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七:“主人有何吩咐?”
群玉望向墳塚,即使知道陸恒聽不見,仍壓低聲音道:
“你鑽到地下,看看墳裡頭有沒有屍骨。”
薑七驚道:“您這是何意?”
群玉:“神仙的凡間肉身死後,屍體一般都會消失。若這個陸瑜章是神仙,墳裡應當沒有枯骨,隻是一座空墳。”
薑七懂了。群玉是想查陸恒的身世。
她火紅的身影於空中消失,輕而易舉探入墳塚。
群玉垂著眼,看到薑七鑽進墳裡那一刻,她心中便產生了期望得到的答案。
她希望這是一座空墳。
很快,薑七從土裡鑽出,衣擺不染纖塵,輕飄飄飛回群玉跟前。
“怎麼樣?”群玉問。
“墳裡有屍骨。”薑七答道,“屍骨腐朽得隻剩白骨了,看不出具體死因。除了壽衣,屍骨旁無一物傍身。”
群玉拖長音:“哦……”
也就是說,無法分辨此人是否是陸恒父親。
薑七繼續道:“以我這幾千年殺了無數男人、拆解無數屍骸的經驗,此人骨骼結構,和陸恒有些相像,應當就是陸恒的親生父親。”
……
群玉抬起頭,眸光深黑,幽幽看了薑七一眼,直看得她脊骨發怵,不知哪裡做錯了。
群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剛才那一瞬間,她真希望陸恒的父親是神仙,就算陸恒是連玦的血脈也沒關係,好歹有些仙緣,能長命萬歲。
他真的隻是凡人嗎?
且他沒有靈海,不能成仙,亦不能成妖成魔,終其一生,隻能是凡人,隻能擁有凡人壽數。
群玉攥緊手心,碎發垂在頰邊,冥思苦想如何能延長一個凡人的生命。
要不待他死後,扣住他的元神,做成傀儡?
那他就會漸漸失去自我,完全變成一個奴隸……
“你怎麼了?”
陸恒已祭拜完,來到群玉身側,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臉色不太好看。”
群玉仰起臉,自然不能告訴他,她現在舍不得他死。
“我在想……你怎麼不向你父親介紹一下我?”她隨口說道。
陸恒一愣,清澈的眸中閃過驚詫,不由得笑道:
“怎麼介紹?說你是我的主人,是活了幾十上百萬年的上古凶獸?”
群玉淡淡睨他:“最重要的忘了說。我可是個殺人如麻的邪魔。”
陸恒笑意微滯,溫聲說:“你為何總要提這個?聽說你是在魔界誕生的,雖為混沌獸,卻也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這便墮了魔。再者說,你殺人如麻的時候,或許身為凶獸,暫未生出靈智……”
群玉忍不住打斷他,眉心壓低:“我不是獸。”
“你現在自然不是……”
“我從來就不是。”
陸恒不明所以:
“那你是什麼?”
……
群玉想告訴他了。她右手捏起一團魔光,念及此處是他父親墳塚,終是收了回去。
就算告訴他,他也不知道她是什麼。
任他再聰慧多智,也不可能憑空想象出一個從未聽說過的,整個神界仙界體係中不存在的“魔神”。
隻有讓他親眼見證她的力量,他才能真正意識到,她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群玉之前認為,不一定非要告訴他,就讓他默認她是饕餮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經過昨夜,陸恒對她剖白心跡,她忽然就急躁起來。
饕餮說到底隻是個沒頭腦的獸,而她,是魔中之魔,是毀滅的化身,是比宿烈更加殘忍可怖的存在,陸恒能接受凶獸饕餮,不一定能接受她。
她不想要陸恒再在心裡美化她,她需要他立刻認清她的一切……
“你很在意我怎麼向父親介紹你?”陸恒忽然問。
群玉瞪他,他們倆的思維根本不在一條線上,她正欲罵他,嘴甫一張開,陸恒便飛快抬手,將一塊粉嫩酥脆的糖糕塞進了她嘴裡。
“唔……”
是桃瓤酥。
群玉齒關咬破酥皮,陷入果肉,嘗到甜頭,她的眼神整個軟了下來,眸中浮現甜蜜,怡然看著陸恒,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對方在堵嘴收買自己,牙齒向下一咬,將糖糕剩下的那一半甩了出去,陸恒眼疾手快地接住,就見她一臉凶樣,邊嚼邊說:
“你有幾條命,敢堵我的嘴?”
話音未落,她眼眸一顫,隻見陸恒淡然自若地把她吃剩的半塊桃瓤酥塞入口中,嚼了嚼吞下,溫溫沉沉說:
“我父親做了一輩子糖餅師傅。若你愛吃糖餅,他肯定很喜歡你。”
群玉:“我要他喜歡乾嘛?我要的是你……”
“要我什麼?”陸恒整暇以待。
群玉:……
要你喜歡我,不論我是什麼。
“要你……死。”群玉臉通紅,指骨捏得嘎吱響,“你明白了嗎?”
“你們魔頭的說話方式,真是彆具一格。”
陸恒笑道,“好在,我能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