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趕集日(2 / 2)

更不用說還有麻辣燙,熱乾麵這種彆處沒有的吃食,花上一點小錢買一份,給孩子解了饞,回去就能跟村裡人吹上一會。

“掌櫃的,夏俞他娘來看他了。”羅芷一邊給客人算麻辣燙的價錢,一邊對廚房裡的宋墨玉道。

宋墨玉伸頭一看,果然見夏俞被一位老婦人拉著手。夏玉手裡還提著茶壺,想去給彆的客人倒茶,卻又被老娘拉住,一時有些無奈。

“無事。老人家第一回來,我讓惠惠做碗熱乾麵,你加個鹵蛋送過去罷。以後你們幾個家裡人來,也這麼著。”

宋墨玉一邊說一邊看著手裡的肉忙活著,羊肉是今天中午的熱門菜,她得提前料理著。

“掌櫃的你這樣會折本的。”羅芷自己都替宋墨玉心疼起來了。一碗熱乾麵三文,加一個鹵蛋可就五文錢了。

“員工福利,不礙事。你想想要是你們的家人喜歡吃,下次還會來,還會帶著親戚朋友一塊來。便是今日不來明日不來,往後一個月一年總有一天會往我這來。這都是暗藏著的生意,我可沒覺得虧。”宋墨玉笑。

做生意雖然是從蠅頭小利做起積累發家,可是太過在乎這點小利是做不長久的。

羅芷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端著唐惠惠遞出來的麵就送了過去。

夏俞的老娘叫肖氏,她慌忙站起身擺手:“我可沒點,我可沒點。我就是來看看我兒……”

“大娘,這是我們掌櫃的送的,不要錢。”羅芷笑了笑。

夏俞看了後廚一眼,目光複雜,然後連忙從懷裡掏出五文錢:“小羅姐,這麵就當我買的。”

“不用,掌櫃的話你還不聽了。掌櫃的還說既然大娘來了,你便先陪大娘說會話。”羅芷說完便繼續忙活去了。

“你們掌櫃的心地真好,不行,我得去謝謝人家。”肖氏不敢動那碗麵,轉頭就想朝後廚走。

夏俞連忙拉住她坐下:“娘,您彆忙了。掌櫃的我到時候自然會謝。您趕緊吃麵吧,不然一會麵坨了就白費我們掌櫃的心意了。”

“兒啊,我是不是耽誤你做事了。怪我怪我,久不見你回去,今兒你大伯娘、二嬸子都來趕集,我便舔著臉一塊來了。你放心,我等會就走。”肖氏歎口氣,神情局促,說著又把麵往夏俞麵前推了推,“娘帶吃的了,這你吃吧。你看看你,都……”

她本來想說我兒瘦了,結果仔細一看夏俞哪裡瘦了,分明還比以前胖了一圈。本來黑瘦黑瘦的臉和胳膊都壯實了不少,這一看就是吃肉養出來的。

夏俞再三讓她吃麵,肖氏隻得遂了兒子的願夾起一筷子。

那熱乾麵口感彈性十足,醬料豐富,肖氏隻吃了一口便歎,這怎麼比大饅頭大包子還好吃些。往前的幾十年像是白活一般,怪道這小飯館生意這麼好。村裡有寬裕些的人家來這宋家好食吃過飯,回去吹得便天花亂墜的。

沒想到她今天享了兒子的福,也來吃過了。

隻是那鹵蛋肖氏說什麼都不肯吃,還從衣裳裡拿出一塊手絹,把這鹵蛋包了起來。

“我帶回去給你小妹吃。”肖氏想起家裡才兩歲的女兒說道。

夏俞眉頭一皺:“娘,我托人帶回去那些錢,難道還不夠你們隔三差五吃個雞蛋的嗎?”

現下開支了兩個月的工錢,零零總總的,他自己隻留下五十文錢,其餘的四錢半都讓人捎了回去。這筆錢除去要攢著給大哥娶妻的,其餘的也應該夠家人改善生活了啊。

“夠吃夠吃。”肖氏訥訥一笑,“不說了。看到你在這好為娘就放心了,我還得去雞鴨巷那邊尋你大伯娘她們。這是娘給你烙的兩張餅,你記著吃。”

說完肖氏便把自己吃過麵的桌子擦了兩遍,這才走了。

夏俞一轉頭,發現宋墨玉站在後頭不遠處,也不知道在那多久了。

宋墨玉指揮著陳司懸換菜牌,見夏俞過來幫忙,便對他說:“以我看種田文的經驗,我認為你還是自己把錢攢著比較好。你家裡有需要,再到你這來。不然你這錢寄回家,你看不見摸不著,誰知道給了誰。”

夏俞滿臉羞愧:“掌櫃的,勞煩您為我操心了。”

等菜牌子換完,陳司懸卻抓著話頭問:“何為種田文?”

宋墨玉喉頭一哽:“不就是話本小說的一種。講的嘛自然就是些村裡鎮上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故事。”

“現下流行的話本多為神鬼誌怪,癡男怨女,你說的這類倒沒見過。”陳司懸笑了笑,等著看宋墨玉怎麼編。

他讓陳平調查過宋家,宋家雖是雲鶴鎮的屠戶之家卻臥虎藏龍。

宋飛鴻早年間拜過一個不知名姓的師父,那人身份不詳卻精通十八般武藝。即便和陳司懸的師父相比,也可稱得上不分伯仲。

這樣的人物不知緣何落難雲鶴鎮,因宋飛鴻對其有一飯之恩,便收宋飛鴻為徒傳授幾招。可惜宋飛鴻資質算不得上佳,隻學了個皮毛。後來這人便不知所蹤。宋飛鴻卻憑借著遺產還有所學功夫在雲鶴鎮站穩腳跟,積累家業。

師娘紀嫣,她的曾祖父曾做過大俞朝四品知州。祖父也曾捐官做了縣丞,但沒想到得罪了下來巡視的欽差,從此家道中落。她的弟弟甚至被那位大官設計送入宮廷,從此也是不知去向。

師父師娘的事情,陳司懸如今都已經清楚不少。唯獨他對宋墨玉仍然稱得上一無所知。

宋墨玉總是會習慣性地說一些彆人都聽不懂的詞,隨手便是一把絕世材質的好菜刀,手裡還有無數他從未見過的香料,所做菜式彙納百川集天南地北各家之大成,完全不可能是一個沒出過鎮子的姑娘能做到的。而且如今的宋墨玉與墜河之前的那個宋墨玉,性情相差甚巨。

有時候陳司懸甚至懷疑宋墨玉是敵國細作。可這樣的人才不安插到玉京城,插在這小鎮上做個廚子做甚呢?

或許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鬼神之論吧。

宋墨玉完全不知道陳司懸想法這麼多,她拍了拍陳司懸的肩膀嚴肅地說:“所以啊,陳司懸,你還是世麵見得太少了。以後好好跟著我吧,能長不少見識。不跟你說了,我鍋裡的羊肉要好了。這回羊肉還是限號,這回限三十個吧,一會你負責發簽。”

“……”陳司懸望著宋墨玉的背影頓了片刻,終是笑了笑。

他的疑慮太多,也沒有人能解答他的困惑。

便是解不了惑又如何,這並不妨礙宋墨玉這個人還有她做的菜,對他的致命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