恒……”
群玉難以置信,嗓音嘶啞道,
“你要殺我?!”
陸恒冷冷看著她,眸光狠厲,群玉從未想過,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聲色更是森寒至極:
“你是妖,還是魔?”
……
群玉急促地喘息了下,不知想到什麼,表情驀地緩和了些:
“你是不是被霧影的神音幻演侵蝕了?”
不對。
這枚戒指,比霧影出現得還要早。
在璧山,他們剛到璧山派不久,她因月圓之夜的鬼氣難受不已,他送給她這隻鐲子,說可以清心靜氣,調養身體。
難怪……
那日在景州城外,他的元神鎖被神音幻演震開,本應受到一些侵蝕,可他卻非常堅定地對霧影說,她不是邪祟。
因為他早就發現了,所以神音幻演的那點侵蝕,那些外加的記憶信息,本來就存在於他腦海中,對他自然造不成乾擾。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哈哈哈……”
群玉大笑起來,神情放肆,眼角甚至笑出了淚花,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陸恒見她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眉心不自然地蹙起,冷聲告訴她:
“怨村。”
頓了頓,他說得詳細了些,似是要讓她死得明明白白:
“你和青雁打敗薑七,我本就存疑。後來,看到你使用靈鍛術造出了魚煞劍。”
“六界之中,除了隕落的太初古神,隻有蘇冽影一脈掌握靈鍛術。我的靈劍是由蘇氏鍛造,所以蘇氏墮妖後,能夠輕易掩藏妖氣,蒙蔽此劍的眼睛。”
他話音清寒,仿佛不含一絲情緒,群玉卻聽得再次大笑起來,喉中咳出血花:
“哈哈哈……你以為我是妖王之女?”
她體內的靈力不斷衝撞著同心鐲的枷鎖,陸恒見狀,握緊手中的同心玉,同心鐲仿佛得到感應,加重力量,群玉的筋脈好似被無數根冰棱紮穿,痛得渾身筋攣起來。
無邊秘境之中,
寒風裹著腥臭的妖氣拂過群玉臉畔,偽造的夜幕點綴繁星,燦爛得無比刺眼。
群玉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心臟像一塊僵硬的冰石,沉甸甸墜在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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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止住笑,寒聲問他:
“你早知我是妖邪,為何還讓我一路跟著你……”
話至此處,她自己想明白了。
“……因為……妖皇爐……”
群玉又扯起唇角,定定看著他,
“你要殺焰尤,需要用我的血,祭妖皇爐的陣……所以才一直帶著我……”
陸恒眼皮動了動,聲音如亙古寒川:“沒錯。”
哈哈哈……
群玉已經笑不出聲了,但她在心裡狂笑不止,笑到肝膽俱裂,靈魂發顫。
她是真的很好笑。
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笑的人……哈哈……
原來難怪青雁總是說,陸恒的為人,不像會帶著個姑娘斬妖除魔,青雁以為他是對群玉有好感,所以一再容忍她纏著自己不放,誰知道,她這樣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原來一直正和他意。
現在他的目的達成了,終於可以殺掉她,斬草除根。
群玉閉上眼睛,嘗試用吞噬之力吞掉筋脈中的禁錮,然而她這一個月每天都戴著同心鐲,幾乎一刻不離身,鐲中的靈力早已深入心脈,滲透骨髓,根本無法輕易抽離出來吞噬掉。
群玉痛得喘氣都難,緩緩睜開眼睛,又問他:
“你今日能順利祭陣,想是已經知道妖王之女另有其人了?”
陸恒答非所問:“饕餮,亦是魔物。”
原來他這也看出來了。
她還一直在極力掩藏,殊不知自己才是戲台上的醜角。
陸恒似乎還在不斷施加力量,防止她逃脫。
隻消他再一用力,她就會筋脈寸斷而亡。
刺骨的寒冷讓群玉都快感受不到痛了。
真是難以想象……她今日竟會死在……死在最喜歡的人手上……
“沒錯,我就是魔物。”
群玉握緊雙拳,烏沉沉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剜向陸恒眼睛,
“你應知道,魔族最是殘忍……”
“你若殺不了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寒風吹起她鬢發,淩亂撲在臉上,妖異至極。
陸恒聽見,微微側過身,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群玉不甘就死,再度掙紮起來。
不遠處,焰尤瘋瘋癲癲地消失了一陣,這會兒又殺了回來。
陸恒握著同心玉,攜著僵硬的群玉向秘境中央飛去。
前方百丈外,佇立著他早前找到的那棵巨樹。
焰尤的妖術襲來,陸恒躲閃不及,抱著群玉側過身,劈出一道劍意,斬碎了焰尤的攻勢。
群玉已徹底失去理智,看不懂陸恒現在的行為:“你不殺我嗎?”
陸恒不說話,抱著她繼續疾行。
“把我筋脈鎖住,不就是想殺我嗎?”
群玉一邊說,一邊激烈掙紮著,神色儘是瘋狂,
“你的願望,不是屠儘世間妖魔嗎?”
來不及了。
陸恒望向身後,焰尤馬上就要追上。
他突然將群玉往前一擲,旋即祭出塵霜劍,直朝她胸口刺來。
群玉雙眸圓睜,全身筋脈暴躁得要炸開了。
直到那長劍飛至近處,她才看見對著她的隻是劍柄。
劍柄重重擊中她身體,帶著極強衝擊力,將她一下震飛極遠,背部狠撞上一截樹乾,卻並沒有很疼,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融入了樹乾,一點點被樹乾吞沒……
耳膜鼓噪了一下,眨眼間,她竟被陸恒直直打出秘境,打出了妖王宮,出現在妖王宮外的半空中。
那棵樹,竟然是秘境的出口嗎?
群玉的身體疾速下落,同心鐲的禁錮瞬間消失殆儘。
她仰望著昏昧的妖界天空,耳邊風聲不斷,最後一絲寒意混雜妖氣拂過她臉龐,像從凜冬一直飄零到盛夏的雪花。
被巨樹吞沒時,她好像隱約聽到了陸恒的答複。
你的願望,不是屠儘世間妖魔嗎?
他回答說:“那就願世間,從此以後,隻你一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