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牛丸誌太郎頓時緊張得不行。
“你們……知道吉野山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哎呀哎呀,也沒發生什麼呢。隻不過,雇主和櫻小姐聊天的時候,忽然跑出來一群詛咒師,說要搶走櫻小姐,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就是誌太郎先生派來的。”
牛丸誌太郎臉色都白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我怎麼會乾這種事呢,這一定是誣陷!”
“是嗎?是不是誣陷,問問助手先生就知道了。”
“助、助手?!他現在在哪裡?”
“撒,這我就不清楚了。”
夏油傑笑吟吟的,語氣也很溫柔,但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軟刀子,狠狠刮在誌太郎身上。
“畢竟一回來,他就被老先生下命令關起來了,說無論誰來求情都不能放人。”
誌太郎的臉色更加難看,夏油傑“啊”了一聲:“聽說誌太郎先生對老先生的初戀十分上心,還兩次委托高專尋找櫻小姐?”
“……有什麼問題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油傑大笑幾聲,俏皮道:“可是啊,高專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方麵的委托呢。”
中年男人惱羞成怒道:“你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咒術師,怎麼可能知道高專的事情!”
“哎呀哎呀,看起來誌太郎先生對我們的來曆真是‘了如指掌’,難怪還能派人跟蹤我們。除了早紀小姐,全部都要殺掉——這就是您的命令吧?”
中年男人喉結滾動,看起來相當慌張。
那群該死的、無能的詛咒師,果然把他抖出去了嗎?
夏油傑雙手籠在袖子裡,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他壓低聲音,幽幽道:“看來老先生在公司的權力還是很大啊,讓您如此的畏懼他,又讓您……巴不得他去死。”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反駁的話卡在嗓子裡,憋得他臉都青了。
【小傑,陰陽怪氣模式,開啟】
【感覺他心情很差的樣子,肯定是被刺激到了了】
【懷玉篇的夏油光看到五條悟滿身是血的樣子就慌得一批了,這個還親眼目睹比懷玉還刺激的畫麵(指反複受傷)】
【完了完了,他本來就總擔心五條悟出事,現在肯定要變本加厲了】
【笑的,這是好事啊,米娜!】
五條悟眉梢微動,從半空中移開視線,看向了那邊正在怒懟牛丸誌太郎的夏油傑。
“GS先生。”
這時,障子門拉開,一群人魚貫而出,早紀小姐站在門口,對他們喊道:
“爺爺請你們進來。”
夏油傑便再也不理誌太郎,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假裝親切道:“Sato醬,我們要進去看看雇主了。”
他們對視一眼,五條悟邁開赤///裸的雙足跟了上去,視線卻再一次看向半空。
【咦,我怎麼感覺他倆之間的氛圍變得怪怪的......】
【五條很興奮、夏油很生氣的狀態吧】
【五的狀態不像是興奮啊……】
【嗬,理所當然地對悟說什麼“給我來一發蒼”,現在總算知道摯友受傷的心情了吧?】
【求求他倆可彆再這樣了,我真的會被他們嚇死的】
“……”
五條悟用一根食指揉揉下巴,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幻覺嗎?
夏油傑很自然地忽視了彈幕,專心應付眼前的場景。
他脫了木屐走上去,很快,身後的五條悟赤著腳,輕盈地跳了上來,障子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而從始至終,早紀小姐都沒有把目光分給院子裡的父親。
房間裡,已經隻剩下了牛丸老爺子、早紀,兩個年紀很大的女傭和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男人,看著十多歲,眉眼也有點像牛丸老爺子,但看上去比誌太郎正氣很多。
牛丸老爺子想要撐起身體,女傭們立刻上前扶起他。
“誌次郎,早紀,你們都過來。這次是這兩個年輕人救了老夫一命,以後他們就是牛丸家的貴客了。”
誌次郎誠懇道:“非常感謝你們保護了父親,這份恩情,我會永遠銘記的!”
早紀也道:“謝謝你們保護了我們,不然我跟爺爺就無法回到東京了!”
夏油傑笑眯眯道:“客氣了,我們是老先生花錢雇傭的咒術師,保護雇主的安全是應該的,畢竟還有四億的尾款沒有拿到手呢。”
牛丸老爺子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早紀,一會兒要把準備好的四億現金交給這位先生。”
“是!”
牛丸老爺子笑完,又很惆悵地歎了口氣,他從懷裡摸出一截小小的樹枝,憂傷道:
“隻可惜,最後一次見麵竟然是這副樣子,都沒能跟她好好相處一會兒呢......”
五條悟麵無表情地開口了:“萬年櫻早就睡了,根本聽不見你說的話。何況,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在跟它相處嗎?”
牛丸老爺子悵然道:“沉睡......嗎?”
夏油傑告訴牛丸老爺子:“這些年,萬年櫻救過的人其實不止老先生一個,但老先生是唯一一個拿到了她的樹枝的人。”
牛丸老爺子眼前一亮,“真的?”
夏油傑笑笑:“當然是真的。她活了太久太久,活得筋疲力儘,你當年告訴她,櫻花一直盛放著會很累,應該好好休息,所以她聽了你的話,好好休息去了。”
牛丸老爺子頓時激動得臉色都紅潤了:“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他可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啊!
夏油傑隨口胡扯道:“我有跟精靈溝通的能力,這是萬年櫻小姐告訴我的。”
他指了指牛丸老爺子手中的樹枝。
“她希望她的力量能夠庇佑你,又怕樹枝的力量太強,懷璧其罪,給你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隻給了你這麼點。”
牛丸老爺子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重重點頭,眼眶卻悄然紅了。
他激動到想要落淚,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白發蒼蒼的老人此時就像是一個得到禮物的孩童一樣。
自己心中最特殊的存在,也曾設身處地的為他考慮過,甚至一直記得和自己相遇的場景。
夠了,已經……夠了。
他會珍藏這截樹枝,死去之後再帶著樹枝一同下葬,再也不要讓他人覬覦她的能力,打擾她的清淨。
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良久,牛丸老爺子才平複激動的心情,冷冷道:“讓那個逆子進來!”
很快,障子門再次打開,牛丸誌太郎猶猶豫豫地進了門,乾脆利落地跪下了。
“爸……”
“混賬東西,你還有臉叫我爸爸!我沒生過你這麼個蠢東西!”
誌太郎懇求道:“爸,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也是一時暈了頭,我不是有意的啊!”
早紀小姐眼中含淚,憤憤道:“爸爸,我對你太失望了!我一直知道你不滿爺爺握著公司的權力,但是、但是你也不能這麼做啊!”
誌太郎都要哭了,“早紀,爸......”
“哼!”
牛丸老爺子失望道:
“我不把你交給警察,全是看在早紀的麵子上!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公司上班了,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給誌次郎,等我死了,我名下的財產就一分為二,分給誌次郎和早紀,至於你,一分錢都彆想了!”
誌太郎麵露絕望,老爺子揮揮手,就有仆人進來帶走了誌太郎,早紀狠了狠心,強迫自己不去看自己的父親。
障子門再次關上後,五條悟一臉淡定地給他們鼓掌,為這場現場直播的豪門風雲獻上沒有靈魂的掌聲。
牛丸老爺子道:“見笑了。”
夏油傑很上道地表示:“雇主家的家事,我們當然也不會到外麵亂說的。”
“你們,並不是真正的詛咒師吧?”
“......”
牛丸老爺子輕哼道:“太明顯了。”
雖然初見時他們表現得相當邪惡,但第二次、第次見麵時這種邪惡的感覺就在逐步遞減。
到了現在,那種刻意營造出來的邪惡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尤其是那幾個真正的詛咒師出現後,這兩個年輕人就顯得更加正派和講禮貌了。
夏油傑沉默一會兒,還是笑了。
他故作無奈道:“沒辦法,想在這個圈子裡掙錢,就不能表現得太好說話。”
牛丸老爺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笑了笑。
上次的齋藤隆一跟這次的牛丸老爺子不一樣,齋藤隆一是真正的惡人,他對齋藤隆一的殺意全是真的,所以演起來也格外賣力,但牛丸老爺子就隻是一個想見初戀一麵的老頭而已,而且出手闊綽,信守承諾,他對老爺子的好感還挺高的。
所以演的時候也處於半摸魚的狀態,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咳,下次還是注意一點吧!
【老頭真是好人啊hhhhhhhhh】
【我就說,他倆當時在車上刷手機時就是兩個換了衣服的DK,那種少年感太明顯了】
【懂了,還是桑島阿姨說的氣質問題】
【沒事,露餡就露餡唄,這就是個正大光明玩貓妖妖僧play的情趣而已,就算身份暴露了,彆人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爛橘子表示很淦】
牛丸老爺子隻是受了驚嚇,其他都沒有任何問題,很快,五條悟和夏油傑就走出了牛丸家,看著仆人們把現金裝在後備箱裡,打算送他們這兩個貴客回事務所。
這時,牛丸早紀拿著一個盒子走過來。
“GS先生,Sato先生,這是爺爺給你們的禮物。”
嗯?
夏油傑轉過身,詫異道:“禮物?”
牛丸早紀打開手裡的盒子,露出一串漆黑的佛珠。
“就是這個。”
“!”
夏油傑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他拿起那串佛珠,沉甸甸的,觸手冰涼,佛珠的每一顆珠子上都刻著梵文,長度剛好繞他的手腕圈。
一看就是真品,而且價值絕不比這一車的現金少。
早紀小姐看見他的表情便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看來的確是真的。這是爺爺十年前去中國旅遊時帶回來的,據說花了大價錢,一直珍藏在家裡,如果你說這是假的,爺爺一定會氣得吐血的。”
夏油傑實話實說道:“依我看,這是個非常強大的咒具,放在家中也的確有辟邪的功效,你們確定要把這個東西贈給我?”
“這是爺爺的決定。”
早紀小姐直接關上盒子,免得夏油傑又把佛珠放回來。
“爺爺今天得知了櫻小姐一直記得他的事情,非常高興,你們可千萬彆掃他的興。”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夏油傑從袖子裡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早紀小姐,發自真心地說:“如果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的,請儘管聯係,所有跟妖魔鬼怪搭邊的事情,我們都能解決,日本大概不會有比我們更強的咒術師了吧。”
早紀小姐一愣,似乎是被他話語中的意氣風發與自信滿滿驚到了,但很快,她又笑了出來,如櫻花般乾淨美好。
“好,謝謝你們。”
【我突然理解牛丸爺爺為什麼最喜歡這個孫女了,她真的很適合‘櫻’這個名字!】
【牛丸爺爺,你出手好闊綽啊,5億+鎮宅寶貝,直接就這麼送出去了!】
【也側麵反映了男人對初戀的執念有多可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一點的話五條悟絕對很懂】
【《五條悟被初戀統治的一生》】
夏油傑:“......”
五條悟的,初戀???
他懵了,並第一時間給予了高度專注。
司機問他:“GS先生,我們是回GS事務所是嗎?”
夏油傑敷衍道:“啊,好的。”
他打開車門坐進去,五條悟已經坐在了車裡,但夏油傑此時的注意力大半集中在彈幕上,沒有注意到五條悟一直盯著虛空看得反常表現。
彈幕自顧自聊得很歡:
【親愛的五條悟,你是選這個十年前溫柔體貼的男前夏油傑呢,還是選十年後隻會惹你生氣的怨種夏油傑?】
【白月光朱砂痣之戰是吧,我賭DK】
【DK五條肯定會選DK夏油】
【十年後的五條悟看似會選DK,但真讓他選他還是會選十年後的大冤種吧】
【一定會的,因為他是五條悟,他愛的從來不是回憶濾鏡裡的夏油傑,而是進行時的夏油傑】
夏油傑:“......”
什麼啊,又是之前那種小情侶的調侃嗎?
但這樣被人煞有其事的稱為五條悟的初戀,他撓了撓臉,一邊覺得有點羞澀,一邊忍不住思考起了什麼是“十年後隻會惹五條悟生氣的夏油傑”。
除了被未知的敵人殺死,似乎還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是什麼呢?難道是自己的性格變得很糟糕了?
五條悟忽然轉過頭,盯住正在發呆的夏油傑,夏油傑的眼珠小幅度的轉動著,就像平時會做的那樣,他模仿著對方的舉動,一條又一條的刷了過去。
他的目光變得很亮。
“......”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地回到事務所,把現金交給菅田真奈美,菅田真奈美看見他們染血的衣服,不由大吃一驚。
夏油傑苦惱道:“送到洗衣店的話,應該能洗掉血跡吧?”
“比起能不能洗掉血跡的問題,我更擔心要怎麼對洗衣店說明衣服能被血水染成這樣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衣服是在哪裡定製的?我覺得再訂幾套備用會比較好哦。”
夏油傑便拿出手機,把那家店的聯係方式交給了菅田真奈美,換下衣服後,兩個恢複正常著裝的學生走出了事務所,夏油傑的包裡裝著事務所這兩天收集到的咒靈玉,還有從伏黑甚爾那裡搶來的儲物咒靈。
等回去再全部調伏吧。
戰鬥時腎上腺激素飆升的感覺終於徹底褪去,恢複冷靜的夏油傑注意到今天的五條悟格外沉默寡言,沒有向他炫耀反轉術式,也不像平時那樣跟他開“剛才的禿頂大叔有兩個下巴”之類的玩笑。
好安靜。
他微微轉頭,看見五條悟睜大一雙蒼藍的貓眼,好奇地左顧右盼,像是第一次觀察周圍的建築一樣。
【小悟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家進蒼蠅的時候我家貓就是這種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回事,把腦子修回來的時候不會修錯了吧】
【我真的覺得他現在很不對勁,而且從吉野山回來之後基本就沒開口說過話了吧?】
正在這個時候,五條悟忽然抬起手,在紅綠燈前比了個特彆誇張的“V”。
夏油傑:“......?”
路過的人們紛紛側目,彈幕也爆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顯眼包,不愧是你】
【救命,他到底怎麼了】
【其實我不怎麼擔心他的,但現在開始非常非常擔心了!】
夏油傑震驚道:“悟,你怎麼了?”
五條悟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很奇怪的笑容,“沒什麼啊,傑。”
但很顯然,完全不是“沒什麼”。
說完這句,五條悟就無視紅綠燈,蹦蹦跳跳地過了馬路。
“喂,悟!”
夏油傑十分震驚,他隻能硬著頭皮跟上顯然處在亢奮狀態裡的五條悟,拽著他加快腳步穿過馬路,來往的司機們狠狠按了按喇叭,在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中,兩個沒有素質的高中生來到了對麵的公交車站,坐上了開往高專的公交車。
五條悟終於開始有了外露的情緒變化。
他看起來很興奮,很高興,但那樣的笑容裡又透著隱隱約約的惡劣,還不肯告訴夏油傑到底是怎麼了,一問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夏油傑,看得夏油傑頭皮發麻。
夏油傑:“......”
不會真是捅壞腦袋了吧?!
在寢室門口分開前,夏油傑對五條悟說:“悟,如果你明天還是這個樣子,我會帶你去見硝子。”
五條悟歪了歪頭,不置可否,甚至還杵在自己的寢室前目送夏油傑回寢室。
夏油傑一步回頭地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你倆今天不一起過夜了嗎?】
【彆啊,小貓咪今天都被人爆頭了,給他點安慰啊,來親親抱抱舉高高!】
【就是就是,哪有這麼冷漠的飼主】
【貓貓,好慘,被爆頭的深夜還要獨守空房】
夏油傑擰開自己房門的動作一頓。
他扭過頭,看見五條悟正靠在自己的房門上,還是在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似乎真的在等待自己的關心和安慰。
今天的悟......是真的有點奇怪,他也確實有點放心不下。
他走過去,用掌心覆蓋住五條悟被短刀插入的位置,這裡已經恢複如初,雪色的頭發也毛茸茸的,完全就是平時的觸感,但這樣摸上去的時候,夏油傑還是感到了心驚肉跳。
——他討厭五條悟受傷的樣子。
無論是誰打的,無論是否出於五條悟本身的意願。
這樣的事情,最好再也不要發生了。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看著夏油傑,似乎很期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夏油傑略略踮起腳尖,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觸碰五條悟的額頭,閉上了雙眼。
兩個少年腦袋挨著腦袋,像兩隻報團取暖的小獸。
溫馨的寧靜中,五條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悟哥……?】
【?嚇得我問號都不敢多打】
【......媽媽,我忽然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