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沒忍住翹了下唇角,變回原本的模樣,抬起幽黑的眸子打量他:
“你變了好多。”
“是嗎。”
陸恒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到,肉身變為神體,與從前天差地彆了。
群玉仰著頭,丈量他身高拔高了幾l寸,目光落下來一些,劃過他冰刃雕琢似的英冷眉眼,雖然他麵對她的時候還是很溫和,群玉仍然覺得,他和從前那個陸恒不一樣了
。
神力改造他的身軀,神性改造他的靈魂,都說神性悲憫,可群玉卻覺得神是天上地下最涼薄無趣的生靈,她可不希望陸恒的靈魂被神性“侵蝕”乾淨了。
“聽說你在皓天澤泡了七天?”群玉主動伸手,扯了扯他衣袖,“那裡是不是很冷?”
“習慣了。”陸恒淡然道,“你忘了嗎?我離開淩霜嶺之前,在潥清池泡了七年,皓天澤好歹能修補我的神魂,我在潥清池可是什麼都沒撈到。”
群玉恍惚點頭,指尖順著絲滑的神袍袖口,觸到他冰涼的手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她微微眯起眼:
“天界到處都是關於你的流言,說你區區凡人,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把他們嫉妒死了。”
很恰當的比喻,可不就是變鳳凰了。
陸恒忍俊不禁,又聽群玉問他,當上神的感覺如何?
“還行。”他神色很淡,就像回答今天天氣還行。
頓了頓,他忽然反手握住群玉揪著他衣袖的手,她手纖細柔軟,瞧著白生生的,溫度卻很高,握在掌心像個軟軟的火爐,叫人愛不釋手。
陸恒看著她烏黑的眼睛,緩緩道:“成了神,便擁有了漫長的生命,我賣身也就更有分量。僅此一點好處,我已滿足。”
從此以後,他在她的生命裡,不再是滄海一粟,可以陪她很久很久。
群玉心尖一跳,呼吸有些失序。
她若隻是十六歲的許群玉,一定已經高興得撲上去了。
“你有沒有想過。”群玉素來心黑,偏愛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是神,我是魔,我可不會為了你安分守己,你以後又該如何自處?”
陸恒答得很乾脆:“不知道,再說罷。”
群玉:?
不等她再次發難,左肩忽地一沉,陸恒竟突然彎下腰,腦袋低下來,額頭抵上了她的肩。
他微涼的長發刮過群玉臉頰,群玉雙頰飛紅,呼吸更亂了:“你乾嘛呀!”
“我好累……”陸恒低低吐出三字,不僅靠到她肩上,修長雙臂亦攬住她腰身,將她緊緊抱進懷中,全身的力量都倚了上去。
群玉本該承受得住,再來一百個這麼重的男人她也能單手拎起來,可她腰窩莫名軟得厲害,整個人聚不住力似的歪歪扭扭跌了一步,後腿支地,這才將將穩住身形。
陸恒全身冷得厲害,像一座高大英俊的冰雕。群玉知道他是極寒之體,這個體溫很正常,可她莫名覺得他不太舒服,全身上下每一寸筋脈每一寸骨骼好似都在承受著超出他極限的力量,不僅身體,心理亦是如此,從內到外都已筋疲力儘。
群玉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垂在身後的長發。
涼涼的,蓬鬆的,像天上一朵積滿了雪的雲。
“咳咳。”
她清了清嗓,故作隨意道,“有我給你撐腰,什麼都不算事兒。”
“嗯?”陸恒從喉間悶出一個單音節。
“我說……”群玉張狂道,
“誰敢欺負你,我定叫他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沉默片刻,陸恒臉貼著她肩頸,忽地溢出一絲笑。
淺淺的氣流噴灑在她頸間,群玉癢得不行,臉漲得通紅:“好了吧,你……”
叫他站直的話還未說完,大殿外忽然傳來一串急促的叩門聲,來找陸恒的人被關在門外多時,已等到不能再等了。
陸恒懶懶直起腰,麵上帶了幾l分不豫。
他揚手打開殿門,群玉旋即隱匿了身形,不見蹤影。
來人是宮中負責通傳的仙官,全程躬身不敢看陸恒,通報說紫宸殿那邊已經知道陸恒從皓天澤回來了,七日前未完成的封神大典,今日將繼續進行,讓陸恒立刻前往紫宸殿受封。
“神族真是閒著沒事乾。”群玉連上陸恒靈識道,“天授神位那一刻,你就已經是上神了,後麵這些什麼封神大典,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上次中斷便罷,何必再來一次?”
陸恒平靜道:“也不全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上次封神大典授予了我不少代表戰神權柄的法器,隻是我還沒領完就失去意識了。之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儀式必須完成,所以今天才要補辦。”
“什麼儀式?”群玉問。
“祭拜創世古神,傾聽古神遺留的神諭。”陸恒道,“每一個新誕生的神靈,都需要經過這個儀式,祈求古神的庇佑,才能正式成為神界的一員。”
“哦。”群玉倒是沒反駁,“請求他的庇佑挺有用的,你多求點。”
陸恒聞言,眸光微動,忽然伸出右手,精準地在虛空中握住了群玉的胳膊。
那名傳話仙官已經離去,群玉現出身形,驚道:“你這又是怎麼看到我的?”
“摸瞎,運氣不錯。”
陸恒扯唇,迎著她的目光,嗓音低沉問,
“之前聽你說,你誕生於太古時期。太初古神也誕生於太古,你和他認識嗎?”
“認識啊。”
群玉眨眨眼睛,漫不經心道,“挺無聊一人,你要是在封神大典上連上了他的神識,就和他多聊幾l句,他好像喜歡聽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