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北洋(1 / 2)

事後唐紹儀找到李諭:“真是有點意思,這個東西大帥肯定會非常想要。”

李諭道:“儀器隻是儀器,真正重要的還是需要有通信方麵的人才。”

唐紹儀說:“去年你曾給大帥建議在北洋設立電信電報學堂,看來早就有了考量。”

李諭說:“正是這樣,我們在這方麵太落後,其實日本方麵一直有截取我們的電報。”

唐紹儀詫道:“截取?”

李諭說:“準確點應該叫做監聽。”

唐紹儀不敢相信:“都是加密的,怎麼可能!”

李諭說:“通信並不可靠,而且之前用的密碼顯然太簡單。”

唐紹儀感覺身形一顫:“你的意思是說,當年我們是在明著牌跟日本人打仗?”

李諭說:“不僅打仗時候,此後《馬關條約簽訂時期,更是在被完全監聽狀態。”

唐紹儀瞬間感覺手裡的雪茄都不香了,“當年李中堂在日本的馬關與皇上用電報通信,難道日本人那時候一直知道我們的底牌?”

這在後世已經是曆史事實,李諭點點頭:“的確如此。”

唐紹儀恨恨道:“他們當時可是說,要讓我們獨立決定,李中堂也都是秘密與京城聯絡。”

李諭歎道:“想想也不可能。”

日本其實在甲午戰爭之前已經掌握了大清電報的密碼,但由於當時國內知識有限,清廷官員仍然認為電報通信可靠,或者說他們壓根也不知道這東西存在破譯與監聽一說,結果使得本就不利的馬關條約談判更加處於下風。

在簽約前,李鴻章的中槍令日本在談判桌上有所讓步。

於是李鴻章在與日本方麵初步會晤後通過電報向光緒皇帝彙報情況,希望獲得皇帝的意見。光緒在電報中叮囑李鴻章:“原冀爭得一分,有一分之益,如竟無可商改,即遵前旨與之定約。欽此”。

日本方麵立刻知道了大清皇帝的底牌,在談判桌上自然不會再讓步。

這屬於外交場上的頂級機密,輕輕鬆鬆讓彆人知道,肯定完犢子。

唐紹儀無奈道:“已經過去了,誰叫我們那時候不懂,不過現在有你就好了,還有你做出的無線電報機。”

李諭說:“日方現在是時間緊迫才直接采買電報機,後續如果騰出手來,逐步掌握了無線電加密手段,依舊需要進行解密與監聽。”

唐紹儀問道:“加過密難道真能被解開?”

“自然,”李諭說,“密碼是個大學問,密碼強度自然也有強有弱。想要讓通信安全,就需要這方麵的專門人才。”

唐紹儀說:“疏才兄弟說得有道理,如果連通信都被人知道,那還指揮什麼,不就成了彆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李諭說:“就是這麼個情況。”

唐紹儀又問:“你剛才還說到時間緊迫,莫非?”

李諭說:“現在日俄局勢越發焦灼,一旦出現戰事,無線電報機將更適合戰場使用,畢竟這兩國都遠離國土。”

唐紹儀也沒心情抽雪茄了,一把扔在地上:“疏才小兄弟,我立刻把這項技術告訴大帥,你等我回來。”

袁世凱對於無線電還真挺感興趣的,就算沒有李諭,曆史上他也會在1905年左右設立無線電訓練班。

不過由於技術落後,僅僅是訓練一部分人會使用無線電設備而已,相比西方列強差了太多。

袁世凱得知情況後立刻讓唐紹儀帶著李諭去北洋。

天津,北洋。

袁世凱看著眼前的無線電設備不住嘖嘖稱奇:“帝師,你可真是個天才!”

李諭說:“還遠遠不夠。”

袁世凱說:“我明白,我已經讓芝泉段祺瑞字著手去開辦新學堂,名稱就用當初你提議的電信電號學堂。”

李諭說:“大帥英明。”

袁世凱又問道:“我還是很好奇,加密後的信息為什麼不安全,還會被彆人得知密文內容。”

袁世凱經常接觸高級機密,要與與屬下或者京城保持通信,這種問題他當然非常關注,畢竟誰都不想被人赤裸裸看個清清楚楚毫無隱私。

李諭說:“破譯這件事可能與大帥想象中不太一樣。”

袁世凱道:“帝師請講。”

李諭說:“大帥是行伍中人,自然明白大家雖然都會對信息進行一定程度的加密,但任何加密都是用了某種規律,所以關鍵就在於這種規律多難讓人發現。如果僅僅是簡單的對應關係或者順序規律變動,肯定很容易被破譯。”

袁世凱凝眉道:“原來如此。數年前的戰事,我們多是采用洋人的電報係統,想必他們對我們知道的一清二楚。簡直是他釀的脫了衣服光著屁股在人家眼前舞刀弄槍!”

李諭說:“確實這樣,但機器是死的,我們也可以用洋人給的機器加密,隻不過那時我們並沒有合格的密碼學以及通信學方麵人才。”

段祺瑞問道:“很麻煩嗎?”

李諭說:“是有點麻煩,密碼是個很複雜的東西,因為既要敵人難以破譯,又要同時滿足己方快速翻譯的需求。”

段祺瑞摸著腦袋:“現在打仗真是越來越費腦子。”

二十世紀初大部分人對於無線電的原理認知還不強,除了少數如奧匈帝國有所察覺,加密的行為並不常見。

就算是加密,也沒有出現後續如德國在二戰時可怕的恩格瑪密碼機。

但到了一戰時期,大部分國家還是都開始對軍用領域無線電通訊進行加密操作了。

袁世凱問道:“今後我們有沒有可能知道洋人的通信內容?”

李諭道:“就看能不能破譯,眼前日本與俄國用我給他們的設備,短時間無法進行密碼設置,就算是可以利用我給的編碼係統進行加密操作,他們也很難快速設置出可靠的密碼係統。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複雜的軍用級彆密碼。”

唐紹儀經常處理為袁世凱處理國際事務,對此事的敏感程度要高過段祺瑞這種職業軍人,他繼續問道:“那時候怎麼辦?”

“當然是持續性的監聽與解密,”李諭說,“這就是為什麼要設立相關的電信電報學堂,我也會設立學校培養一批數學方麵的人才。”

“數學?”段祺瑞問道,“不是密碼嗎?”

李諭隻好又給他解釋:“密碼就是數學的內容,當然還牽扯到語言學等內容。不過最重要的是需要進行長時間的監聽,這樣才可以獲取彆人的加密規律。”

袁世凱問道:“這麼說,並不能一下子就知道密文。”

李諭說:“當然不能,必須有專門的電報小組,在平時不太緊張的時候就長時間監聽,獲取足夠多的密文,然後漸漸清晰敵方加密規律,進行解密。”

二戰以及之後的解密要比這個複雜多了,此後出現的什麼rsa非對稱加密之類的更是難以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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