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說話是越來越不著調了,群玉聽著卻很舒坦,手指向前一勾,陸恒便被一股氣勁推到她跟前,群玉抬眼打量他,見他麵色蒼白,筋脈鼓脹,隱有浮躁之意,便知他這副身子承受剛才那些力量,已是極限。
群玉有點心疼,嘴上卻不饒人:“就你這樣,軟飯也吃不了幾口。”
陸恒被嘲諷之後毫無窘迫,清潤的目光坦坦蕩蕩:“能吃多少我便吃多少,不強求。”
他們身後,凍成冰雕的徐幼煙和周暮抖落一身冰渣子,僵硬的身體恢複如常,見鬼似的望向前方二人。
再看四周,整片暗林都被冰封,蕭索淒寒,陣陣凜冽的劍氣仍在激蕩不休。
塵霜劍在鎮星仙君手上時,他們都未見過它發揮出這麼強的劍意。
周暮愕然問道:“剛才那是什麼招式?”
陸恒轉過身,望向他二人,腦海中響起群玉的聲音,她現編了個名字,陸恒依樣答道:
“混沌劍訣,第一式。”
“混沌劍訣?”周暮更驚訝了,“如此厲害的劍招,我以前怎麼從未聽聞?”
“因為,是我剛發明的。”群玉在靈識中這般說道。
陸恒沒有照她說的答:“門內絕學,今日首次現世,見笑了。”
他話音溫沉有禮,不含一絲倨傲,然而,剛才還說要去許多派找他玩的徐幼煙,這會兒卻突然沉了臉色,目光銳利望向他二人: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無形的威壓籠罩在頭頂,陸恒脊背被壓彎,神色依舊淡如薄雲,不為所動道:“籍籍無名的雜派弟子,不值得仙君掛心。”
徐幼煙勾唇冷笑,右手紅光一閃,長槍槍尖直指陸恒眉心,未及出手,周暮先一步拉住她,低聲道:“他們並非邪祟,隱瞞身份也許事出有因,不做壞事便好。你我是仙,何必與凡人爭鋒相對?”
“凡人?你剛才也看到了,能使出那等招式,怎會是凡夫?”
徐幼煙側過身,嚴肅道,“況且,你我此行本就是為了勘探魔界異狀,這兩人無端闖入魔界,還不夠怪異嗎?”
周暮:“既然發現異狀,就應立刻上報仙宮,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徐幼煙取出九曜星官的傳訊法器——星雲令,將魔界今日力量動蕩、他們遇到塵霜劍和兩個法力深不可測的凡間修士之事一一彙報,末了,她手中長槍向前飛去,圍繞陸恒與群玉畫了個灼燒的紅圈,將他們困於其中。
徐幼煙:“你們不願透露真實身份,沒關係,但你們來魔界的目的,必須一五一十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帶你們回九曜星官參觀參觀。”
陸恒將群玉護在身後,凜然目光直視徐幼煙,坦蕩道:“我們來魔界,是為了殺宿烈。”
“宿烈?死了一萬多年的魔尊宿烈?”徐幼煙瞠目結舌,“你們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能與宿烈有什麼仇怨?”
“等等……”周暮發現一個疑點,“宿烈早已在萬
年前被先戰神誅殺,你們是如何得知他有遺魂尚存?”
陸恒:“聽仙君口氣,也知道宿烈並未死絕?”
近萬年來,魔界雖衰微,天界卻不曾放鬆警惕,曾有仙將察覺到魔界尚有宿烈氣息留存,那氣息十分微弱,時隱時現,難以捉摸,天界無法斬草除根,便三不五時派仙將巡查魔界,防範於未然。
幾千年前,最後一任魔尊在仙魔大戰中斃命,魔界從此一直非常平靜,再也沒鬨出什麼風波。
至於七年前的淮水縣慘案,已被認定為妖患,除了死裡逃生的陸恒,無人知曉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宿烈,因而在徐幼煙和周暮眼裡,宿烈即便還有殘魂,也在魔界安分守己了一萬年,斷不可能和眼前這個青年人有什麼仇怨。
徐幼煙是個急躁性子,恨不得用武力撬開陸恒的嘴,然而,她長槍尚未離手,身姿倏地一晃,險些失去重心。
隻見眾人腳下土地突然高速移動起來,帶著極為強大的吸力,仿佛要將人拉入無底黑洞,迫使地上的人隨它一同移形換影,進入一道扭曲的空間之門。
“這是鬥轉星移陣!”周暮喊道,旋即向天空祭出一道靈光,明黃色的光罩迅速向下蔓延,形成空間禁製法陣,阻止腳下的鬥轉星移陣改變他們的方位。
然而,燦爛的光罩之上很快浮現道道幽暗裂紋,邪異的魔氣從地麵延伸攀爬,一點一點將光罩捆縛、扯裂,周暮的靈台亦受到邪氣侵襲,他忍不住半跪下來,額角青筋暴跳,轉頭對徐幼煙道:
“我控製不了……這個鬥轉星移陣,少說也被蘊養了幾千年,異常強大。”
徐幼煙不擅長空間法術,隻得不斷以蠻力衝撞地麵,卻絲毫阻止不了空間的移動。
他們這是……落入魔族陷阱了?
不對。
徐幼煙抬眸看向身旁兩個“凡人”,他們臉上雖有驚詫,卻自始至終站在原地,任憑鬥轉星移陣將他們帶去不知何方,絲毫不做反抗,好似魔族此舉,正合他意。
徐幼煙有些反應過來。
她以前常來魔界巡查,從未引發任何異動,今日卻突然被卷進此空間巨陣——魔族的目標,顯然不是她和周暮,而是這兩個突然闖入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