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神想了想:“可以,你跟緊我。”
話音落下,二人身形一閃,沒過多久,就來到夜半寂靜的上京街道上。
少司命左看右看,到處找精彩離奇的愛情故事主人公在哪。
時近三更,街上空無一人,須臾,街角處慢騰騰轉過來一人,是個素衣青年,二十歲出頭,生得俊美無儔,神清骨秀,身姿英挺如玉樹,步態卻緩慢頹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兩位神靈匿在空中,文昌神問少司命:“你看看他,認得他是誰嗎?”
少司命定睛看去:“是個凡人……長得有些眼熟……好奇怪,竟看不透他的命數。”
“你還得再練練。”文昌神道,“不過,我也隻能看出他的過去,看不透他的未來。”
少司命驚異,世上竟有神尊也看不透的人:“您要牽姻緣的,就是他嗎?”
文昌神點頭。
少司命有些興奮:“您要怎麼做?和他有緣的姑娘是誰?他們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咳咳,你想看的那些都沒有。”
文昌神一手拈須,一手掐算,“……他已經快想通了,就差臨門一腳。”
曾經向死而生的人,心中的生機漸漸壓過了死意。
隻差最後一點撥。
其實,再給他一點時間,他自己也能想明白。
隻不過,那個人,可沒有耐心等他。
文昌神領著弟子悠悠飛近。
少司命睜大雙眼,期待無比地望著敬愛的神尊,隻見文昌神抬起右手,中指彎曲,拇指壓住中指指蓋,手勢瞧著像是蘭花印,又好像有點不同……
文昌神飛掠到陸恒跟前,伸出結“蘭花印”的右手,貼近他額頭,猛地朝前一彈——
賞了陸恒一個重重的腦瓜崩。
陸恒被彈得腦殼震動,立刻捂住額頭,疼得“嘶”了聲。
這……
少司命驚了。
這是什麼?一個腦瓜崩?然後呢?!
“好了。”文昌神收回手,眉眼帶笑,“他已受我點撥,那姑娘所求的姻緣,已經牽上了。”
“啊?”少司命還什麼八卦都沒瞧見,“那我們接下來……”
“回去了。”
以少司命如今的神力,或許能認出群玉,文昌神不想節外生枝,即刻便帶著他閃現回了神界。
一來一回,少司命隻瞧見一個腦瓜崩,正處
於懵逼之中,忽然間,他懷中命輪石顫動起來,神界星穹之上,將星倏然閃耀,神界儘頭之處的混沌神淵也傳來輕微震動,少司命大驚失色,轉頭看到文昌神遙望著星穹,亦是一臉震撼,還未回過神來。
下一瞬,他廣袖一揮,用自身神力掩蓋了星穹異樣,隱蔽了神淵震動,沒有讓這些異動傳到更遠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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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文昌神緩緩撫須,“難怪我看不透,原來我也是他命數中的一環。”
今日在群玉的召喚下下凡點撥了他,經此一事,他的天命才徹底顯現出來。
轉眸看見少司命匍匐在地,文昌神笑道:
“你怕什麼?神界格局隱患太深,早就該動一動了。”
……
上京城內。
群玉閃現回房間,指骨捏得嘎吱響,渾身魔氣環繞,青雁等人見狀,隻敢遠觀,沒一個上前和她說話。
薑七說得對,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有的男人作奸犯科,有的男人尋花問柳,還有個奇葩一心送死,旁人想攔都攔不住。
那就去死吧,死得越遠越好,從今往後,和她再無半分瓜葛。
群玉坐到桌邊,倒了一盞涼茶,喝到嘴裡才發現這茶清新可口,不是她房裡原來的茶葉,是某人趁她吃夜宵的時候偷偷換的。
真晦氣。
群玉丟下茶杯,直接將桌上所有茶具粉碎,化為烏有。
靜坐了會兒,她睡意全無,心下煩躁得緊,乾脆叫來薑七和饕餮,讓他們給她展示一下今日的訓狗成果,轉移她的注意力。
“汪嗚~汪嗚~汪轟轟~”
毛絨小饕餮繞著群玉滿地跑,薑七像個驕傲的老母親,告訴群玉饕餮不僅學會狗叫了,她還發現饕餮有學人話的天賦,於是問群玉,第一個教饕餮說什麼字比較好。
群玉想了想:“就說‘餅’字吧。”
“好的。”薑七又道,“至於第一句話,我想教它說,‘男人都該死’。”
“非常好。”群玉激動地站起來,一字一頓教饕餮說,“男人都該死!”
“汪汪汪嗚嗚!”
薑七和群玉齊聲教:
“男人都該死!”
“汪汪汪嗚嗚!”
“男人都該死!”
“汪嗚汪嗚汪!”
……
房間裡一片喧鬨,兩位憤怒的女士和一隻傻狗的叫聲此起彼伏,完全掩蓋了回廊上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直到群玉的房門倏地被推開,房裡眾人才停下喧嘩,茫然看向門口。
陸恒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外,因走得太急,微微喘著氣,麵龐浮著一層薄粉,他目光攫住群玉,劍眉微擰,見她安然待在屋內,眉心又鬆開,旋即大步走進屋內。
從未見他這樣失禮,不敲門便直闖進來。
薑七最有眼力見,第一時間抱起滿地亂吠的傻狗,抓著青雁一同閃出了群玉房間。
群玉呆
愣看著他:
“你乾嘛……”
話音未落,她已被擁入一個微涼的,帶著夜息草清香的懷抱。
“男人都該死”的尾音還回蕩在耳邊,群玉掙紮起來:“你瘋了嗎!”
陸恒沒說話,雙臂漸漸收緊,群玉臉貼著他胸口,聽到隆隆的心跳聲,她雙頰霎時漲得通紅,明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掙脫出來,她卻掙紮了半天,動作看似很激烈,嘴上痛罵“你這個登徒子,快放開我”、“信不信我馬上折斷你的手臂”、“再不放開我就殺了你”……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陸恒不鬆手,她嚷嚷了半天,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漸漸筋疲力竭,放棄抵抗,眼睛向上抬,從他寬闊的肩頭溜出去,嘴唇抿了又抿,甕聲甕氣道:
“你說話啊。”
陸恒下巴輕輕擦過她鬢角,聲音略顯喑啞:
“我想說……你可不可以等我?”
群玉:“等你什麼?”
陸恒:“等我去魔界,殺了宿烈,我就回來找你。以後都給你做飯,做你的……奴隸。”
群玉臉埋在他胸前,貼著素淨涼滑的布料,忍不住噙起一絲笑。
好嘛。
這人終於不想死了。
想回來,就說明他活下去的欲望超過了死戰的念頭。
“你當魔界是你家後花園,你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群玉悄悄抬起手,攥住他衣襟,“宿烈的狡猾陰狠程度遠在焰尤之上,即便他元神殘缺,你此去魔界,依然凶多吉少。”
“嗯……”
陸恒手箍著她腰,再次收緊,將她整個人按進自己懷裡。難以想象,說話那麼剛硬冰冷的女孩,身體竟然這麼柔軟。他唇貼著她耳畔,猶疑不定,終是緩聲問道,
“那你願不願意,陪我一同去?”
以他性格,素愛獨行不群,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驚到了群玉的耳朵。
好個心機男。
以前總把她往外推,現在意識到她變厲害了,是他複仇路上的最大助力,搖身一變就開始抱大腿了?
還算有幾分腦子,不是隻知道送死。
“你想利用我幫你複仇?”
群玉冷笑道,“我憑什麼幫你?”
陸恒沒有否認“利用”,他現在想活下來,若“利用”她能活下來,那他“利用”也無妨:
“就憑我若是活下來,有幸長命百歲的話,還有七十八年人生,我就給你做七十八的飯,直到老死。”
七十八年。
於她而言,仿若彈指一揮間。
群玉喉間一滯,唇貼著他衣物,悶聲道:
“我可以請其他廚子給我做飯,想吃多久就吃多久,你與他們有甚區彆?”
……
話音落下,群玉明顯感覺到,陸恒的體溫降了些,身體倏然變得像冰塊,手臂冷硬,箍得她都有點痛。
許久,他俯在她耳畔,微涼的氣息吞吐,淡聲道:
“他們賣藝,我賣身,自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