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維在大家眼裡是一位病人,是老師都需要細聲細語對待的易碎品。全班40人,老師隻會查39份作業。
所有人把他看做漂亮卻蒙灰的藝術品,哪敢隨便碰。
不會交惡,也不會交好。
即使一周前楊雪會和媽媽一起護送他一路,也隻是學著媽媽的職業與口號,關愛弱小而已。
但小同學似乎並不需要這樣的憐惜。
此刻,處在金色陽光下的他,和正常的,理應朝氣的少年沒什麼兩樣。
他真的需要額外“關照”嗎?
……
“誒?作業壓這呢,我收了啊!”
楊雪眼尖地看見了桌子角落從未出現過的圖畫,裝作不經意地抽出來,和其他人的作業疊在一起,施施然離開。
許維:!
原本趴在桌上的小孩猛地抬起頭,瞳孔微顫。
怎麼,怎麼就收走了?
啊!他應該再修改一下的……
美術課,作業交上去後老師會當場進行點評。
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美術老師眨了眨眼,再看了一遍,畫紙遮擋下的表情格外欣慰。
半晌,她笑著開口點評:“哇,這是哪位同學畫的?顏色非常漂亮,構圖也非常舒服,看起來老師教的東西都在好好消化,真棒!”
“如果可以豐富一下細節就更好了,比如這裡的蛋糕……”
老師一向是不點名的,全靠自信小孩發言認領,因為這次沒人出聲,大家都以為是某個文靜的繪畫大佬。
隻有楊雪看見了,那個原本安靜趴著的小同學,在老師一句一句的誇讚中逐漸蜷起身子,手指攪緊,露在外麵的耳朵發紅。
唔。
楊雪悄悄揚起下巴。
她應該沒有做錯吧?
“你做得很好,寶貝。”傍晚來接她的媽媽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回去讓你爸爸給你加餐。”
楊雪抱著媽媽的腰,耳畔是呼啦啦的風聲,她嘟囔著:“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才是好的……”
楊夢的聲音平緩,從前方傳來:“因為那孩子正努力恢複正常,而你認真回應了他。”
楊雪:“哦~但為什麼其他人沒有發現呢?”
楊夢似乎笑了:“因為這不是所有人的義務,也不是所有人能意識到的。”
楊雪:“懂了,因為我善良又聰明!”
風將楊雪低低的笑聲送到楊夢耳畔,小姑娘聽著媽媽的笑聲,也傻乎乎笑了,結果嗆了一嘴巴沙。
“呸呸呸!!”
楊夢柔和了眉眼,要不是還在開車,她很想抱抱女兒。
她工作時遇見過很多,很多在大眾看來“無藥可救”“自甘墮落”的人,他們極度厭世,極度擺爛,對生活毫無留戀,像是在雨夜水潭裡淋濕的野貓,目光猙獰,即使下一秒死去也無所謂。
或許他們也想活,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不想活,所以他們也活不下去了。
但,她有義務幫助他們,這也是她職責所在。
哪怕隻是微弱的,從泥潭裡伸出手的希冀,隻要能得到回應,就會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她沒教過這個,但視她為目標的小姑娘,早就已經學到了。
真好啊。
楊夢迎著風,加快了速度。
女兒很像她。
-
雪團這幾天因為腳傷,所以上下學都是被許維抱著走的。
舅舅周末過後便匆匆離開了,許維家裡就隻有父子二人。
許父發過的瘋讓觀眾們印象深刻,雪團顯然也記得這點,每次都會躲開對方。
幾次後,許父也權當貓是隱形的,隻偶爾在雪團美美吃罐頭時刺幾句:
“真是好命,不用做什麼就能被人養。”
“吃快點,彆讓我踢你一腳。”
“等我們去掃墓的時候,我看你吃什麼東西。”
雪團:……
貓實在沒忍住,在某天夜裡跑到許父房間,憤怒地撓花了他的窗簾。
【老男人臭話能不能少一點??】
【苦了雪團了,舅舅在的時候渣爹還像個鵪鶉,現在就一炸藥包。】
【嗚嗚為什麼舅舅每次都刻意避開關於家庭的話題啊,要是小維說了肯定就可以把渣爹踢開吧?】
【哈哈哈哈哈雪團跑去撓窗簾了。】
【啊?我還以為渣爹是開玩笑,他真的要帶小維去掃墓嗎?那貓貓怎麼辦?】
許維也想到了這點。
“爸爸,我,我要照顧雪團的。”小孩期期艾艾,“舅舅說,那幾天會把我寄在老師……”
“舅舅!舅舅!你眼裡就沒我這個爹了嗎?!”許父瞪大眼,聲音洪亮,“我還越不過他了?!你爹才是你現在最親的人知道嗎?!”
本來隻是一句狠話,越想他越覺得就該如此。
就一個死了的媽的哥哥,憑什麼一直越過他來管小孩?照這樣下去,這崽子長大了認爹還是認舅?
藥也是,那麼貴的東西有必要每天都吃嗎?
兒子現在看起來多正常啊,隻是內向了一點,哪裡是有病的樣子?!
肯定是大舅哥想借著這個機會伸手管孩子,有錢生意人就是這樣,心機忒重!自己沒孩子就搶彆人孩子!
暗自呸了一口,許父下定決心。
得教兒子認清親疏。
作者有話要說: 以防萬一說一句,文裡沒有任何愛情線哦,對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友情或許是更重要的感情喔w
感謝在2023-04-15 17:45:01~2023-04-16 17:55: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空雨 34瓶;白銀山上的赤 22瓶;一夢經年 10瓶;蒼山負雪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