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鳴三步並作兩步邁上台階, 在教堂門口拍去肩膀和頭發上的積雪。
雪下得實在太大,他隻是去外麵送了趟東西,就落得滿身都是。
這幾天教堂中的修女差不多都認識他, 知道來了一位稀有的哨兵,好像是神父的什麼親戚。
林嘯鳴儘量不多打擾這裡的人,雖然那天陸燼朝解除屏障弄出來的動靜已經人儘皆知。
教堂破了個大洞, 到現在都還沒修好, 暫時用罩子把房頂遮住了,要不然三天暴雪下來, 屋子得直接變成雪窩。
而他精神圖景中的城市則是徹底被水淹了。
林嘯鳴進去幾次都感覺自己在海底世界, 高塔中屬於黑暗哨兵的力量不斷盤旋向上,最終被植物的根係吸收。
陸燼朝的圖景現在正處在自我修複的狀態, 他沒辦法進去, 隻能從城市向上望,勉強窺得一些情況。
不過他倒是不太擔心,精神鏈接傳遞的信息表明一切良好。
在此之前, 林嘯鳴從沒想過陸燼朝竟然是被人為封印的。
他在被封印著的情況下, 還能做到如此之強, 成為聯邦的首席向導。
因為封印的存在, 精神力具象化而成的幼苗日夜掙紮著成長,比一般正常萌芽的植物更加茁壯, 如同懸崖峭壁上的鬆, 可能要數年才能長高一厘米, 卻堅如磐石。
甚至可以說是封印造就了如今的陸燼朝。
林嘯鳴上樓,走過安靜的長廊,推開房門。
陸燼朝側身躺在床上,雙眸緊閉, 臉上的神情放鬆,沉沉睡著。
林嘯鳴輕手輕腳地關上門,來到床邊,俯下身看他。
這幾天陸燼朝應該還在適應完全解封的力量,一直沉浸在精神圖景之中,表現出的症狀便是昏迷。
哨兵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冷氣息,剛靠近沒多久,陸燼朝的眼睫便顫了顫,被這股寒氣驚擾。
他緩慢地睜開雙眼,看到林嘯鳴的那刻,還有點迷蒙。
“醒了。”林嘯鳴立刻端來桌邊的杯子,“先喝點水吧。”
陸燼朝坐起身喝了小半杯水,清了清喉嚨,道:“我睡了很久嗎?”
他聲音有些沙啞。
“差不多三天。”林嘯鳴扶著他坐起身,“外麵一直在下雪。”
“這麼久。”陸燼朝有些驚訝,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在精神圖景中待了一會兒,見證種子萌發成長為本該有的樣子。
“你那天還把教堂的房頂給弄塌了,叔叔嚇了一跳。”
陸燼朝懷疑:“……真的?”
“真的。”
陸燼朝用精神力一探,還真是,之前的靜室房頂整個衝出一個大洞,就連教堂的頂部都受到了波及,到處都落了厚厚的積雪。
可以想象當時是怎樣的驚天動地。
之前搞塌了廢棄地鐵站,現在又弄破了教堂,他倆還真是搞破壞有一手。
“看來我們以後可以去拆遷隊工作,效率一定很高。”陸燼朝頓了頓,忍不住向林嘯鳴分享自己剛剛發現的事情,“要不要來我精神圖景裡看看?”
林嘯鳴坐在床邊,伸出手。
當被陸燼朝握住的瞬間,他進入了向導的精神圖景。
首先被感受到的仍舊是海風。
隻是在那潮濕的鹹意中,帶上了屬於植物生澀的清香。
眼前重新清晰起來,林嘯鳴仍舊出現在竹筏上,麵對著一望無際的海洋。
和之前相比,這裡好像並沒有多少區彆。
陸燼朝盤腿坐在林嘯鳴身邊,神態比起三天前,放鬆了太多太多,所有的孤寂和恐慌去全都一掃而空:“看好了。”
他打了個響指,海麵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幾秒鐘後,翠綠的藤蔓嘩啦破開海麵,迅猛地暴露在空中。
隨後數不清的藤蔓穿刺上來,急速伸展著,在海麵上分出枝丫,不斷編製,如同最精巧的藝術家,在他們麵前織成蒼翠的宮殿。
飛濺的海水落在林嘯鳴的臉和手臂上,仍然是涼的,卻不再帶著透骨的寒意。
宮殿最終落成,在竹筏前方敞開出口。
“以後也有能歇腳的地方了。”陸燼朝站起身,踩在藤蔓織成的棧橋上,回頭看林嘯鳴,“雖然沒有你的城市那麼精致,但還是挺漂亮的。”
林嘯鳴跟在他身後,走進藤蔓宮殿:“我的城市已經被淹了。”
陸燼朝腳步頓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