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地下的石頭堆,而在不遠處的地方,雲淮忽然看見了半截闖入視線的建築物。
那些建築物已經非常陳舊,大部分體積都已經與周圍的礦石和泥頭融為了一體,而建築的麵積又非常廣闊,隱約可見精細雕刻的花紋。
雲淮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座已經被埋在深淵底部的廢棄遺址。
在不知道多少年前,k420竟然也如此繁華健康過。
但此時,它的地表隻有一片片的機械廢料堆,和居住在這個星球矮平小房子裡的貧窮原住民們。
戰爭機器人將雲淮圍成了一圈,它們警惕極了,有的不停的搬運著發光礦石,有的為雲淮帶來了一點乾淨的水源。
“抱歉。王、王,很差,聯絡主星。”條件很差,要聯絡主星。
雲淮暈暈乎乎的咽下一點水珠,“我知道這裡網很差,根本就聯絡不到外麵,你們把我帶來這裡,我會在這裡死掉的。”
死這個字不知道又觸發了這些機器什麼程序,雲淮發現它們的情緒又緊張了起來,領頭的那個頭頂甚至又冒出了一縷黑煙。
“這裡,能量波動,休息,安全,安全。”
雲淮看著它費勁說話有點擔心,他實在害怕這個濃縮的核武器在自己麵前爆炸掉。
那樣他的二次死亡也會非常慘烈難看。
喝下一點水後,那種火燒火燎的饑餓感被祛除了一點,但雲淮還是感覺不滿足,他隱約覺得他吃的東西有點不對勁,那些東西並不能讓他有飽腹感,但雲淮實在想不出這裡還有什麼能吃的。
或許他在被炸死之前,就先會餓死在這裡吧。
這樣漫無邊際的發了一會呆,落入這種極限處境的雲淮開始回想起他很小的時候。
很小的時候,他應該是感受過被愛的感覺的。
那是一段非常遙遠的記憶,他躺在誰的懷中,就像剛才那個機器人抱他一樣,他也被當做寶貝幼崽緊緊抱著。
後來世界就亂了起來,有的城市消失,有的城市崛起,雲淮看著眼前被埋入半地下的k420遺址,心想果然沒有一個文明是能永存永續的。
它們或許會因為異變而迎來末世,或許會因為戰爭而迎來毀滅。
是否真的隻有成為唯一頂端的強大,才能擁有和挽留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安靜思考的時候呼吸很淺,ag-0781時不時就要小心翼翼的碰一碰少年,以此來確信他還存在。
雲淮推了推它的機械手指,轉念一想不那麼強大也可以,他也並沒有什麼想擁有挽留的東西,隻需要用一小點的能量夠自己生存就好。
無論在什麼絕境下,生命自會找到它的出處。
雲淮借著綠礦石的光看了看腳下新生的苔蘚和細綠的草葉。
或許他和它們並沒有什麼區彆,一樣都是絕處逢生罷了。
隻是這個逢生,生的有點奇怪。少年再次推拒了戰爭機器人用葉子遞給他的水:“我不想喝了。”
“不。不。”
雲淮皺眉:“我真的不想——”
機器人們紅色的眼睛逐漸轉回幽白,它們像一群臟兮兮的小狗圍繞在小主人身邊一樣,“不要傷心。”
雲淮猛地愣住。
這些在地底下埋了不知道多久的戰爭機器們笨拙的安慰著少年:“不要傷心。保護,保護。”
雲淮輕輕開口:“你們保護我?”
領頭的ag-0781重重點了點頭。
雲淮無奈一笑:“有點太浪費了,我並不是你們強大的主人,我隻是一個很弱小的存在,或許隻是我長得有點像你們主人而已。”
ag-0781渾身的機械骨骼都在亂顫:“初生!初生!守衛、使命!”
它們發現了初生的王!守衛王族,此為使命!
雲淮發現自己和機器人們在兩個頻道,但他的心情比剛才的頹喪好了很多,或許找到和這群大家夥們正確溝通的渠道,他就還有可能回到地表上的世界。
於是雲淮掏出了一個隨身攜帶的小螺絲刀,朝著ag-0781招手道:“過來,大家夥。”
ag-0781眼睛閃爍了一瞬,它走上前,半跪在雲淮麵前,察覺到即使這樣坐著的少年也夠不到它的腦袋,ag-0781又深深的低下了自己最重要的頭顱部位。
它整體的構造非常具有力量美,而頭顱兩側有兩片斜飛的尖銳甲片,就像是兩隻尖尖的耳朵一樣。
它將弱點完全暴露,任由少年拿著小東西在它的脖頸後麵鼓搗。
機器人不停重複著“疼”“疼”。
雲淮最開始以為是它們壞掉的地方疼,慢慢才發現它們隻是在擔心他受傷的手腕會不會疼。
雲淮心內溫軟了一瞬,轉而摸了摸它的大腦袋。
“沒關係,隻是一點小傷口,已經沒有感覺了。”
他是抱著和它們友好溝通的目的去的,他想他稍微幫助一下這些大家夥們,可能回去的事情就有的商量了。
於是雲淮努力為它擰緊了一個部件,等再抬起頭,就發現領頭的機器人後麵默默排起了一行長隊。
其中一個甚至還羞愧的甩了甩自己360度的胳膊肘。
“……”
雲淮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攬了一個不給盧格幣的大活。
正要抬手召喚下一個機器人的時候,ag-0781就猛地抬手將少年攬在了背後,身後剛才還在放鬆的戰爭機器人們瞬間站了起來,機械冰冷的摩擦聲音在深淵中顯得有的滲人。
雲淮不明所以的從ag-0781身後探頭,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遠處一座廢棄的尖塔之上,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看不清他的麵容,但隱隱約約的綠光中,雲淮看到他擁有一雙罕見的鎏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正在黑暗中安靜的看著自己,而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雲淮張了張嘴巴,緊張的攥緊了手中的螺絲刀。
是人?
還是人形怪物?
少年咽了咽緊縮的喉嚨,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那個男人忽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氣音——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