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一頓吃得特彆香。
尤其是醜牛, 吃到小肚子都撐了起來,還在不住舔舌頭。
容曉曉道:“去邊上轉轉圈,消消食。”
“好嘞!”醜牛先是將碗筷給收拾了,收拾完跟家裡人說了一聲就跑出了院子。
他沒走多遠, 就在周邊逛了逛。
停在這家的院子邊嗅了嗅, 又去那家的院子外聞了聞。
家家都在弄魚肉吃, 但隻要他家的最香!
“吃吃吃, 吃死你算了,除了吃就是吃, 要你有什麼用?”
這時, 一家院子內響起大罵聲。
沒一會,一個顯得刻薄麵相的女人就拎著女童的胳膊走了出來,直接一摔就將女童摔在院門外,“你給我在外麵待兩個小時, 不到時間不準進來。”
摔在地上的女童沒有哭鬨,整個人縮在一角等著, 仿佛對這樣的事已經習以為常。
“招弟!”醜牛跑了過去, 一把將她拉起來,還給她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她又趕你出來?”
招弟絲毫不覺得難過, 看到小夥伴還咧嘴笑著,“我趁她不注意,偷吃了好大一口魚肉哦, 特彆香。”
“反正都是挨罵,以後多吃點!”
招弟重重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反正天天都會被打被罵,不偷吃會被打罵、偷吃也會被打罵, 那不如多吃一點。
醜牛拍拍她的腦袋,如同表姑姑輕拍他一樣,“她要是打你,你記得跑快一點,家裡躲不了就往外麵跑。”
“醜牛哥哥,我知道。”招弟脆生生說著。
以前挨打隻會抱著頭躲著,還是醜牛哥哥告訴她,她可以逃跑。
跑到外麵去,後媽就不會打她了。
說是後媽要臉,怕人看到。
招弟不是太懂這些,但她知道醜牛說得都對,聽他的準沒錯。
醜牛牽著她的手,“走,咱們去秘密基地,那裡還藏著紅薯,我烤了給你吃。”
偷吃了一口魚肉,肯定就沒吃其他食物。
走到一處山坡下時,招弟的肚子已經‘咕咕’叫喚。
他們口中所謂的秘密基地,就是一處較為偏僻的山窪。
在山窪的一角,會藏著一些土豆紅薯,也藏著招弟賣柴的錢。
醜牛和虎娃子的錢可以拿回去放著,招弟的錢要是拿回去被發現,那肯定拿不回來。
而她的錢會拿出一小部分,由醜牛和虎娃子出麵在大隊裡換上一些經放的土豆紅薯,藏在秘密基地。
因為招弟很少能吃飽。
有時候直接沒飯吃,如果實在是餓得慌,就能來秘密基地填飽肚子。
就跟今天一樣。
醜牛搭好木柴,緊跟著抱來一些易燃的草堆,用從路過好心奶奶那借來的火星,點燃了柴火。
招弟也走來,將紅薯搭在上麵烤著。
此時已經入夜,有燃起的火光兩人也不害怕。
等招弟飽餐一頓,醜牛也消了食。
他們又將火堆蓋滅,這才往回走。
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回了屋歇息,招弟就算回去也不會有人打罵她。
醜牛將招弟送回去後,跟著自己回了家。
剛進院門就見前方點著油燈,“表姑姑,你還沒歇息呀。”
容曉曉望了他一眼,“你消食跑得還真遠。”
醜牛湊了過來,“我去給招弟烤紅薯了,下回我早點回來。”
跟著坐在桌邊,雙手搭在桌麵,時不時就看了表姑姑一眼。
以前奶奶也會等他回家。
不過那個時候奶奶不舍得用油燈,進屋都是黑黢黢,不像現在,有光的感覺真好。
突然,容曉曉起身,她招呼著:“來吧,帶你去挖寶。”
“挖寶?”
醜牛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
不過等他來到後院,看著表姑姑從前方的圍欄外扯起一根繩子時,眼睛又一次瞪得老大。
“還挺重呢。”容曉曉略顯歡樂,小心翼翼將魚簍給拉上來。
魚簍做得並不很密,等拉起來的時候裡麵的水已經基本流了出去。
她並不知道這裡麵有多少魚,但拉起來抱在手裡時還是挺重,“快,拿個木盆過來。”
隨著容曉曉開口,醜牛才回過神,一下轉身朝著屋子跑去,沒多久又抱著一個木盆過來。
還主動的去井裡接了水,倒在木盆中。
容曉曉隻是在旁邊看著。
其實後院的三個魚簍要不要告訴一姑和醜牛,她心裡也是猶豫過。
但細想想就發現,她連猶豫的選擇都沒。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又是每天共食三餐,她撈上的魚祖孫兩怎麼可能不知道?
除非她不在這裡住,徹底遠離一姑家。
但就之前的相處,她暫時還不想離開這裡。
所以,容曉曉想再賭一次。
如果失敗。
大不了重頭再來,雖然局麵會困難一點,但也不是邁不過去得坎。
如果成功。
那三人就一起實現吃魚自由吧。
魚簍往下倒,從裡麵倒出四條魚。
個頭不大但也不小。
醜牛‘哇’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像是生怕自己的聲音會被外人聽到一樣。
容曉曉跟著又將另外兩根繩子拉了上來。
三個魚簍中一共撈了十一條魚。
這還是沒下魚餌,她原先想著如果撈不到,就在裡麵下點餅乾碎之內的食物,勾得魚兒主動鑽進來。
“好多魚呀!”醜牛此時特彆興奮,不過再興奮也沒提高音量,特小聲在歡呼著,“表姑姑,有十一條!”
容曉曉抬頭看他,同樣小聲道:“這是咱們一家的秘密,可不能說出去哦,說出去就沒魚吃,咱們還得受處分。”
“我不說!”醜牛捂著嘴巴,他保證著,“我同誰都不說。”
容曉曉還是相信他嘴很嚴,不然也不會帶著兩個小夥伴一直在大隊做著賣柴的生意。
沒在繼續多說,而是將話題放在魚身上,“先放在這裡養著,等明天我們一起殺了曬成魚乾。”
瞧瞧,這不就吃魚自由了?
每天不愁吃,還能剩下好多弄成魚乾。
弄魚乾的法子不難。
先是將每一條魚宰殺,掏出內臟清洗乾淨,再將肉厚的地方剖上幾刀,隨後用鹽來醃製。
這天早上兩人都早早起床。
容曉曉從沒將醜牛當做一個事事都需要照顧的小孩,再製作的過程中她將每一步都仔細教給他。
“表姑姑,這樣可以嗎?”醜牛將切好的魚塊浸泡在鹽水中。
容曉曉過去看了看,“可以。”
用鹽水得醃製四五個小時,正好那個時候可以下工回家。
全部弄完,兩姑侄便洗洗手各自去到自己的崗位中。
在這個過程,容婆子並不是沒有聽到聲音,但她一直沒開口問魚從什麼地方來,而是等他們離開後,將鏈接到後院的兩扇門關上,以防有人來後去了後院看到他們醃泡的魚塊。
容曉曉去豬圈的時候,焦港已經坐在搭好的棚子裡喝著什麼,看到來人,連忙打著招呼:“你吃魚了嗎?知青屋那邊吃得魚燉粉條,味道好好,我第一次覺得魚這麼好吃。”
“等你多吃幾次就沒這麼愛了。”
哪知焦港眼睛一亮,“還能多吃幾次?這日子也太好了吧!”
容曉曉湊過去,她看著焦港手裡的杯子,“你喝得什麼?”
“麥乳精。”焦港愜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乾活都乾瘦了,我得好好補補。”
“……”容曉曉無話可說。
每次覺得自己的日子很美好時,和焦港一對比就差了一截。
容同誌,你還需努力。
“容知青、焦知青。”羅建林一邊上坡一邊喊著,“你們看這個石磨可不可以?”
後方跟著的是他的一兒子,拖著一個板車,板車上放著的是一塊石磨。
“這是老劉家以前碾豆子,後麵沒用就閒置,我給借來了。”羅建林繼續說著,“閒置了蠻長時間,但用還是能用,你看看行不行。”
容曉曉自然沒意見,“您說能用就行。”
羅建林點著頭,又問道:“你打算把石磨放在哪?我讓羅夏給卸下來。”
“就放在棚子的後側吧。”容曉曉指了個方向。
早就做好了計劃,這個地方背對著棚子,就算有人在棚子裡說話也看不到石磨的位置。
如果有人覺得好奇,也能繞過來瞧瞧。
容曉曉不怕被看。
石磨本來就是磨田螺殼,她也會將分出來的田螺肉加進去,至於加多少其他人哪裡知道?
羅夏和焦港一起出力,將石磨給卸在棚子的後方。
確定放置好後,羅建林才接著道:“你之前提議的事我和羅支書他們商量了,就按你的意思來,四個孩子一人一小時一點五個工分,你對人選有沒有什麼提議?”
“我沒意見,全看大隊的安排。”
羅建林有些詫異。
他之所以會說這些話其實就是想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容知青,在她提出這個建議時,他真的以為容知青主要的出發點是為了醜牛。
畢竟容婆子和醜牛生活的確實很困難。
如果能貼補一點就儘量貼補一點,一點五個工分不多,但對於一個孩子來講完全足夠。
畢竟容知青幫過大隊很多很多,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已經替他們解決了很多事。
不說其他的,就是說昨天網上來的魚。
昨天晚上誰家沒有吃到鮮美的魚肉?
為此,大隊裡的人誰不是開開心心的?
所以大隊承容知青的情,便想著將這四個孩子的名額交給容知青來選擇。
不管她選擇醜牛,還是選擇和她走的近的人,他和大隊都沒有任何意見。
可誰知道的是,容知青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羅建林忍不住再次確認:“真不用嗎?其實醜牛也挺適合。”
“真不用。”容曉曉再一次搖了搖頭,“大隊長可以不用把醜牛放在選擇人選當中。”
其實大隊長說的這些她難道不明白?
她清楚的很。
她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顯得任人唯親。
而且醜牛一天到晚也沒閒著,白天割豬草、其他時間到處撿柴,這段時間還得和她一起曬魚乾。
簡直就是一個大忙人。
對著一點五個工分也沒那麼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