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血,到處都是刺目的血。

林嘯鳴掙紮著從逃生艙中爬出,墜落時強烈的震動讓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位,滿嘴的鮮血正隨著每次的大口喘.息噴出唇角。

肋骨斷了幾根,左腿已然失去了知覺,原本就遠遠超出常人的聽覺因墜落的巨響失靈,衣物摩擦皮膚的疼痛竟然如此強烈,哨兵被強化過五感此時此刻成為了他所有痛苦的來源。

精神圖景中一片混亂,他精心構建的機械之城崩塌殆儘,隻剩下光禿的框架,正被一場風暴席卷。

火焰灼燒的痛楚仿佛還殘留在神經末梢,數分鐘前,身著黑裙的女人懷中抱著異色瞳的貓,站在敞開的門外,冷眼注視著他化作火海中的灰燼。

他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反而死在了政鬥之中,多麼……可笑啊!

熊熊烈焰吞沒著身體,但在意識徹底消逝的前一瞬,他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逃生艙中警報燈狂閃,敏銳五感捕捉到的無數信息瘋狂湧入腦海中,瞬間喚醒了林嘯鳴所有神誌,正迅速靠近的下方地麵,是黑夜中的茂盛森林。

無法自控的五感,渾身傷痛和精神圖景中簡陋的城市,都在告訴林嘯鳴這個不可能發生卻又真實呈現在他麵前的事實——

這是他覺醒成為黑暗哨兵的那一晚!

林嘯鳴吐出口中所有鮮血,扶住身旁的樹掙紮著勉強起身,血從他額頭流下來,經過眼睛,染紅了半片視野。

他身為數百年來唯一的黑暗哨兵,以為掌握了最強大的力量便可以無所不能,卻仍然輸給了權利交替中的權貴鬥爭。

既然上天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他絕對,絕對不會再重複上一世的悲劇!

狂風呼嘯,豆大的雨滴被卷著砸在滾燙的身上,衝刷著一切汙穢之物,下落的力道帶給年輕哨兵難以言喻的鈍痛,刺骨的寒意又讓他顫抖。

銀白閃電割裂天空,轉瞬間照亮前方的路途,他因過載而失靈的聽力聽不見雷聲,卻能感受到大地因此產生的輕微震動。

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被喚醒,聽覺開始慢慢恢複,追兵就在身後,林嘯鳴甚至都能夠聽到極遠處傳來的犬吠聲,他穩住呼吸,拖動殘破的身體,一步步地向著叢林深處挪動。

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不能被追到!

但比起傷處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地痛楚來自每一根血管之中,仿佛渾身血液正在燃燒。

精神圖景的崩塌仍在繼續,冥冥之中,林嘯鳴聽到了幼年雪豹的嗚咽,他的精神體因為過度虛弱若隱若現在雨幕中,同樣忍受著無邊痛楚,隻能發出哀鳴。

林嘯鳴掙紮著走出百米,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他正在經曆覺醒時的“燃血”,在這長達半月的過程中,他的基因將被徹底改寫,身體中的全部細胞被新細胞取代,體型和容貌發生巨大變化,在無異於被焚化的痛苦新生後,成為黑暗哨兵。

前一世他藏進了岩壁上的洞穴中,期盼暴雨能夠衝刷掉沿途留下的所有痕跡,卻仍然在第二天被發現。

至此之後,作為數百年來唯一覺醒的黑暗哨兵,林嘯鳴成為權貴手中的棋子,他被培養,被使用,被交易,被出賣,最終被拋棄。

林嘯鳴伸出手,五指扣住泥濘的土地,拚勁全身力氣拉扯著身體,一寸寸地向前爬。狂風呼嘯,雨打樹葉,雜亂的腳步和愈發清晰的犬吠,追兵就在身後!

指縫中塞滿泥水,指腹被磨得血肉淋漓,前方河水在暴雨的澆灌下前所未有得湍急,轟隆作響。

黑沉夜幕之中,似有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張開雙翼,穿透暴雨,飛掠山林。

後方強光手電的光束交織在林中,就要照在他身上。

林嘯鳴緊咬牙關,他扒住岸邊散落的碎石,用儘最後的力氣猛然一蹬,一頭紮進了河水中!

湍急的河水瞬間將他卷入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岸邊一道猙獰而筆直的血痕,正在被雨水衝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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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落在車窗,模糊了外麵景象,陸燼朝收回視線,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雙眼。

他身著黑西裝,胸前佩戴著白花,就算閉眼休憩,眉頭仍在皺起,眼底是休息不好的淡淡烏青。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沒有和這位剛從公墓回來的年輕人搭話,延綿不斷了數天的陰雨放大了所有的悲傷情緒,讓司機也忍不住無聲歎了口氣,將車窗打開一條縫透氣。

手腕上的通訊器亮起,震動在第一時間喚醒了陸燼朝,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電話,聲音仍是克製的禮貌:“您好。”

女人的聲音急切:“陸醫生,我是14號床病人家屬,我兒子早上突然開始嘔吐,您能過來看看嗎?”

“我馬上過去。”陸燼朝將電話稍微拿開一些,對司機道,“中心醫院,謝謝。”

出租車調轉方向,前往南天星中心醫院。

陸燼朝急匆匆走進醫院大門,黑西裝白花的裝束不斷引得其他人看來,他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顧不得整理衣領,乘坐電梯來到自己負責的科室。

護士正在病房,剛剛給他打來電話的女人站在病床邊,眼角紅紅的,而年幼的男孩躺在床上,鼻子裡插著管道,他渾身皮膚黃得不正常,就連眼球也是黃色,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怎麼樣?”陸燼朝放下外套,從護士手中接過單子,掃過其中的給藥項目和最近檢查結果。

護士:“十點零二第一次嘔吐,十點十八分第二次嘔吐,剛剛吐過第三次,嘔吐物無異樣。”

陸燼朝將單子交給護士,俯下身檢查男孩的表征,他一隻手伸進被子,輕輕按壓男孩胃部:“這裡疼嗎?”

男孩搖搖頭,小聲道:“不疼。”

“這裡呢?”

“也不疼。”

陸燼朝直起身,給男孩捏好被角,對緊張的女人道:“問題不大,昨天換了藥,這是換藥的正常反應,等到明天應該就會好,下午需要再抽一次腹水。”

女人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陸燼朝看向男孩,輕聲道:“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療,你父親的指標已經達標了,我們都在等著你,如果情況好,下下周就可以開始第一次移植手術。”

男孩點點頭,露出缺了一顆乳牙的笑容:“好。”

陸燼朝安排好其他事項,對護士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護士點點頭,她顯然知道陸燼朝最近情況,小聲道:“陸醫生,節哀。”

陸燼朝點了下頭,走出病房,聽到房內女人正對男孩說:“陸醫生特彆厲害,我聽說他十五歲就在首都星第一醫科大學讀書,二十一歲博士畢業,在醫院工作了兩年就當上了主治醫師,能同時主刀三台手術呢,你的手術由陸醫生主刀,一定會很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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