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泛心口被刺激了一下,瞬間縮緊了。
他就像回到學生時代,坐在考場裡,翻開卷子看向數學最後一道幾何大題那麼緊張。
那道題乍一看很簡單,立體圖畫的方方正正,到處都是直角,好像不用怎麼證明就能給出答案。
但所有學生都知道,這道題很難,要繞過出題人設置的層層陷阱,避開所有人看一眼就給出的簡單答案,才能推導出正確的那個。
現在,喻泛腦中就蹦出很多個理由。
天氣太熱,比賽場地太悶,內分泌失調,Three挑釁我。
但這些就像一眼就能看出的簡單答案,戳不到痛處。
可他是個差生,他不會解這麼難的題。
他隻好和學生時代的自己一樣,打算挑一個簡單答案告訴晏汀予,得一個卷麵分。
然而他卻聽晏汀予又說:“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喻泛已經張開的嘴又閉緊。
哦對,這不是在考場,他也不是在考試。
他可以做很久這道題,反正......出題人也不會收卷。
第二天九點,DTG集體退房。
前台小姐姐微笑著道:“感謝入住,請問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可以提供給我們嗎,我們會努力給顧客最好的入住體驗。”
喻泛昨晚被那個問題折磨一晚上,今天難免神情倦倦,哈氣連天。
他搖搖手表示沒有,然後拎著箱子要走。
結果就聽潘竇道:“彆的都挺好,但是我必須要說,你們酒店還是不夠人性化,前兩天我哥們兒想換個雙床房,你們就不給換,我覺得這事也不難吧,有什麼不能通融的?”
喻泛瞬間脊背一僵。
前台小姐姐疑惑道:“是嗎,我調查一下,一般有空房我們都會滿足客人的需求的,請問您是什麼時候來前台谘詢的呢?”
潘竇:“就......”
他話還沒說完,喻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朝前台一笑:“我們沒事,都挺好的。”
說罷,他硬是將潘竇拖離前台。
潘竇莫名其妙:“怎麼了?”
喻泛頭疼。
還能怎麼了,他根本就沒問過。
喻泛胡謅:“彆給人家打工人添麻煩了,我又沒損失什麼。”
潘竇將信將疑:“這能添什麼麻煩?”
喻泛一本正經道:“可能會扣錢什麼的,人家賺錢本來就辛苦。”
“啊......”潘竇一想也是,“反正他們這兩米的大床也夠大,你和隊長一人睡一邊也不擠。”
喻泛:“......嗯。”
兩米的床,他和晏汀予也就用一米吧。
喻泛押著潘竇上了車,晏汀予已經在車上了,他挪開腿,給喻泛留了個靠窗的位置,於是喻泛扶著晏汀予的座位靠背,從他麵前擦過,坐在了裡麵。
晏汀予收回腿,
問:“怎麼這麼慢?”
潘竇嘴快:“嗐,我尋思反應一下前台不給換房的事,我喻哥心善,說算了。”
晏汀予轉過頭看喻泛,喻泛腦袋轉向窗外,耳朵有點紅。
湯垣最後一個上車,他關上門,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遞給晏汀予:“晏神,園林風景文化衫,蘇......”
喻泛瞥了一眼,立刻補了一句:“不好看。”
“......蘇市旅遊局送你的,每個錄製宣傳片的選手都有。”湯垣一邊把話說完,一邊瞪著喻泛。
旅遊局送的紀念品,畢竟是份心意,上來就說不好看禮貌嗎?
喻泛:“......”
說話為什麼大喘氣?
晏汀予眼中含笑,接過文化衫:“謝了。”
喻泛抓了抓耳朵,繼續望向窗外。
車行駛起來,車內有了短暫的安靜。
然而也就過了十分鐘,就聽李澤南低聲無奈道:“寶寶,你誤會了,我跟蘇桐不熟。”
聽到蘇桐這個名字,喻泛敏感的一轉頭。
潘竇擠眉弄眼,給喻泛做口型,極小聲八卦:“南哥朋友圈發了跟蘇桐的合照,他女朋友吃醋了,昨天晚上飯都沒吃,南哥打電話也不接。”
飯都不吃,怎麼吃醋這麼厲害?
喻泛朝李澤南望去,李澤南弓著身子,捂著手機,以為這樣就能擋住和女朋友的聊天,但車內空間畢竟有限,大家聽得清清楚楚。
“你胡說,你跟她不熟為什麼吃她給的梅花糕?看著還那麼好吃。”
李澤南頭疼地解釋:“就後台合了個影......誰跟你說的,梅花糕不是送給我的,是給我們隊長,我們隊長不愛吃甜的,就給我們了。”
喻泛:“。”
解釋的倒清楚,剛忘掉又想起來了。
晏汀予歎氣:“教練收的,我沒收。”
潘竇大咧咧道:“沒事兒隊長,你不用解釋,知道你潔身自好,但這兒又沒有你女朋友。”
李澤南向前看一眼,發現大家都聽到了,他也有些尷尬,正想暫時先掛斷電話,等回到S市見麵說。
誰料他女朋友還在生氣。
“蘇桐不是你們電競宅男女神嗎?你跟我戀愛以前還誇過她溫柔安靜!”
李澤南隻好低頭繼續哄:“寶寶,我發誓,我不喜歡溫柔安靜的,你沒聽說談戀愛都要互補嗎,我都夠安靜了,犯得著再喜歡一個自己嗎?”
潘竇聽得周身發麻,小聲對喻泛說:“靠,南哥這話說的我都無力反駁。”
喻泛吐槽道:“你又沒談過,你懂個......”
晏汀予不緊不慢道:“是這樣,自己有的就不會太在意,所以學習好對我沒什麼吸引力。”
喻泛:“。”
潘竇驚訝道:“隊長,你這就太凡爾賽了吧......”
許岑弱弱道:“大家都好懂。”
李澤南已經尷尬到麵色通紅了,但那邊氣沒消,他還得哄。
“你是嫌我脾氣大了?”
李澤南趕緊表態:“我就喜歡你脾氣大,不講理,你越發脾氣我越喜歡。”
“你居然覺得我不講理?”
李澤南好脾氣道:“那也是因為你愛我。”
對麵的女朋友瞬間安靜下來,像被熄滅了的火堆。
喻泛聽罷猛地用手扇脖子,救命,這車裡空調是不是不行,怎麼這麼熱啊?
他抬手去戳腦袋頂上的空調口,想讓它正對著自己的臉吹。
晏汀予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聲道:“彆對著臉,容易生病,熱就把外套脫了。”
喻泛手腕被他握著,嘴硬道:“我不熱。”
晏汀予看一眼他通紅的耳朵:“......嗯。”
喻泛:“。”你最好信了。
回到俱樂部已經是中午。
喻泛剛踏進俱樂部大門,一個黃綠色子彈頭就朝他衝了過來。
喻泛一偏頭,任由鸚鵡急刹車落在他肩膀上。
“啾啾啾!”鸚鵡用力抓緊他的肩頭,還不解氣地狠撓了幾下,把喻泛的T恤勾出線頭。
它的腦子還沒有辦法理解主人出門工作,喻泛和晏汀予這麼多天不見,它氣的要命。
但好在俱樂部其他人它也漸漸熟了,所以有那些人陪著,鸚鵡也不會感到孤獨。
喻泛抬手摸了下鸚鵡的腦袋,笑嘻嘻逗他:“叫爸爸。”
“啾啾?”
這鸚鵡學得快忘得也快,幾天沒人跟它重複這些詞,它就不會說了。
喻泛隻好一邊拖著行李上樓,一邊教它:“爸爸。”
“啾。”
“爸爸。”
“啾。”
“爸爸爸爸爸爸......”
“啾——”
晏汀予:“......”
他跟喻泛一路上樓,也聽了一路。
某些特定場景聽還挺帶感的,青天白日衣冠整齊的,不太喜歡這個身份。
喻泛帶著鸚鵡進了屋。
這些天沒回來,房間有股沉悶的木頭香。
喻泛徑直走到小陽台,把推拉門開了條縫。
他一眼瞥到自己常趴著的那個位置,五年多了,黑色的欄杆都被他壓出帶著光澤的亮色。
他不知道有多少煙灰掉落在角落的位置,再被他用濕紙巾包起來扔掉。
但現在,他已經好長時間沒來吸煙了。
一開始挺難熬,他想抽就狂吃奶棗,忍過一周就好多了,再加上訓練比賽忙,以及有晏汀予盯著,他就想不起抽了。
他都忘記當初教他抽煙的人是誰了。
但他可能會一直記住,教他戒煙的人是誰。
鸚鵡在喻泛耳朵上輕啄了一下,然後撲扇翅膀,飛到落地鏡麵前,腆著肚子,轉了一圈。
“啾啾
!”它回頭看喻泛和晏汀予。
喻泛站在陽台邊,
目光看向它的肚子,
這才發現,絨毛已經徹底長好了,再也看不見皮膚了。
它現在毛色鮮豔有光澤,體型也變得比以前大了,讓人根本想象不出它剛來DTG時落魄成什麼樣。
喻泛驚喜之餘,一把抓住晏汀予的手:“晏汀予,大鵬肚子長好了!”
他本意是提醒晏汀予看,反應過來後,才發現晏汀予回握住了他。
晏汀予輕笑:“看到了,恢複真快。”
喻泛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兩人抓在一起的手上,默默咽了咽口水。
不行......他肯定內分泌失調了,不然晏汀予回握他,他為什麼也覺得開心呢?
得趕緊去趟醫院。
喻泛當即搜索了S市有名的幾家醫院,發現這幾天的號都沒有了,他隻好找了家非三甲醫院,掛了明天的內分泌科。
好在下次比賽是在S市,他們的主場。
當晚,喻泛還有直播任務,但他一直惦記著明天的檢查,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九點,喻泛坐在電腦前,登錄呦呦直播。
粉絲蜂擁而至,因為他夏季賽前兩場的優越表現,直播間的熱度比他之前在謎鋒時還要高。
他剛露麵,彈幕就瘋狂刷起來——
【寶!打天舟帥死了!媽媽允許你晉升兩天老公!】
【霞和厄斐琉斯玩的真6,完全不像剛轉型的,這就是天賦嗎?】
【泛泛你老實告訴媽媽,你的招牌英雄是不是霞和厄斐琉斯?】
【常規賽帥死了,關注主播了,不要讓我失望。】
【多年蛋撻粉愛了愛了。】
【要不DTG怎麼把我擔當親兒子呢,就這遊戲天賦,千萬裡挑一吧。】
......
喻泛理了理耳機,拿過手邊的可樂喝了兩口,挑著彈幕回複。
“說多少遍了,不是親兒子。”
“招牌英雄?還行吧。”
“我國服賬號快大師了吧,這段時間訓練賽打得多,沒時間rank,估計又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