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次日一早內廷主位們來給廿廿請安,自是眾人的眼睛都等著好好兒看看安貴人——哦,不,這會子是安常在了。
憑她家為開國五大功臣之家,而且是排名前兩位的,竟然能剛進宮一年就能降位為常在的,這也算她們這輩子能唯一僅見的了。
原本就是家世原本都比不上安貴人家,從前不得不對安貴人客氣,甚至心下也默認皇上若寵幸這一批貴人,也必定以安貴人為先的——這一下子可都翻了盤子,倒叫各人心下都隱隱出了一口悶氣去。
可是安常在卻沒來。
眾人都有些好奇。
瑩嬪一直沒能等來安貴人來拜她的門子,心下本就對安貴人有些不滿呢,這冷不丁聽說安貴人降位為安常在,憑她在宮裡的閱曆,也早就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了。
故地她這會子正是恨不得落井下石,再踩上幾腳去跺一跺呢。
隻是眼前這一堆貴人,終究都是新人,便是心裡都好奇地鑽孔了,可就是都不敢問。
瑩嬪輕哼了一聲,挑了挑剛在正月裡剪去了一半、卻在這兩個月裡漸漸重新養回來的長指甲,雖無蔻丹,卻也如水蔥兒一般纖直好看,“今兒來的人怎麼不齊呀?敢問皇貴妃娘娘,咱們安貴人——哦不,安常在怎麼沒來?”
瑩嬪說著,目光特地從春貴人麵上掃過去,“自從春貴人晉了貴人,咱們這後宮裡啊,貴人不稀罕,倒是常在有些稀罕了呢。”
叫瑩嬪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榮常在那去。
當春貴人進封了貴人之後,後宮裡的常在就剩下榮常在這麼一位了,故此在景仁宮裡跟著安貴人一起居住,倒叫一個小小貴人能在景仁宮裡當家。
可是如今倒好,安貴人也降為安常在,倒叫個好好兒的景仁宮裡,居住的二位都是常在了,曾經的皇後宮,倒成了常在宮了。這樣一來,便宮裡伺候的太監、飯房和茶房的配置等一應規製都要跟著降等了。
雖然沒人嘴上敢說,可是心下無不嘀咕一句——景仁宮的風水,怎麼變成這樣兒了?
廿廿靜靜抬眸,盯了瑩嬪一眼,“安常在病了,早早就遣人來告過假了。如今正是剛開春兒的時候,病氣上揚,她也怕將病氣傳給咱們姐妹們。”
瑩嬪不由得聳肩,要不是顧著孝期,早就當眾笑出聲兒來了,“病了?怎麼這麼巧?難不成皇上就是因為安常在的病,才將她降位為常在的吧?”
廿廿微微皺眉,柔聲提醒,“瑩嬪,此話不當講。”
瑩嬪高高挑眉,凝著廿廿,“那皇貴妃娘娘不如給我們說說,安常在為何會忽然就降位為安常在了?旨意是皇上的,可是必定也要先知會皇貴妃娘娘您的。我們不知道的內裡緣故,皇貴妃娘娘是必定知道的。”
廿廿微微揚了揚眉,緩緩道,“此事皇上都未明發諭旨,這便是不願意在孝期裡張揚此事。皇上既如此,那本宮自應當守口如瓶。”
瑩嬪不屑地輕哼一聲,“皇貴妃娘娘慣會說這樣的官話,做這樣的官樣文章。”
廿廿靜靜抬眸,“官話是官家的,官樣文章也是官家的,本宮是中宮,就是官家的女主,怎麼,本宮難道不該如此麼?”
瑩嬪微微撇了撇嘴,扭過頭去,“罷了罷了,算我沒說。皇貴妃娘娘當真不必如此動怒。”
瑩嬪目光掃過眾位貴人,“再說,我不過是替這些貴人妹妹們張這個嘴罷了。終究她們一茬兒進宮,互相都關心著呢,可是她們都懾於皇貴妃娘娘的雌威,不敢當麵問出來罷了。”
“可是既然我問了,皇貴妃娘娘都不明白示下的話,那這起子貴人妹妹們便也不必再問了,皇貴妃娘娘便也必定不會回答妹妹們了。”
這話是越說越不中聽了,諴妃都忍不住皺眉道,“瑩嬪今早上用了什麼小菜?該不會是放多了衝的、辣的吧?”
廿廿看向諴妃,目光寧靜,繼而轉頭向瑩嬪道,“今兒叫瑩嬪不高興了。瑩嬪年長,又比我早進宮伺候皇上,我自該敬重瑩嬪的。既不高興了,那我也得請瑩嬪多擔待則個。”
瑩嬪也沒想到廿廿竟然能當著眾人的麵兒給她道歉,不由得興奮地揚眉,“皇貴妃娘娘倒不用這麼說,妾身可擔待不起。”話雖這樣說,可是她心下無比得意。
話說這些年來,都隻有她拿捏住了皇貴妃的份兒,那皇貴妃倒沒本事對她做什麼。雖說如今也漸漸長大了,不過依舊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啊,顧著中宮眼前這麼大的盤子,便也顧不過來呢,這便知道向她示弱求和了。
也是,若是後宮不寧,首先就是中宮無德無能。看樣子皇貴妃是學乖了。
該說的話說完了,瑩嬪心滿意足地起身,這便要散了。
一眾貴人便也都跟著起身,行禮告退。
廿廿抬眸,隻望住一眾貴人,緩緩道,“本宮倒要提醒各位妹妹們——此時尚在國孝之期,不但是上皇老爺子的孝期,便連孝淑皇後的孝期還沒完呢。”
“這樣兒疊加的雙重國孝之期內,妹妹們務必謹言慎行。若有行差踏錯,彆說本宮救不了你,連各位母家先祖的功勞都救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