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抓著傳音符的手微微戰栗著,平常陸恒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回複,即便不方便說話,也會給予提示,然而此刻,無論群玉如何呼喚,傳音符的另一端始終安靜無聲,沒有一絲靈力的波動。
廊下那些人聊了幾句就沒了聲音,群玉飛出寢殿,來到聲源處,卻見此地空空蕩蕩,哪還有人影。這一幕令她心頭一滯,驀地湧現一股似曾相識之感。
這時,高空中忽然傳來振翼聲,群玉仰起頭,看到青雁從遠處飛來,神色透著焦急,遠遠的便衝她喊:
“主人,您聽說了嗎?陸恒被神帝關入星界大獄了。”
那是神界最為神秘嚴酷的監牢,由帝宮一手掌控,因其建立在比神界更高的星穹之中,縹緲隱蔽仿佛脫離六界,故稱之為“星界”。連玦當年將死未死的那段時間,便是被神帝封鎖在星界之中,與世隔絕。
群玉:“我剛才聽到幾個守衛在說這件事。”
青雁錯愕道:“守衛?您寢殿周圍哪有守衛?我飛過來的時候,沒看到任何人。”
群玉神色沉凝幾分:“有點奇怪。這讓我想起,幾萬年前我飛到神界吞噬神界太子之前,似乎也聽到有人莫名其妙說起神界的事。那時我神誌很不清醒,具體聽到什麼也忘了,但一定是讓我對神界太子感興趣的話,以至於我一聽到,就迫不及待地衝上了神界。結果發現那狗屁神界太子一點味道也沒有,我心態徹底崩了,然後……”
“然後就心甘情願赴死,被連玦神尊封印在了神山下。”
青雁道,“主人,這越聽越像一個陷阱,您千萬要三思。”
群玉急匆匆打著轉:“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現在怎麼都聯係不上陸恒,他肯定遇到什麼危險了,我得去找他……”
“聯係不上可能是被結界阻擋了。神族很擅長這類法術。”
青雁道,“問問文昌神尊?”
“彆提那老頭了!”群玉憤怒道,“他給我的菩提木牌早就失靈了,我看他就是在裝死。”
青雁在群玉頭頂盤旋,急促地扇著翅膀:“主人,您就非要去神界不可嗎?”
“嗯。”群玉仰頭望了眼昏暗的天空,道,“我答應過要保護他的。”
這世上少一個陸恒,對魔神來說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對她許群玉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她也許不會產生什麼極端想法,但是從此以後吃東西一定又沒有味道了。
那還不如死了呢。
群玉定了定神,對青雁,還有拎著饕餮匆匆趕來的薑七道:“不要太擔心,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沒那麼好騙的。更何況,我不是孤身一人,我還有你們,不是嗎?”
青雁點點頭:“是的。”
薑七點點頭:“沒錯。”
饕餮也點點頭:“男人都該死!”
……
群玉忍住一腳把這可愛玩意踹飛的衝動,道:“更重要的是,他們,不一定知道我的變化有多大。”
話
音落下,群玉拔出魚煞劍,用煞氣製造出一個嚴密空間,在其中對青雁和薑七囑咐了幾句。
片刻之後,煞氣消散,其中的所有人也隨著那黑暗的氣流,消失得無影無蹤。
-
九天之上。
一道暗光忽然從高空劈下,正中戰神宮高聳的穹頂。震耳欲聾的巨響傳遍神界,眾神紛紛飛出各自居所,遙見戰神宮的主殿塌了大半,濃黑的煙塵如潮水般向四麵八方湧來,很快淹沒了無數亭台樓閣、草木湖澤,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而邪惡的氣息,更有陰寒凶厲的煞氣裹挾其中,席卷而來,此般張狂作為,除了魔界那位,還能有誰?
濃重的煙霧中,漸漸浮現一道纖細的身影。
群玉今日的裝扮與以往不同,一襲暗紅長裙極為華麗,裙麵閃爍著熔岩一般灼烈的血腥顏色,不規則的曳地裙擺不斷翻湧變幻著,宛如幽暗的火焰,散發著冶豔而危險的氣息。
這誇張的打扮卻也無法爭奪那張美豔麵龐的奪目,隻見她手握烏黑長劍,眼尾上揚,笑意如紅蓮業火,恣肆又瘋狂,舉劍在戰神宮上方隨意劈砍,又摧毀了幾座殿宇,而後,在眾神衝過來將她包圍前,身形一閃,消失在滾滾濃煙中。
四方兵將集結得越來越多,雜亂的腳步聲中,一陣地震般的響動忽然降臨,伴隨著恐怖刺耳的獸嗥,四隻巨柱般的獸足砸落在地麵,鋼鞭般的尾巴掃倒一批兵將,四下尖叫聲此起彼伏,饕餮愈發興奮,回過頭朝眾人大吼一聲,強烈的氣流如山洪奔騰席卷,震得所有人心脈暴動,戰栗不已,其中還有不少人捂住了口鼻,生怕被這醜陋又嗜吃的巨獸嘴裡的惡臭熏暈過去。
然而,預料中的惡臭卻沒有襲來——
“怎麼回事……”
一位被饕餮的口氣吹飛出去的神官一邊飛一邊震驚道,“味道還挺清新的。”
另一位飛在半空中的神官喃喃道:“青竹香味,十分優雅。觀之牙口,整潔乾淨,應該每日都有保養,真是奇哉怪哉。”
“確實很奇怪。不過老哥,咱倆好像要飛出神界了啊啊啊啊!”
一片混亂中,群玉再度現身,一躍落到饕餮背上。
饕餮非常興奮,仍在鬼吼鬼叫不止,然而它當狗當太久,情緒激動之下沒忍住發出了幾聲狗叫,眾神隻聽那邪惡恐怖的上古凶獸突然“汪汪”犬吠起來,他們還來不及詫異,又聽它凶殘的獠口中隱約冒出兩個字:
“男人……”
“閉嘴!”
群玉重重拍了一下饕餮的腦門,饕餮嚇得嗚咽一聲,不敢再亂叫,趕忙帶著群玉往東方奔去。
“男人什麼?它剛才說的是男人吧?”
“怎麼可能,上古凶獸出了名的愚蠢,怎麼可能會說人話,你聽錯了罷!”
“也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