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
聽到了！
年年興奮地抖了抖耳朵。
終於，它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小夥伴。
“嗷……嗷嗚嗚嗚——！！”
一見麵，確定真的是歲歲後，年年這幾天強裝的鎮定全都無了。
黑白團子毫無形象地倒在地上哭嚎，時不時用腦袋敲地板，四爪亂蹬，若不是它從頭至尾都沒有靠近傷害小熊貓的意思，幕後觀察的人都嚇到要將小熊貓撈出來了。
但歲歲並沒有被嚇到。
“嚶嚶。”好啦。
相反，在年年結束發泄，趴在地上抽噎的時候，它非常自然地踱步過去，用下巴蹭了蹭小夥伴的腦袋，叫了幾聲以示安慰。
年年乖乖地趴在地上任比它小隻的歲歲安慰它，時不時從喉嚨裡擠出哼唧聲，就像是小孩在委屈後抱怨似的。
按照換算後的年齡來算，雖然大小熊貓都是兩歲多，但年年確實仍是個孩子。
體型大？
體型大怎麼啦！
它還是個寶寶呢！
“嗯嗯……”
終於可以撒嬌了，好安心……
蹭了蹭歲歲的腦袋，感受到熟悉的觸感後，年年一直懸浮著的心終於落下，積壓許久的疲倦感襲來，它晃了晃腦袋，竟然就這樣趴在地上睡著了。
“嚶嚶？”
歲歲有些疑惑，卻也理解，確定年年是自然入睡後自己也打了個哈欠，然後將大尾巴攬到身前，就這樣蜷縮睡在了年年的腦袋附近。
兩隻方才還嚶嚶嗚嗚的毛團，默契入睡。
或許，它們確實太累了。
“……都睡了？”
基地的人大為震撼。
他們還以為會有什麼感人肺腑的名場麵，沒想到就年年發泄了一下，之後兩隻互相舔了舔，就這麼依偎著睡著了。
總感覺，有些平常啊。
“這才是野外會有的場景。”
楊文卻沒有什麼遺憾，而是微笑著看著兩隻依偎入睡的小動物，輕歎著：“若是沒有救援隊趕到，它們在野外就是這樣。”
“受了傷，靠自己回到洞穴，與同伴訴苦，在依偎取暖中沉沉睡去。”
“這就是自然啊，平平淡淡。每日都有無數生靈死去，卻又有無數頑強的生命存活。”
“期待著什麼驚心動魄的情感交鋒，那是典型的人類視角。”
說完，楊文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毫不客氣地開口：“我來時聽到了一些風聲，有人似乎覺得年年沒有了野外生存的能力，考慮著要不要將它圈養。但我已經向上遞交了申請，請上頭認真考慮大熊貓年年的放歸，有些人還是不要瞎想了。”
“你愛大熊貓，愛的究竟是它國寶的珍惜身份，還是愛它本身呢？”
“你保護大熊貓，究竟想保護一個可供觀賞可供支配的玩偶，還是一隻野生的自由猛獸？”
“野生動物難道有高低貴賤之分嗎？”
“自然才是它們的歸宿。”
留下與那天勸告保護區某些工作人員相同的話語，楊文便離開了。
大部分人對這些並未有什麼反應，隻有極少數人像是被戳中了似的抖了抖手指，隻能不甘掐滅了尚才萌芽的念頭。
……
……
當然，兩小隻是不知道這個的。
一覺醒來，發現歲歲還躺在它的腦袋邊睡覺，年年眨了眨眼，憨笑起來。
嘿嘿~
終於見到歲歲了~
年年趴在原地沒動，任由歲歲自然蘇醒，然後才哼哼幾聲打招呼。
歲歲應了幾聲，打了個哈欠，舔舔爪子洗洗臉，這才開始乾正事。
首先，要檢查一下小夥伴的身體情況。
年年對此有發言權，它必須確定歲歲身上沒有傷才肯讓歲歲檢查自己。
“嚶，嚶嚶。”
歲歲站起，向年年展示自己毫無缺口的黑乎乎腹部，落地又轉了一圈，向它展示自己完好無損的大尾巴。
年年星星眼：“嗯嗯！”
好厲害！
但到了歲歲檢查它傷口的時候，年年便有些心虛起來，下意識將自己的下肢往角落藏了藏。
歲歲：“嗷！”
它凶巴巴皺了皺鼻子，繞後一圈看到了年年後肢亂七八糟的包紮。
這倒不是基地獸醫不好，純粹是年年不配合。
好不容易這幾天有歲歲的連線安撫穩定了些，方才重逢時興奮的動作又將包紮弄散了一點。
這樣傷口怎麼可能好的了嘛！
見狀，年年心虛地趴在地上垂下頭，而歲歲毫不客氣，上去就是一趴，湊近那黑圓耳朵裡反複念經：
不可以皮。
要配合。
要養傷。
不！許！激！動！
是有些熟悉的場景。
明明是被訓斥了，年年卻沒有不開心，乖乖地應聲。
這回它聽話，超聽話的！
解決完不配合治療的病號，歲歲又開始打量著房間裡的設施。
因為年年先前沒有精神，所以房間裡刻意添置了不少大熊貓的玩具，意圖讓它打起精神來。
巧合的是，大部分玩具小熊貓也能玩。
嗯，不錯不錯。
歲歲有點滿意這裡的設施，腳步一轉又來到食盆。
熊貓基地裡給大熊貓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所以食物也無可挑剔，就是……
“嚶？”
歲歲歪了歪腦袋，不明白食盆裡多出來的蘋果為什麼沒被年年吃掉，明明都已經壞掉了，好浪費哦。
一個圓乎乎的腦袋湊到它身邊，看見食盆，年年像是想起了什麼，興奮地在裡頭尋找，但在看到已經萎縮的蘋果時，它一下子就失落起來。
它是想把這個留給歲歲的，為此還和兩腳獸吵過好多架……
怎麼就壞掉了呢QAQ
【蘋果是想留給歲歲的吧？】
【噢，兩隻彼此思念的乖寶……】
【這種細節真的很戳我，所以年年也是隻情感細膩的寶寶啊！】
【雖然是沒有小夥伴參與的，獨自度過的救助時光，但年年仍在努力留下夥伴的痕跡啊。】
【壞了，年年真的有些抑鬱了吧，感覺情緒起伏好大。】
見狀，歲歲歪了歪腦袋，沒有讓年年繼續對著蘋果鬱鬱，而是仰頭蹭了蹭它，請求年年帶它熟悉這個地方。
注意力被轉移，年年一下又活潑起來。
“嗯嗯！”
這個架子是可以爬的！還有兩層！
“嚶嚶。”
喜歡第二層。
“嗯！嗯嗯嗯~”
我就知道！一直留著第二層給你~
“嗯，嗯嗯！”
這個，我覺得你可以鑽進去！
“嚶。”
我試試。
兩隻毛團慢慢地探索著室內的設施，將所有東西都摸索了個遍。
監控後的人們非常訝異地發現，年年在這全過程中表現得異常興奮和新奇，就好像它才是第一次見到這些東西的動物。
明明之前的監控裡，它一直都沒有主動探索這些東西。
“小孩似的，特彆喜歡分享，不是嗎？”
“嗯，用網上的話來說，再精彩的電影一個人也不想看，但再爛的片子有朋友一起看也能津津有味。”
“年年是一隻有高情感需求的大熊貓啊……”
“歲歲性格文靜內斂，剛好互補了。”
“怪不得能跨越種族萌生友誼，兩隻都是格外聰穎靈動的小家夥啊。”
等到夜晚降臨，興奮地介紹個不停的年年才停下，同小夥伴一同去吃早就擺好的新鮮事物。
爛蘋果被人撤下了，工作人員貼心地換上了嶄新的好蘋果。
嗷——
趁著歲歲還沒走過來，年年趕緊將這個新蘋果從食碗裡叼走，然後在歲歲埋頭打量今日晚餐時才樂顛顛地叼過來。
看！
這才是給你的蘋果！
沒有壞沒有壞，是好好的！
“嚶？”
歲歲嗅了嗅蘋果，轉頭看它。
就算嗅覺再怎麼不靈敏，小熊貓也不至於分辨不出這個蘋果究竟是不是下午的蘋果。
但……
“嚶嚶~”
歲歲開心地抬起頭蹭了蹭年年，就像是真的被騙過去了似的。
而年年美滋滋地晃頭晃腦，慶幸它們倆完美的重逢沒有敗在一個可惡的壞蘋果上。
鬱氣儘消，年年開開心心埋頭乾飯，直接把竹子一掃而空。
而歲歲早就吃完，趴在白天介紹的架子上，眯眼發困。
一時間歲月靜好。
……
……
深夜，房間裡睡在一起的兩隻似乎在交流著什麼。
具體來說，是歲歲單方麵輕聲安撫：
彆害怕。
我們之後不會分開啦。
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一起逃出去！
放心，逃跑這件事我很熟啦~
歲歲安靜後，等了很久也沒有其他聲音，就好像年年真的睡著了似的。
但又過了一會，睡覺中的年年卻忽然翻了個身，爪子輕輕搭住了歲歲的尾巴，從喉嚨裡擠出了一聲小小的回應聲。
“嗯。”
想念大樹，不喜歡這裡，想回去。
它們要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