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2 / 2)

紫霄詫異不已。離開此地後,他立即奔赴司命宮,得到的啟示果真如連玦所說,那孩子的神名消失,命格完全改變,徹底變成了凡人。

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的連玦,至始至終沒有看紫霄一眼,麵朝沉默的神木,長籲一口氣,挺拔似劍戟的身姿,如泰山崩塌般,頹然傾倒了下去。

……

群玉真希望陸恒大哭出來,或者做點其他事情發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人好似被抽了魂,全身冰涼涼的沒有生氣,叫人很是擔心。

她嘗試說點其他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這個……紫霄很奇怪啊!他看到連玦倒下,分明可以用法術支撐住她,可他偏要飛過去把人抱起來,還一臉悲痛欲絕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暗戀你娘啊!”

……

這個話題似乎不太好,群玉於是換上一副凶惡麵孔,道:

“原來是西神要殺你,間接害死了連玦,你飛升之後她還對你虛與委蛇的,我現在就幫你殺了她!”

陸恒在這時終於有了點反應,強打精神,啞聲道:“仔細想想,西神不太可能是主使,更像是聽命行事。”

群玉想起,西神在最後下殺招時,很是猶豫,的確不像主使。她點頭道:

“能指使得動西神的,隻能是神界三尊,仲老頭那時關在戒指裡,隻剩神帝、東神。”

“也許他們都參與其中。”

陸恒轉向前塵鏡,目光透著陰寒,“鏡中的故事還沒結束。現在這個場景,母親應是被帝君關起來了。”

連玦本該在鴻蒙神殿中隕落。

不知紫霄用了什麼方法,吊住了她的一口氣,把她封鎖在一個暗淡封閉,卻靈力豐沛的秘境之中。

連玦雖然極為虛弱,卻還活著。幾位上神對外封鎖了消息,隻說連玦在皓天澤閉關。戰神之位直到現在還屬於她,沒有正式傳給清嘯。

連玦有時昏

沉,有時清醒,她依稀記得是紫霄救了她,他時不時還來看她,但連玦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此前百萬年,他們一直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他究竟是舍不得曾經睥睨六界的最強戰將,還是舍不得……她這個人?

這個問題,連玦想不明白,更多時候,她都在嘗試殺死自己。母子連心,連玦能感知到兒子在人間平凡地長大了,而她多活一日,殺她子未遂的眾神就會多忌憚她孩子一日,隻有她死了,她的孩子才能徹底與神界割席,從此安穩一生。

在紫霄的控製下,連玦始終無法自裁成功。

直到有一天,古神的意誌再次降臨了。

他的神力直接穿透紫霄的秘境,賜予了連玦一根細細的樹枝。

連玦感激不已,忍不住又向古神確認她孩子的平安。

“都很好。”

太初回答得模棱兩可,默了默,又道,“我看到了一些微弱的因果。你走後,她就能生。”

……

她?

連玦很快反應過來,古神說的是誰。

她臉上笑意更甚,手握那根纖細樹枝,她微微側過頭,清冷宛如琥珀的眼睛,仿佛隔著鏡麵、穿越時空,對上了立在前塵鏡前的群玉的眼睛。

群玉心頭一震。

就見那根樹枝狠狠插入連玦心口,毀滅了她最後一絲元神。

一代戰神隕落,由她布下的封魔巨陣動蕩撕裂,魔神峮獄懵懵懂懂地從裂縫中擠出,重獲新生,一路走到了這裡。

這一刻,群玉忽然有些不敢看陸恒。

她隱有所感,太初所做的一切,以命換命讓陸恒活下來,又幫助連玦自裁,也許不僅是為了回應連玦的祈求。

他助推了一些因果,殺了連玦,救了她。

群玉能想到這些,陸恒自然也能。

他會把母親的一部分死因歸咎到她頭上嗎?

“怎麼不說話?”溫沉微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剛才還喋喋不休的,現在怎麼不安慰我了?”

群玉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他:“你還好嗎?”

問完才意識到這是個蠢問題,他先後目睹了父母亡故,母親還是為了救他死的,能好到哪去?

沒想到陸恒還是那番說辭:“我沒事。早有所料,隻是親眼見到,難免受衝擊。”

他們身前,碩大的神鏡完成了使命,漸漸消失在半空中。

群玉注意到陸恒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著抖,她雙手把他手抱起來,一邊搓一邊說: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複仇的話,似乎得把整個神界殺穿了。”

陸恒故作輕鬆道:“你幫我殺?”

群玉不以為意:“那是自然。”

“可我覺得,你才更要小心。”

陸恒目光突然變暗了幾分,緊盯著群玉道,

“我今日最擔心的,是饕餮在眾神麵前現身,元神完整且力量大增……”

“先彆說話!”群玉摸了

腰間的菩提木牌,瞬間匿了形,靈識對陸恒道,“仲老頭提醒我,神帝來了!”

門外望風的白衣仙官已消失不見,陸恒微微整理容色,坐到羅漢榻上。

片刻之後,果然聽到一串輕而沉穩的腳步聲,神帝紫霄帶著兩名侍從,親自過來看望陸恒。

陸恒從榻上起身,紫霄踏入殿中,身姿高大英武,氣場更是強大凜然。他揮了揮手,示意陸恒不必拘禮,有傷坐著就行。

在前塵鏡中,陸恒已見過紫霄多次,但此刻應該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與紫霄會麵,所以陸恒顯得有些拘束,幾乎不和紫霄對視,隻盯著他莊嚴肅穆的紫金色神袍滾邊。

群玉心道,他怕是一和紫霄對視,就忍不住想一劍宰了他吧。

紫霄告訴陸恒附身他的邪物名為怨訴靈,是一種以怨氣為食,成形後能依附在他人身上,放大他人的仇怨以此控製他人心智的強大邪靈,說完這些,他問陸恒,那怨訴靈都和他說了什麼。

陸恒如實答:“它想讓我殺了我自己。”

紫霄顯得很驚訝:“它以為你怨恨自己嗎?好在你很堅強,不為所動。”

陸恒撒了謊:“我並不怨恨自己,自然不會受它控製。想來是操縱怨訴靈的人錯估了我的心理。”

“很好。”紫霄望著他,欣慰地點了點頭,“我會查清怨訴靈的源頭,給你和清嘯一個交代。”

陸恒這時抬起頭,直視紫霄的眼睛,道:“帝君,晚輩以為,這件事或許和我母神有關。”

年輕的戰神眉宇深邃,眼型鋒利,眸子是冷然的琥珀色,清冽淩厲,與連玦的眼睛極為相似。紫霄與他對視上,神色忽然恍惚了下,甚至浮現幾分掙紮。

“何以見得?”紫霄問。

陸恒淡淡道:“母神死得蹊蹺,若她是被人害死的,那麼害她的人,自然不能讓我安安穩穩當這個神。”

說罷,陸恒細細觀察紫霄的表情,等待他露出什麼破綻,然而,卻有人先他一步發現了更為奇怪的地方。

“紫霄不對勁。”群玉連上陸恒靈識,道,“我雖然不太會開天眼、探魂術之類的法術,但我靈感很強,總覺得他的靈力變得和從前不一樣的了,很不穩定,修為也不如以前深厚。”

陸恒驚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帝君是旁人冒充的?”

“不一定,可能他受過重傷,或者遭遇了厲害的天劫,導致法力倒退。”

群玉思考了一會兒,目光落到紫霄腰間佩劍上,忽然心生一計,

“我有辦法判斷他是否是真的神帝。隻需他在我麵前動手與人交戰。”

陸恒:“你以前和他交手過嗎?”

群玉:“那是自然。雖然次數不多,但他很厲害,隻比連玦差一點,所以我記得還算清晰。”

陸恒:“好。我來。”

群玉一驚:“等一下,你……”

話未說完,陸恒已拔出弑魔神劍,劍風猝不及防挑起紫霄腰間佩劍,冷聲道:

“帝君,晚輩前日在演武場打得不儘興,早聞您劍術高超,可願紆尊賜教?”

說罷,不等紫霄回應,他便挺劍而上,直朝紫霄麵門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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