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開始的時候, 焦港真的很討厭他們兩人。
那是一種被背叛以及無措的感覺。
下鄉之前,他們三人都待在一個大院,三人會下鄉的原因各有不同。
盛左元家裡出了事, 他屬於被‘放棄’的那一個, 除了下鄉之外彆無他選,白曼卻有得選擇,卻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跟隨盛左元下鄉當知青。
而他,也屬於沒得選吧。
即使躺在地上打滾, 他爸還是要將他送來。
但當時還不算太難過,因為他覺得自己有兩個好同伴, 就算下鄉了也能互相扶持。
不是他自以為是。
而是下鄉之前,他們徹夜暢談,說著關於未來的事以及向往。
還彼此打氣, 承諾過三人一定會很團結, 遇到問題一起解決,對著月色發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結果呢?
在火車上就察覺到不對勁。
先是白曼給他的感覺很怪異, 變得沉默寡言, 有意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一開始他還隻當是白曼離家的憂愁。
可結果一到了紅山大隊, 白曼就直接脫離他們的小團隊,完全忘了原先的誓言。
焦港這邊還在納悶的時候。
盛左元第二個將他拋棄,直接甩開他去接觸那些為他心動的女同誌, 以此減輕乾活的重力。
那個時候, 他不是沒找過兩人。
白曼冷淡、盛左元毫不在意, 兩人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那段時間的他真的快死了……
多到完全扛不住的活, 每天都疲憊不堪,累到連呼吸都快喘不過來。
身體上累,心理上還得焦慮。
明明是和最好的朋友一塊過來, 但弄不到為什麼他們都會先後拋下他,這讓他很是茫然,不住一次的質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身體上疲倦和內心的糾結真的快把他逼垮。
如果不是容曉曉將他拉到豬圈來,他都不敢想自己後來會怎麼樣。
或許能扛過去,也或許沒法抗過去。
誰又知道呢?
反正現在的他也不會在意這兩個人。
不過他剛剛的話確實不假。
對比盛左元,他確實不討厭白曼。
他和他們在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又是在一塊上學長大,幾乎天天都會見麵。
但不得不說,下鄉後這兩人的改變真的很大很大。
隻是白曼的改變還好,盛左元變得他都不敢認,在困難的時候他都沒想過靠女同誌來減輕身上的負擔,而且一個接著一個,讓他驚得是目瞪口呆。
也讓他和其他人一樣,對盛左元的感觀變成了討厭。
焦港接著道:“不過我就算這麼說,也不可能和你回到以前了。”
說到這裡,不由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最先背叛這段友情的人是你們,就算你們想再次回頭,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等你們。”
他沒這麼卑微。
而且也不覺得這段友誼值得他這麼卑微。
反正最好的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
但他也沒想過完全不和對方來往。
看在同大隊的知青份上,白曼要是遇到什麼麻煩來求幫忙,他能幫還是會幫。
但也隻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伸出援手,至於其他的也就不會想那麼多。
就像她現在想要開口的事,焦港會在下一次聯係爸媽的時候提一提,但如果爸媽為難或者是不樂意,他也不會再三強求。
話還是會帶到,這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請求父母再付出一些代價的情況下去幫著個忙。
不過這段日子他對白曼還是有些改觀。
窯洞之所以能成立起來並不僅僅是因為白曼。
但也不能否認她確實付出了不少。
在焦港的印象中,白曼並不是一個在沒有同價值回報的情況下甘願付出的人。
但這一次她偏偏做了。
還做的這麼好,比他想象中還要來得更加優秀。
真的是讓他大吃一驚呢。
手上又開始忙活起來,焦港說著:“我過兩天會給家裡去個電話,到時候會幫著你問問,不過你最好還是找其他親戚打聽打聽,這樣或許會更清楚一些。”
白曼隻是苦笑一聲。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叔伯家、舅舅家多少都會知道一些她父母的事情,但是她沒臉去聯係他們。
“麻煩你先幫我問問吧。”
焦港點了點頭,算著應答。
白曼看著他淡淡的樣子,心中也挺內疚的。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焦港和她生分的很多,也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
倒不是忘記了以前的承諾。
而是有一些事情她想的太理所當然了。
她真的有想過在徹底安頓下來後給予焦港一些幫助,但想象和現實差入的太大,不過就是成功了一次,現實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在窯洞成立之前,她自顧不暇,整個人處於特彆茫然的時間。
事業上、感情上,全都一塌糊塗。
在經曆過無數次的糾結後,她選擇將這些全都放下。
不管是事業還是感情,現在的她根本都沒法承擔得起,拿起任何一樣都會將她給壓垮,倒不如全部放棄。
放棄了。
心裡不是不能感受到失落。
但同樣卻覺得解脫。
同樣她還有依托,那個時候窯洞成為她唯一的選擇。
原先的她一直都是獨自奮鬥,現在和周邊人一起努力、互相扶持,原來這種模式更適合她一些。
窯洞的成功,解決了她的全部焦慮。
也是這個時候才開始回顧原先,才發現自己一路來真的錯了好多很多。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全都被她辜負了。
“你現在想來窯洞嗎?”白曼開口,聲音略顯乾啞,“窯洞現在走上正軌,需要的人手也會越來越多,你要不要過來?”
她為窯洞付出不少,但真要說起來,窯洞帶給她的利益並不多。
她以及最初的幾個知青,都是按天數拿工分。
暫時一天十個工分,不過大隊長也是私底下和他們說過,每個季度會算一次賬,會將其中一部分當做獎金發給他們。
隻不過,這筆錢也不會太多。
付出和收益是真的不成正比,但在這裡乾活就是比她單打獨鬥來得強。
而且她發現,雖然收益不高但她還有一些其他收獲。
這麼短短的期間,她就和幾個地方結交到了人脈,各個生產大隊、供銷社、鍛造廠,好好維護這些關係,改革開放後她想要自己一個人去打拚,這些人遲早能成為她的助力。
種種原因,白曼是真的願意繼續待在窯洞這邊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