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委屈一下您等會過來撈我們?”
道明:“……”
“你們既沒有魔族強悍的體質,也沒有他們有的保命手段,他們下去和你們下去能一樣?!”道明額頭青筋亂跳:“都給老夫滾回去待著!”
不儘淵這種量級的危險地方豈容兒戲!
氣煞老夫也,回去就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們全部拎到刑堂好好反省!
不儘淵下。
寧沉看著周圍簇擁著他的魂火,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
謝停雲下沉的速度很快,不儘淵的威壓壓在謝停雲的肩膀上,他沒有任何抵抗的意思,順勢借著威壓往下加速沉去。
那群魂火從極亮再到極黯,謝停雲逐漸靠近。
魂火們燃燒儘最後的力氣和火光,在徹底黯淡消失的那一刻,謝停雲驀地伸手,將寧沉擁入懷中!
魂火們見狀,無聲雀躍地跳動了一下,隨後心滿意足地徹底消散在了淵水之中。
不儘淵中又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然而又有靈力光芒依次亮起。
那是跟著謝停雲的步伐跳下來的修士們,向他緩緩靠近的動靜。
謝停雲的手有些抖,他放出乘風,一手擁著寧沉,一手攥住乘風的劍柄。乘風利刃破開水體,緩緩帶著兩人上升。
道靈沉默無聲地落到兩人身邊。
除了寧沉之外,他是如今這裡修為最高的人。道靈從懷裡摸出了抗威壓的法器,連同自己的木杖一起塞進了兩人的懷裡。
乘風壓力驟減。
若說乘風一把劍帶兩個人,要突破重重威壓逆流而上,那還算是有些勉強。
然而如今加上了道靈這個寂滅境的法器,那上升的速度可就加快了不少。
寧沉如今緊緊貼在謝停雲身上,謝停雲箍住他腰身的手很緊,還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寧沉靜了半晌,剛想抬手覆上去,結果這具已經冰凍多時的身體根本不聽他的指揮,僵硬得幾乎動彈不得。
方才他能抬起指尖,就已經是這具身體動作幅度的極限了。
如今寧沉全身上下隻有眼睛能隨意動作,於是他隻好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謝停雲看。
謝停雲察覺到了寧沉的目光。他看著寧沉與僵硬不動的身體大相徑庭,活潑過頭的眼神,沉默半晌,說道:“看不懂。”
寧沉暗紅色的眼眸不死心地動來動去。
眼見著快要浮上水麵了,謝停雲乾脆把寧沉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裡,言簡意賅道:“出去再說。”
寧沉:“……”
寧沉氣死了!
在岸上準備的高階修士們幾乎全部都跟著一起下來了。
謝停雲接到了寧沉,有道靈在旁邊輔佐,浮上水麵不成問題。
冥日和阿奎下來之後,本想跟著把尊上帶上來,但是看見謝停雲和道靈都在尊上的身邊時,他們頓了一下,也就沒有湊過去礙眼了。
有這兩位寂滅境和近寂滅境的人在尊上身邊,何愁尊上上不來。
因而他們跟在謝停雲的身後,與熒光大軍一起,默契而無聲地緩緩上浮。
沒有人覺得這是一個浪費力氣的舉措。
書麵上逐漸爆開無數水花,眾人紛紛破出水麵,謝停雲率先把寧沉帶了上來。
寧沉在不儘淵下待了不知多久,本體的七竅一直封閉著。如今驟然上岸,他本能地嗆咳出聲,身後便突然多了一隻拍打的手。
寧沉如今什麼也做不得,隻能伏在謝停雲的懷裡,謝停雲一邊替他順著氣,一邊用靈力烘乾兩人的全身。
謝停雲第一時間抵上寧沉的眉心,閉上眼,將神識探入他的識海,同時迅速說道:“不要拒絕我。”
寧沉低啞地應了一下,下一刻,謝停雲的神識便在他的識海之中警惕地逡巡了一圈。
寧沉的識海內空蕩蕩,再也沒有了滿得幾乎撐裂識海的怨鬼魂靈。
謝停雲又去探他的經脈,也是同樣的結果。
那些本該一出水,就要了寧沉的命的怨靈怨鬼們,如今全部都不見了。
謝停雲想起水鏡之中,明燭抬手抓取的那個動作。
直到現在,謝停雲才徹底明白了這個動作的含義。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明燭還要招怨靈的了。如果說有誰能夠清除寧沉體內的怨靈,那人必然是明燭。
如今看來,他是真的沒有騙人。
謝停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他徹底鬆了一口氣,隨後默不作聲地將寧沉擁緊了。
道靈看著自從上了岸後就被丟在一旁的木杖,不可思議地瞪著謝停雲,數次張口,欲言又止。
道明為了阻止那些不該下去的弟子們下去,因而留在了原地。他眼看著道靈滿臉不可思議,又看了看被謝停雲丟在一旁不聞不問的乘風和木杖,連忙給旁邊的弟子使了幾個眼色,自己則把道靈拽到一旁,好聲好氣地哄道:“師兄,好師兄,你就原諒一下才剛生死相隔的小兩口吧,他倆能活著在一起多不容易啊,你說是吧?”
一旁的弟子也十分懂得看人眼色,連忙把道靈的木杖和乘風一起撿了回來,說道:“宗主,您彆在意,大師兄向來一視同仁,你看,乘風也是一樣的待遇呢。”
道靈:“……”
乘風:“……”
它真的要生氣了!!
寧沉被緊緊箍在懷裡,渾身沒一處能動的,隻好生澀地開口:“謝、謝停雲。”
謝停雲默不作聲地窩在他的頸間,圈住寧沉的力氣大到像是要將他揉進骨血之中。
藏著,護著,這樣就再沒有人能夠傷到寧沉了。
直到此時擁緊了懷裡的人,謝停雲
才有了真切的實感。
緊貼的胸膛依舊在跳動著,強勁、沉穩、規律地跳動著。
再也不是當初那具連心臟處都隻是一團空洞的屍體了。
寧沉還活著。
此時此刻,在他懷裡。
寧沉渾身被凍得僵硬無比,顯得謝停雲平時溫涼的體溫都炙熱了不少。
他被溫暖擁入懷中,周圍的靈力暖融融地包裹著他,生生把寧沉的困意給烘了出來。
“謝、停雲……困。”寧沉的眼睛逐漸開始睜不開。
好奇怪。
他在謝停雲的識海之內養了幾天的神魂,本來已經很養到和謝停雲同睡同醒,不至於一睡不知今夕何夕。
此時寧沉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卻反倒開始困倦起來了。
謝停雲眼眸微紅,驟然反應過來,便將寧沉打橫抱起來,啞聲說道:“沒事,剩下的交給我,你睡吧。”
他這麼一說,寧沉便異常放心地閉眼了。
乘風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謝停雲抱著人往回走,心裡想著如果謝停雲這次再不把它帶走,那它就……它就鬨一天的脾氣!
不行,加上寧沉害它挨揍的那一次,兩天!!
好在謝停雲還是能記起他還有一把本命劍來著,路過的時候將乘風召回了劍鞘之中,乘風這才心滿意足,並且決定隻鬨一天的脾氣來報複寧沉害它挨揍的那次。
……
寧沉那日昏睡過去之後,謝停雲便把他帶回了雲風閣。
寧沉的身體自動自覺地開始抓去周圍能夠汲取的東西,用以修補自身和儲存魔息。他在不儘淵下沉寂多日,體內魔息本就凍結凝滯,又被幾乎盛滿經脈的怨靈在體內橫衝直撞,經脈和魔核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謝停雲便守在他身邊,一點點給他喂送靈力。
寧沉這次昏睡的時間有點長,死過一次遊蕩的神魂重回身軀,便開啟了漫長的重新修複。
每日醫宗弟子們都過來看一眼,每一次都是寧沉身體沒事的結論。但是謝停雲依舊不放心,他本來想把寧沉帶去魔宮的血池,然而血池邊還豎著寧沉之前設下的重重禁製,謝停雲想強行破開都無法。
最後隻好拜托阿奎和冥日搜集一些魔核過來,給寧沉補充魔息。
好在寧沉清醒的頻率越發頻繁,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謝停雲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一點。
直到真正回到了這具身體裡麵,寧沉才忽然懂了謝停雲說的,與身體磨合會很難熬是什麼意思。
他本身就在不儘淵下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驟然出水之後,身體會經過一段解凍期。
解凍期間,寧沉身體僵硬,行動受阻,好在這個階段被他長時間的昏睡睡過去了。
解凍期後,便是神動蕩的神魂和新身體的融合。
這個階段,寧沉對於身體的掌控權會從弱到強,具體表現在他想做什麼都有一定的概率會失敗。
比如清晨寧沉睜眼醒來,看見謝
停雲閉著眼睛,安靜睡在他的身邊時,寧沉想伸手把人攬進懷裡,結果他的身體反應幾秒,啪地一下拍在了謝停雲的肩上,生生把沉睡的謝停雲拍醒了。
寧沉:“……”
謝停雲:“……”
寧沉和睜開眼睛,迷蒙無措的謝停雲對視半晌,平生頭一回感到了想要鑽進地縫的尷尬。
寧沉清了清嗓子,想把手收回來,結果另一隻手啪地一聲搭在了寧沉自己的臂彎上,然後又因為久睡無力,滑到了謝停雲的頸間。
然後這隻萬惡的手順勢掐住了謝停雲的一邊側臉,並且無論寧沉怎麼命令都不肯鬆手。
還逆著寧沉的意誌拽了幾下。
謝停雲:“……”
謝停雲終於清醒了幾分。
他垂下眼眸,看了看拍了他一肩膀的手,再偏過眼眸,看了一眼掐住他側臉不放的手,陷入了異常的沉默:“你要解釋一下嗎?”
寧沉和他大眼瞪小眼:“我要是說我隻是想抱你一下,然後就這樣了,你信嗎?”
“你不信我也做了,”寧沉破罐破摔道,“彆怪我,怪我我就裝死。”
謝停雲:“……”
謝停雲失笑不已。
他也猜到了大概是寧沉還沒有完全掌控這具身體,因而隻覺得好笑不已。
寧沉看了謝停雲半晌,凝重地說道:“謝停雲。”
謝停雲因為他的語氣怔了一下,道:“怎麼了?”
寧沉看了他半晌,見謝停雲還是不開竅,於是眼巴巴道:“是不是非要我再拍你一下,你才肯來抱我。”
謝停雲:“……”
謝停雲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掰開了寧沉的手,主動鑽進了寧沉懷裡,說道:“怪我。現在你滿意了麼?”
寧沉埋進謝停雲的頸窩胡亂蹭了一氣,大吸特吸之後遂心滿意足道:“滿意了……不對,勉強滿意。”
謝停雲彎了彎眼眸,從寧沉懷裡抬起頭來,伸手輕輕掰過寧沉的臉,在他唇角處溫柔地親了一下,說道:“現在呢?現在總該滿意了吧。”
寧沉感受著唇邊一觸即分的溫軟觸感,眼巴巴地看著謝停雲。
“……”
“祖宗。”
謝停雲無奈地看了寧沉一眼,隨後推著寧沉的肩膀,把他抵在了床榻上。
雲風閣內,乘風和不念被放在刀架上,一刀一劍用劍穗打架打得正歡。
床榻上,潔白的輕紗帷幔緩緩落下,遮住了其中人的動作,隻露出模糊又旖旎的人影。
謝停雲長發散在寧沉的臉側。分開的間隙,他抬手輕輕摩挲著寧沉的唇,呼吸有些紊亂。
寧沉的手被他抓著放在自己的腰上,謝停雲命令道:“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