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除了每年春晚會看一個戲曲節目,平時基本沒有聽過戲曲。古風歌曲聽過不少,但和京劇這種硬核的藝術就沒法比了。
中午戲班到了王府,王府的管家立刻著急忙慌得給他們安排了午飯,然後搭好戲台。
奕劻中途去了趟西苑,一直等到他回來,李諭、載振等人才一起來到戲樓。奕劻嫻熟地在最中間位置坐下後,對著戲班老板說:“開始吧。”
李諭和載振、四格格坐在第二排,同樣是黃金位置,後麵還有許多其他皇親宗室,以及八旗票友,反正這些人平時很閒,能來王府聽戲絕對是一大樂事。
王府管家推著大門準備關上,因為奕劻聽戲時不見外客。在大門就要合上時,被一隻手擋住了。
“府上現在不見客。”管家不滿道。
門外的人說:“本人楊士琦,過去是直隸總督李鴻章李中堂的幕僚,希望求見王爺,還望通報一聲。”
管家嘿嘿冷笑道:“我還以為是李中堂來了,李中堂早就去世,你一個師爺來這乾嘛?”
楊士琦被他嘲諷一下,倒是不生氣,堆著笑說:“現在王爺扶搖直上,在下希望能為王爺儘一份綿薄之力。”
說完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管家看到銀票上100兩的數額,非常心動,但是這個節骨眼他也不敢放他進來,隻好說:“您啊,拜佛不是時候,這些香火錢自己留著用吧。”
說完就忍著巨大的心痛關上了大門。
楊士琦吃了閉門羹,依然神情自若,隻是搖著頭輕歎一聲:“可惜啊可惜。”
說完也徑直離開了。
王府繡樓裡,戲台上賈狗兒賈洪林已經開始字正腔圓唱起了《連營寨》,下麵的聽眾一個個聚精會神搖頭晃腦,聽得不亦樂乎。
隻有李諭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坐在那裡,隻在彆人叫好的時候跟著鼓掌喝彩,活脫脫混在中間濫竽充數。
李諭專心磕瓜子吃點心,台上演到壓軸的《朱砂痣》時,幾乎隻有他還在大快朵頤。
台上一台台戲連翻演,臉譜不斷變換,李諭隻能大體從角色上知道武生應該就是楊小樓。
足足唱了四個小時,夜幕降臨時,表演才接近尾聲。賈洪林在台上做了謝場,台下觀眾卻意猶未儘,旁邊有人大喊了一句:“再來一個。”
“好,再來一個!”台上的一個演員道。
一身武生扮相,正是楊小樓。
旁邊的賈洪林卻不知為何連忙拉住了他,低聲喝了一句:“小樓,彆!”
楊小樓甩開他,站到台中間,冷冷地說:“再來一個是吧。”
他端起花槍,舞了一段漂亮的槍花,惹得台下一陣叫好,論身法一塊,觀眾最喜歡的就是武生的戲。
楊小樓槍花舞畢,一個瀟灑的亮相定在原地,然後用義父譚鑫培最擅長的譚派老腔高聲唱了一句:
“家國興亡誰管得,滿城爭說叫天兒!”
楊小樓的音調在最後翻著番往上走,台下好多滿清宗親還不知所以,聽到這一嗓子立刻大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