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五條老師這輩子經曆過的最令他吃驚的事件之一,震撼程度僅僅排在夏油傑叛逃事件之下。
他拽下臉上的繃帶,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麵前的白發男人和僧人。
“……”
這兩個人,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白發男人的聲音、相貌、身體、咒力和戰鬥方式都跟自己高度相似,而麵前這個夏油傑除了袈裟的樣式稍有不同,又比自己認識的夏油傑更健康一點之外,也同樣無限接近夏油傑本人。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個夏油傑並不是他認識的夏油傑,但確實是夏油傑本人無誤。
五條悟老師不明白這樣強烈的直覺從何而來,但他決定相信這個直覺。
於是,最強咒術師聰明絕頂的大腦也在確信這一點的同時宕機了。
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出現另一個自己和另一個傑?
他甚至開始想:今天真的是百鬼夜行的第二天麼?他不會是無知無覺的中了誰的暗算,才會看到這樣不可思議的畫麵吧?
白發男人和僧人在天空中緊緊相擁,吻得難舍難分,白發男人的大手蓋住僧人的後腦勺,似乎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一股無言的占有欲撲麵而來。
五條老師:“……”
天空中的打鬥突兀地停止了,剛才跑去避難的輔助監督們猶猶豫豫地走回來,朝著天空探頭探腦,而在治療室中睡著的咒術師們也在此時接連衝出了建築,瞪大眼睛看著天空上的三個人。
那是誰?
孤身一人的似乎是五條悟,五條悟對麵還有兩個擁抱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恨不得生吃了對方的男人。
眾人:“……”
這、這什麼情況?襲擊高專的敵人,在最強咒術師五條悟麵前激吻?他們不要命了嗎?
家入硝子慢悠悠地走出建築,倒是不怎麼擔心高專的安危,因為這裡是高專,因為這裡有五條悟,但當她真的走出來,抬頭看到天空中那兩個離譜的男人時,她的眉頭也猛地皺了起來。
這個身形……
尤其是白頭發,穿白色和服的那個,身形真的很像五條悟。
而另一個,她不敢說得太絕對,畢竟他們十年沒有好好相處過了,但這個打扮、這個發型,再加上和一個疑似五條悟的男人一起出現這件事,讓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夏油傑。
襲擊高專的,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開什麼玩笑!
很快,也有其他人認出了僧人的服裝,有咒術師難以置信道:“等等,那件衣服,他難道是最惡詛咒師夏油傑嗎?!”
“什麼?最惡詛咒師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不對,夏油傑的袈裟是五條袈裟,這家夥的袈裟好像是七條!”
底下的議論聲漸漸大了,白發男人和僧人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嘴角拉出一道曖昧的銀絲,僧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朝白發男人露出一個意猶未儘
的笑來。
接收到這個促狹笑容的白發男人微微一笑,抬起一隻手,用大拇指輕輕壓了壓僧人的嘴唇。
五條老師:“……”
在五條老師驚疑不定的注視中,僧人轉過身,微笑著麵向他:“很高興見到你,另一個世界的悟君,你不介意我們在這裡進行一場蜜月旅行吧?”
五條老師眉頭緊蹙,慢半拍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蜜月旅行?”
“就是結婚旅行啦,結婚後的旅行。”
白色和服的男人從背後抱住僧人的脖子,把整個身體掛在僧人身上,肉眼可見地親昵和熟稔。
“老子跟達令結婚了喲,所以是來這裡蜜月旅行的。”
五條老師:“……”
達、令?
他的耳朵,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接收一些奇怪的台詞。
僧人笑起來,還裝模作樣地嗔怪道:“都說了蜜月旅行要低調友善地進行了,Sato醬怎麼一上來就跟平行世界的自己打起來了?真是沒禮貌的小貓咪。”
五條老師:“……”
誰?誰是Sato醬?小貓咪又是誰?
白發男人掛在僧人身上,調皮地晃蕩雙腿:“是他先打老子的耶,小貓咪是無辜的。”
他說完這句話,還啵地親了下僧人的臉頰,那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去蹭僧人的臉,“老子今天很乖的~”
懶洋洋的語氣怎麼聽都跟“乖巧”無關,但就是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很想回答“小貓確實很乖”。
五條老師:“……”
白發男人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個在故意撒嬌賣乖的孩童,搭配那接近兩米的體型,真是怎麼看怎麼詭異。
然而當他抬起臉朝向五條老師時,白發男人無聲地裂開一個充滿挑釁意味的笑容。
——看啊,是個連夏油傑都沒有的蠢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憐的五條悟呢!
五條老師:“……”
他完全不知道這個挑釁的眼神蘊含的意義,但他確實跟著不爽起來了,而且是非常不爽。
一瞬間,五條老師身上的寒氣猛然加重。
僧人仿佛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隻是低頭看了看底下的一群人:“哎呀哎呀,真是熱鬨。說起來,這裡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高專吧?”
白發男人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可可愛愛道:“好像就是高專呢。不妙哦,傑,你當年可是在高專的懸賞榜上掛了名的,喜歡冷凍彆人的變態□□先生,你這算不算自投羅網?”
僧人笑了,他用一種溫柔又邪惡的語氣開口道:“喜歡幼年時期的Sato醬,怎麼能叫變態□□呢?”
沒錯,他們沿用了幻境中的人設,把[五條家的小神子x野生咒術師夏油傑]的設定直接用作了貓妖妖僧的過去。
於是黑發僧人抬高聲音,禮貌地詢問五條老師:“請問,這個世界的我依然是高專懸賞榜上的人物麼?這一點直接關係
到我們要怎麼進行蜜月旅行,所以非常重要。”
“……”
五條老師蒼藍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他似乎是在打量眼前的僧人,但裡麵又夾雜著更加複雜的情緒。
這個“夏油傑”,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從容與平和,這種強大的平和來自他的靈魂深處,並不是夏油教祖那種虛張聲勢的氣勢。
他終於開口了:“最惡詛咒師夏油傑,已經在懸賞榜上呆了很多年了。”
僧人立刻露出了非常遺憾的表情:“是嗎?這可真是太讓人難過了,看來這個世界也不能讓我們光明正大的玩耍呢。”
白發男人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光明正大與否的問題,他摟著僧人的脖子,笑嘻嘻道:“好耶,達令無論在哪裡,都是大大大名人哦!”
僧人無奈地笑了:“當這方麵的名人可不是什麼愉快的好事啊,Sato醬。”
五條老師沉默一會兒,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夏油傑昨天就已經死了。”
“……”
他們之間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僧人安靜片刻,反問道:“哦?”
他看起來還是很平靜,雖然有點驚訝,但也並不震怒,可他身後的白發男人卻不是這樣,白發男人臉色一冷,“死了?誰殺的?”
五條老師勾起嘴角,坦然又平靜道:“我。”
“……”
底下的圍觀群眾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隻是隱約知道頭頂的那三個人正在對話,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不會再打下去了的時候,一發咒力光炮直接斜著打了下來。
轟!!!
這發紫色的光炮前所未有的粗壯、前所未有的猛烈,直接把高專的地麵砸出一個斜著的十幾米深坑,離深坑最近的輔助監督差點心臟停跳,腿都軟了,當場癱軟在地,被同伴們眼疾手快地拖了出去。
五條老師不緊不慢地避開這發光炮,然後反手開出一個一樣威力的超級光炮,兩個最強男人之間的戰鬥全麵升級,直接演變成了其他咒術師根本無法插手的超規格戰鬥。
轟!
轟!!!
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晃。
紫色光炮掃過之處,高專的建築大片大片的化成粉末,地動山搖中,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們幾乎站立不穩,而在頭頂的恐怖威壓下,根本沒人敢去勸架。
這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戰鬥!
轟!!!
家入硝子扶住門,大聲道:“還愣著乾什麼,跑啊!”
大家這才回過神,拔腿往外跑,竭儘全力跑出戰圈。
家入硝子深深瞥一眼那兩個互甩大招的身影,一邊踩著高跟鞋往外跑,一邊給夜蛾正道打了個電話。
“老師,學校出事了!”
她急得連學生時代的稱呼都冒出來了。
電話另一頭的夜蛾正道似乎說了什麼,家入硝子大聲說:“五條在學校,但是情況不太妙!夏油又出現了,這次還多了
一個很像五條的家夥,是他們在襲擊高專!”
夜蛾正道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疑惑:“硝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正在彆的地方主持善後工作呢,沒想到學生會突然給自己打這麼一通電話,還說一些他根本無法理解的話。
什麼叫夏油傑又來了?什麼叫還多了個像五條悟的家夥?
因為這個說法太過匪夷所思,遠在異地的夜蛾正道根本無法理解家入硝子想要表達的意思。
“像五條悟的家夥”姑且不論,夏油傑是不可能出現的,雖然除五條悟以外沒人見過夏油傑的屍體,但他相信五條悟已經殺死了夏油傑。
退一萬步講,就算夏油傑騙過了六眼用計謀脫身,也不可能第二天就出現在這裡,這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彆?
家入硝子見解釋不清,隻能說:“老師,你快回來,高專已經快要被他們炸成廢墟了!”
夜蛾正道:“!!!”
這句話非常有用,夜蛾正道果斷掛斷電話,對周圍的咒術師們說:“高專出事了,這裡交給你們!”
其他家夥驚訝道:“什麼?難道是盤星教的殘黨襲擊了高專?夜蛾先生,我們跟您一起回去!”
夜蛾正道沉聲道:“不用,我相信悟的能力!”
悟一定可以解決那些敵人,因為悟是最強的,再說了,如果是連悟都頂不住的敵人,那其他咒術師來了又有什麼用,送人頭而已。
此時的高專已經被打塌了三分之一,乙骨憂太在“地震”中醒來,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嗚嗚的警報聲,他嚇了一跳,抓起自己的刀匆忙衝出宿舍,就看見了亂七八糟的高專。
乙骨憂太:“!!!!!”
敵襲?!
在他們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的時候,高專又出現了新的危機!
乙骨憂太喉結滾動,正要拔刀去幫忙,一隻手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背。
“這裡不需要你插手。”
這個聲音……
乙骨憂太猛地扭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夏油傑的臉。
是最惡詛咒師夏油傑!
他沒死,他居然還活著!
眼看著乙骨憂太快要炸毛了,僧人一個腦瓜崩彈在他頭上,把孩子打得一個踉蹌。
他說:“讓悟發泄發泄吧。”
“……”
十年的掙紮過後,五條老師最終還是走上了手刃夏油教祖的結局。
這個世界的夏油教祖既沒有堅守住“正論”,也沒有實現自己“大義”,但最後的最後,他好歹還是笑著安息了。
可活著的家夥卻必須走下去,繼續去追尋他們沒能尋到的新世界。
他溫柔又難過地歎了口氣。
乙骨憂太有些怔愣。
他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動搖,於是這把刀最終也沒有真正拔出來。
身邊這個夏油傑很奇怪,不再笑眯眯的說一些瘋狂的話,整個人都表現得很平靜,很不一樣,也很
……難過。
他們並排站著,天空那邊打得不可開交、轟轟烈烈,他們這裡卻很安靜,過了一會兒,乙骨憂太鬼使神差地說:“五條老師他……很難過。”
五條老師跟他一樣難過。
他是因為失去了裡香才這樣難過的,那五條老師呢?五條老師為什麼感到難過?他想,或許、大概,是因為五條老師失去了那位夏油先生吧。
因為昨天的五條老師笑著對他說,那個人是“唯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當時的感覺很怪,五條老師明明在笑,乙骨憂太卻感到非常難過。
那一刻,他們難過的心情是可以相通的。
僧人拍了拍乙骨憂太的腦袋,忽然說了一句跟五條老師無關的話。
“裡香會一直愛你的。”
“……”
那個女孩,精明但也真摯熱烈,在永遠離開的那一刻,她是真心希望乙骨憂太能夠幸福的吧。
隻可惜,這個世界的人誰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乙骨憂太沉默片刻,問他:“你,真的是昨天的夏油先生嗎?”
僧人笑著搖頭。
原著裡的乙骨憂太自從失去裡香,就開始往另一種人設狂奔了,而今天這個憂太顯然才剛開始改變,還最大限度的保留著最初的樣子,更像是他熟悉的乙骨憂太。
有點弱氣,有點怕事,爛好人,但也可以堅定固執,一往無前。
“其他學生呢?”
“……他們都去其他地方幫忙了,因為夏油先生留下來的咒靈全部失控,外麵更需要人手。”
夏油教祖在掀起百鬼夜行前就提前預告了這場襲擊,所有普通人都以“天然氣泄漏”的借口撤離完畢,所以目前沒有普通人傷亡,可即便如此,夏油教祖放出來轉移視線的兩千隻咒靈也是個巨大的麻煩。
反而是高專這裡,因為夏油教祖在最後的戰鬥中主動清空了四千隻咒靈,所以他死後並沒有咒靈在高專內部失控作亂。
“原來如此。”僧人喃喃道:“真是個愛給同伴添麻煩的家夥。”
一個仇視普通人,愛惜同類的極端主義,在最終的騷亂裡沒能殺死一個普通人,反而給自己的同類們添了巨大的麻煩,這個結局就跟夏油教祖本人的人生一樣,充滿了矛盾。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調侃道:“因為永遠失去了女朋友,所以被同伴們照顧了啊,乙骨君。”
乙骨憂太:“......”
他,確實是因為“失戀”,才被胖達他們按在宿舍休息的。
總覺得自己跟“夏油傑”之間的氛圍從對手變成了一起訴說煩惱的同班同學,乙骨憂太懷著微妙的心情,重新轉向五條老師那邊:“我們……真的不需要勸架嗎?”
“不用,看看這個離譜的準頭,也能知道他們隻是在發泄,不是在真的廝殺吧。”
就算對戰的兩個男人都是五條悟,也不至於一發都打不中對方,想想被五條悟們吐槽成“又臭又長的回合製戰鬥”的最強大戰,
五條悟和宿儺雖然僵持不下,但起碼還有點準頭呢。
乙骨憂太猶豫了一下,還是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不,我不是在說五條老師,我是說......再這麼打下去的話,高專就要完蛋了吧。”
夏油傑:“......”
好有道理。
僧人恍然大悟地一拍額頭:“太好了,就讓總監部出錢修理吧,最好能在重建高專的過程裡宣布破產,啊,等等,想讓他們出錢的話,是不是該順手把薨星宮也打掉?”
乙骨憂太:“......”
薨星宮,好像是天元大人所在的宮殿吧,平時都不許學生進去的。
他抽了抽嘴角,意識到這邊這個很像夏油傑的男人其實也是個不亞於夏油教祖的恐/怖分子。
“請問——你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