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正一片憂愁。
司徒清看出宋之衡的為難,勸解道:“萬大夫,之衡還是個孩子,我們這般同他說話怕是嚇著他了,還是得慢慢來。”
萬大夫看了司徒清一眼:“慢慢來?院主,您的腿傷是大好了,甚至連視物都清晰許多。可我的病患等不了啊。萬一那位神醫馬上就離開雲鶴鎮了,我們上哪尋他去?”
如今是司徒清摔傷的第十日。那樣重的傷勢,哪怕用了最好的藥外敷內服,用最好的食材療養身體,不說費時半年,也需得在床上躺上三四個月才對。
可現在才十日,司徒清的腿已經可以下地,走幾步路根本不是問題,甚至痛感也逐漸模糊。而他那雙導致他摔傷的昏花眼睛,竟如老樹發新芽一般,一日比一日明亮。視物能力看著就跟……就跟二三十歲的人一般。
這不是神醫,什麼是神醫?
萬大夫從醫三十餘年,可不會覺得這是自己醫術能達到的地步。
“宋學子,老夫又想起來一事。紀娘子的心疾,邵娘子的內症,都在這兩個月時間門裡緩解治愈,應當也是這位神醫的功勞。你便看在我為你娘看病抓藥多年的份上,告訴我吧。”萬大夫說理不成又來動情。
宋之衡原本隻是想拿了食盒回家,再照例跟院主說說自己今日學的功課,沒成想就撞上專門逮他的萬大夫了。
姐姐可沒讓他把藥膳的事往外說啊,這下真是騎虎難下了。
可看著萬大夫心急如焚的模樣,想到有一位得了絕症的病人或許等著救命,宋之衡心一橫說道:“這都是我姐做的。我姐就是神醫,她做的這些菜就是藥。”
萬大夫:“……”
宋之衡萬萬沒想到他說出了真相卻沒人信,萬大夫一臉扼腕痛惜他為何要糊弄他的神情。
“阿衡。”陳司懸走過去解圍。
宋之衡立即像見了救星,匆忙告彆後朝著陳司懸奔去:“陳哥哥,你怎麼來接我了?”
他過了年就要滿十歲了,沒想到如今還有大人來接他下學的待遇。
陳司懸順手接過食盒,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猜猜你姐今晚做什麼好吃的?”
宋之衡吸吸鼻子,從陳司懸的身上聞到一股被浸潤的羊肉問,頓時猜到:“羊肉!”猜完他肚子便是咕嚕咕嚕一響。
“不止。”可能這聲音會傳染,陳司懸的肚子也跟著響起來,“你姐今晚請客,說要做紅燒肉、板栗燜飯、燉雞,總之都是肉。”
“彆說了,快走快走!”宋之衡的注意力完全被吃的吸引,轉眼就把剛才被逼問的事忘到腦後。
半山腰上,萬大夫也準備向司徒院主告辭:“院主,既然有神醫暗中為您醫治,從明日起我便不來了。”
司徒清連忙拱手,又從袖中拿出診金遞到旁邊的學徒手裡。
萬大夫擋了一擋,心神黯然:“哎,今日我前來並未醫治什麼,這兩帖藥我也拿回去了,這診金自是不必。”
司徒清自然沒有收回診金,隻是望著那一大一小下山的背影,感覺他眼前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忽然說道:“萬大夫,或許您覺得之衡的話荒唐可笑了些。可這些天我除了用您的藥,其他飲食起居,也隻有吃他帶來的早飯這一樁變化。確實沒有用什麼旁的藥膏。如果您那位病人實在已到山窮水儘之境,不妨去找宋掌櫃試試。”
萬大夫沉默許久,終是“嗯”了聲。如此一意孤行地去懷疑一個孩子的話,萬大夫心裡升出幾分愧疚來。
可吃點包子丸子,喝點湯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門治病,這能信嗎?
學徒抱著藥箱跟在萬大夫身後:“師父,我們直接回醫館嗎?”
萬大夫的腳步頓了頓:“我那套銀針可帶了?”
“帶了。”
“罷了,先去福娘子家看看她丈夫吧。”
宋家好食。
秋天正是吃板栗的季節,一切肉類跟軟糯香甜的金黃板栗搭配起來,都會變成一絕。
因吃飯的人多,又是請客,菜量絕不能小氣了去。宋墨玉直接叫人殺了兩隻雞,清洗乾淨將雞肉剁開後拿去做板栗燉雞。
為了避免出現謙讓雞腿雞翅膀這種情況發生,她直接大刀砍下把這幾個部位都剁成兩節。這下誰都能吃著了。
宋墨玉一邊剁雞翅膀一邊想,還是以前好,可以直接去菜市場找人專門買雞翅膀或者雞腿。她這人嘴太刁,吃雞吃鴨,就愛吃雞腿和雞翅這兩個部位,吃其他部位的肉總是吃兩口便膩了。
宋墨玉在鍋中放底油加冰糖,先炒製湯色,然後倒入雞塊翻炒均勻上色。雞肉周身頓時起了微微的焦香。蔥薑醬油總少不了,倒裡頭後繼續翻炒增香。
然後把兩碗剝好的板栗倒進去,加滾水沒過鍋裡的食材,放些鹽蓋上鍋蓋便可以先讓它自行燜煮。
其餘人有的忙著擦拭桌椅板凳,有的幫忙處理食材,但都無一例外,時不時要朝宋墨玉的方向瞥兩眼。太香了,宋墨玉那一雙手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真要讓他們自己用同樣的食材做,可絕對做不出這個味道。
真不敢想象,等會夾一塊軟爛噴香的雞肉,舀幾顆軟糯綿實的板栗和著飯一塊吃,會是什麼滋味。隻怕要香得做夢都是雞肉板栗味。
對!飯,宋墨玉說要做的板栗燜飯,那是什麼味道!
“阿衡,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唐惠惠回頭一看,宋之衡愣愣的,頗為好笑。
宋之衡回過神來,連忙擦拭,捂著臉不好意思地跑去幫忙打水了。
宋飛鴻在櫃台那陪著紀嫣算賬,聞著這香味一直摸著自己肚子:“我們阿玉這手藝,比那大酒樓的還好。就是這一頓花費怕是不少,不會把今日的盈利都花進去了吧。”
他自己雖說是個大方的人,平時請客最多也就兩葷兩素一湯,也沒有女兒這樣大方的。
宋墨玉像是生怕客人們吃不飽肉似的,除了做肉菜就是做肉菜,整了個雞蛋炒木耳,炒茭白便說是素菜了。
紀嫣盤完賬合上賬本,微微彎起嘴角笑:“她開心便好,錢總歸是能掙,開心總是難得。再說哪有你說的誇張,那頭羊買做一兩半,你可知今日賣了三分之一的羊肉,便得了二兩六錢。純利約有二兩。咱女兒可最是會掙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