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曉曉可憐嗎?
至少在這群婆婆嬸嬸們眼裡是可憐的。
小小一個姑娘離開父母不遠千裡來到他們這個小村莊, 還得同他們一樣風吹日曬辛苦乾活。
小姑娘不畏艱辛、慷慨也大方,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替他們大隊做了那麼多貢獻。
當然,這會也是下意識忽略了她厲害的時候。
彆的不說, 看在每天吃魚的份上, 那也不能讓小姑娘在他們眼皮底子下受欺負啊!
再說了。
容水根就算現在不在大隊, 那也是紅山大隊的人。
一位六級鍛工,他們大隊何嘗出過這麼厲害的工人?這說出去, 那可是全大隊的驕傲, 羨慕的同時對外那是恨不得往死裡誇, 又怎麼可能說人家的一切全靠運氣?
對內, 大隊裡家家戶戶都有鬨矛盾的時候。
但對外,又顯得格外團結。
反正在大隊的人眼裡,容曉曉即是知青那也是他們紅山大隊的人,怎麼能讓小姑娘被外人欺負了?
“你靠運氣當六級鍛工試試?你看看那家廠靠運氣就能考核到六級?”
“不是六級, 聽說今年已經考上七級鍛工了。”
“七級?那工資豈不是又能加十幾塊了?”朱婆子聽得咂舌,一個月大幾十,那一年豈不是就是接近上千?
當鍛工居然這麼有前途?
朱婆子眼珠子一轉, 下手的勁更狠了, 臉上也變得猙獰起來, 如同一個教訓弱媳婦的惡婆婆一般,“臭不要臉的東西, 讓你欺負容知青,看我不打死你。”
那架勢,就像是被外人欺負了自己人一樣。
周紅斌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朱婆子按著甩了兩巴掌。
疼,特彆疼!
疼後就是憤怒,直接一用力將朱婆子甩開, 舉起拳頭就要揍過去……
“周紅斌,你在做什麼!!”羅建林一聲怒吼,衝上前將周紅斌重重推開,“你膽子大了,居然還敢當著我們這麼多人麵前打人?”
被推開的周紅斌回過神。
看著周邊人望向他的怪異神色,當下覺得不好。
他不該怎麼忍不住,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臉上暴怒扭曲的神色不在,又成了原先最不起眼的摸樣,他一副懦弱的樣子,“是她們先動手…你看我腰上都被弄紫了。”
說著,把腰間的衣服往上一扯。
還真在上麵看到幾個手指掐出來的印子。
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朱婆子身上了。
朱婆子毫不理虧,梗著脖子道:“我就是輕輕掐了掐,誰知道他皮膚這麼嫩?跟女同誌似得,能怪我?”
“……”周紅斌咬牙,重來沒見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朱婆子還能更厚臉皮一點,“你們看看他,他先前你樣像是要殺我一樣,大隊長啊,這種到處亂說還一肚子壞心的人,可不能留在咱們大隊,萬一殺了人怎麼辦?”
她剛剛真的被怵到,周紅斌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真像是要殺人一樣。
“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羅建林沒好氣說著。
可其實這些話何嘗不是站在朱婆子這邊。
掐得腰身青紫,朱婆子啥什麼過錯都不需要承擔,她也知道好歹,閉著嘴不做聲了。
周紅斌一肚子氣,但也不想把事情鬨大,也隻能把氣往肚子裡吞。
但他以為這件事就算了?
那還真沒有。
羅建林問道:“大隊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你來說說當時到底是誰和你說得話?”
“我……”周紅斌哪裡說得出來,想著要不要乾脆隨便指一個人。
這時,容曉曉抽了抽鼻子,開口:“周知青可得好好說,是哪個婆子,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時候聽到的,當時周邊還有沒有其他人?最好說清楚了,也省得有人汙蔑你。”
周紅斌憋了憋,最後憋出幾個字,“是我、是我胡說。”
他實在是不想糾纏下去了。
本來就是帶著任務來到紅山大隊,太高調肯定會暴露,所以一直顯得很路人,現在好了,全大隊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這讓他覺得很不安。
實在是不想再節外生枝,便乾脆認了下來。
更何況本來就是他亂說,“是我說話不注意,容知青你放心,下回我肯定不亂說。”
其實這件事也不大。
都道歉了也能翻遍了。
大隊這邊還沒反應,容曉曉便先開口:“既然周知青都道歉了,那我也不能一直抓著不放,畢竟你就是隨口一說,也不會想到對我照成這麼大的影響。”
說著,頓了頓,“隻是有些話周知青還是謹言慎行的好,這要是在我父親工作的地方,你這麼隨口一說不僅會對我父親的工作造成影響,彆人還會懷疑廠子的公正性。”
周紅斌悶聲,“我知道了。”
容曉曉點了點頭,“你不怪我小題大做就行,你現在在紅山大隊,不管說什麼都影響不到我父親,我就怕你隨口說習慣,在外麵說些什麼事,鬨得整個大隊不好。”
“對對對,周知青嘴巴不嚴,誰知道會不會在外麵亂說什麼?”朱婆子立馬應和,完全是偏向容曉曉這邊,“就拿網魚來說,他要是在外亂說,豈不會影響咱們網魚了?”
“對啊。”
“還能怎麼影響?”
“你傻啊,外麵要是知道咱們大隊的小河能撈這麼多魚,萬一偷偷來撈怎麼辦?”
這話一說,有一些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誰家沒其他大隊的親戚?嫁過來的人也都有娘家吧?
自己吃上了魚,有一些人會省下一些給娘家人帶去,也有在親戚麵前吹吹牛,自然就聊起了大隊網魚的事。
不用周知青胡亂說錯話,他們早就把消息給傳出去了。
羅建林微沉著臉,“禍從口出,周知青還是少說些話吧。”
說著,他對旁邊人開口:“羅夏,這幾天你帶著周知青乾活,盯著他彆亂說話。”
周紅斌一聽,眼前就有些發黑。
跟著羅夏乾活?
羅夏乾得可是最累的活,能拿十個工分,但累也是最累,他乾嘛要去吃這個苦?
剛開口想拒絕,羅建林跟著又道:“你要覺得我太強勢,那就去公社舉報我,我讓人送你去。”
周紅斌選擇閉嘴。
他恨不得當個透明人,讓所有人都不注意自己,哪裡還敢主動跑去公社?
最後也隻不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認了。
一旁的容曉曉冷眼瞧著,總覺得這人有些奇怪。
還不等她多想,朱婆子就綻開笑臉走了過來,“瞧咱們容知青受委屈了,今天去婆婆家,我給你煎魚吃。”
說著,不容她拒絕,牽著人就往家的方向走。
小隊長李泗見到,喊著,“還沒下工,你就跑什麼跑?”
朱婆子瞪了他一眼,“撒把尿的時間就下工了,你就當我帶容知青撒尿去了不行嗎?”
反正,人她是一定要帶走了。
容曉曉這次沒推脫,半路跟醜牛說了一聲後,就跟著朱婆子回去,還在路上說著:“這次多虧你們了,不然我一個女同誌都不知道該怎麼為父親出頭。”
“這算什麼?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婆婆。”朱婆子拍著胸脯保證著,剛進了屋內,就對房間裡的小兒媳喊著:“慶花,你把昨天領得魚拿出來,今天我來獻一手。”
沒多久,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走出來。
容曉曉客氣道:“嫂嫂,打擾了。”
王慶花連連擺手,“不打擾,你就是容知青吧?前些日子就聽媽說想請你來做客,今天總算是請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招待人坐下。
朱婆子讓她去準備食材,跟著去灶房倒了一杯紅糖水。
用紅糖水招待客人,那絕對是貴客的標準了,“這是慶花從娘家帶來的,平日裡家裡的孩子都不舍得給一點,你嘗嘗甜不甜,不甜我再給你加點。”
容曉曉淺抿了一口,眉頭輕輕一挑。
還彆說,糖水特彆甜,顯然放紅糖的時候狠了心。
“朱婆婆,這水真甜。”
朱婆子臉上笑開了花,“你喜歡就好。”
緊跟著起身就打算去做菜,“嫂子陪你說說話,你等我做到拿手的煎魚,保準好吃。”
剛跨進灶房,就見自己的孫子縮在牆角的位置不知道乾什麼,她好奇走上前,瞬間怒了,“二嘎,你個殺千刀的,你居然還敢偷家裡的魚吃!棍子呢,看我不打死你這個饞貨!”
“奶奶,我沒偷吃魚……”
“你還跑,趕緊給老娘站住了……”
容曉曉朝著灶房望去,就見一個小毛頭從裡麵鑽了出來,一下子縮在她的背後,油乎乎的小手抓著她的袖子,“我沒偷,這魚是我撿來的,人家丟了不要我才撿來了。”
“屁話,誰家會把魚給丟了?”朱婆子不信,拿著棍子指著他,“趕緊給我過來,不然打腫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