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蹲下抱住小男孩,抬起空閒的手臂抵擋,半晌,懷中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
“哥哥,怎麼了?”
“你沒有看到嗎?”
“看到什麼?”
又是幻覺嗎?他慢慢放下手臂,學校裡沒有任何異常。他鬆開了小男孩,麵對小男孩不解的目光,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所幸對方並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
“真的沒有空氣牆誒!”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謝謝哥哥!要不是你,我今天就上不了課啦!”
吉野順平的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熱,他稍稍低頭,有一段時間沒修剪的劉海完美地遮住了深橄欖綠色的眼睛裡泛起的絲絲漣漪。
“快去上課吧。”
“嗯!”小男孩乖巧地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跑向教學樓。
極度的疲憊讓他的腦子變得混沌,他忽略了很多奇怪的地方,在他即將踏出校門口時,他突然反應過來,校門口的保安室裡為什麼沒有保安。
這所小學遠近聞名,聞名的原因就在於對安全的重視,即使是周末,保安室都會有保安在的,24小時輪流巡邏,正常來說,他根本進不來。
空氣牆,還有那群遊蕩在校外的小學生……
一道玻璃破裂的聲音響起,他呼吸一滯,轉身望去,濃鬱得如墨汁般的惡意彌漫在學校裡,不遠處散落著一地玻璃碎片,碎片中間有三隻長著大嘴巴的怪物。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吉野順平喃喃道。
“這裡怎麼還有普通人?”這所學校裡的咒靈“窗”報告得早,在放下“帳”時還沒有到上課時間,裡麵隻有那幾個被他引出去的保安。
難道是其他的咒術師?看上去不像啊。
“我怎麼知道?你有空問這個不如快點請求支援,這裡的咒靈太多了,我們兩個應付不了。”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人提刀擋住了一隻怪物的攻擊,大聲對身邊的同伴喊道,“你快出去將這裡的情況告訴輔助監督!”
“早佳前輩,我們……”
“不要廢話,快去!沒有人在裡麵牽製,‘帳’會被衝破的。”
他們也是幻覺嗎?吉野順平茫然地站在原地。
“發什麼呆!快跑啊!”被前輩嗬斥的年輕男人路過吉野順平,順勢拉著他一起跑。
手腕上傳來的觸感是真實的,空氣中的腥臭也是真實的,眼神呆滯的吉野順平如夢初醒般甩開了年輕男人的手。
“喂!你……”算了。
年輕男人沒有停下腳步,現在最重要的是求援,他在心中默默祈禱對方千萬不要給前輩添麻煩,他們的車就在附近,他和輔助監督說完就回去幫助前輩。
空蕩蕩的走廊裡。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直躲在樓梯拐角的小男孩不安地瑟縮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那隻他在教室裡看到的怪物過來了。
他害怕到幾乎窒息,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道熟悉的聲音給了他極大的勇氣,他探出頭看了一眼。
這是……
蓄滿淚水的雙眼滿是驚喜,一顆顆晶瑩的淚珠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樓梯拐角擺放了兩個雜物箱,他出來得急,其中一個雜物箱上外露的鐵釘在他的腳腕上開了道口子,一股人類難以聞到的甜腥蔓延在走廊裡。
腳腕上的疼痛並不能阻止他跑向生的希望,他邊跑邊喊:“哥哥!我在這裡!”
正準備走進一間教室的吉野順平聽到聲音,連忙轉過身,在看清前方的身影後,他鬆了口氣,瘋狂跳動的心臟漸漸平靜下來,他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走上前迎接對方。
下一秒,一隻一直在教室裡的怪物衝破了教室的門,這隻怪物和那幾隻長著大嘴巴的怪物不同,不斷滴落黏液的瘦長軀體上布滿了四處亂轉的眼睛。
這隻怪物借著慣性撲向小男孩,飛濺的血液將他的視線染成了紅色,紅色又瞬間褪去,變成了黑白。
缺失了一條手臂的小男孩被隨意地扔到一邊,生死不明,那些凸出的眼球齊齊轉向他,嘴裡不斷地重複著:“不是……不是……”
這也是……幻覺?
腥臭的味道瘋狂湧向他,但他卻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他被那隻怪物提起來,他喪失的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才回到他的身體。
脖頸上濕潤柔軟的觸感讓他感到惡心,伴隨著惡心,恐懼如病毒般蔓延,怪物的手掌越收越緊,在強烈的窒息中,他似乎聽見了母親的呼喚。
他胡亂地揮舞著手臂,想要掙脫,不知是恐懼還是愧疚的淚水流了滿臉,怨恨的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他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的無能。
他的掙紮在怪物麵前如同螳臂當車,就在吉野順平心生絕望的時候,耳邊接連響起了兩道爆炸的聲音,掐著他脖頸的手臂斷了,惡心的黏液淋了他一身。
怪物此時正嵌在走廊儘頭的牆裡,不知道是誰救了他,他現在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思考。他胡亂地拿袖子擦了擦臉,踉蹌地跑到沒有動靜的小男孩身邊,他不敢查看小男孩的呼吸和心跳,唯一敢做的就是抱起對方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