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拿著報紙返回書房,再次細看了一下,更加生氣。
近衛昭雪問道:“先生為何如此生氣?”
李諭把報紙放在桌上,氣憤道:“這些小日本,一個個五短身材,還說什麼人種優勢?怎麼做到寫出這玩意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
“小,小日本?”近衛昭雪說。
李諭說:“是啊,你看這幫小日本寫的什麼狗屁東西!”
近衛昭雪一眼看到署名的林出賢次郎,是自己在東亞同文書院的校友。
近衛昭雪說:“是關於進化論?”
“什麼狗屁進化論,簡直是在侮辱達爾文,他老人家的棺材板恐怕都要壓不住!”李諭說。
近代這些大科學家裡,目前最有爭議、最出名的恐怕就是達爾文。
因為他的理論一來非常炸裂,二來大眾相對好理解。
然後就有很多人蹭達爾文的流量,動不動拿出來他的理論亂扯一通。
日本人和德國人在這方麵玩得最六,也是軍國主義最興盛地方。
當然了,都是在歪曲達爾文的進化論,並不是達爾文本意。
李諭越想越氣:“日本人真是可恨,野心太大,不吞沒中國和朝鮮誓不罷休,但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這麼好的牙口!蛇吞象隻會撐破肚皮!”
近衛昭雪訝道:“先生這麼恨日本人?”
李諭張口說道:“當然,他們以後,額,他們做的事簡直人神共憤!”
近衛昭雪說:“可當年的聯軍,不止有日本人,並且割去土地最多的是俄國人。”
李諭說:“都不是好東西!”
近衛昭雪說:“先生要寫文章再反駁回去?”
李諭說:“那當然,這個叫做什麼次郎的,敢情是把除了日本人以外的所有亞洲人都罵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先回去吧,我暫且不休息了,要繼續伏桉工作。”
近衛昭雪隻得說:“先生保重身體。”
近衛昭雪退出李諭的房間,心中默默記下了他說的話。
李諭寫這種文章太簡單了,雖然他不是什麼噴子,不過經曆過互聯網時代的人,太懂得如何噴回去了。
尤其在他看來,林出賢次郎的文章水平簡直差到沒水準。
李諭很快就寫好文章,找到呂碧城拿給她:“發在《大公報上吧。”
呂碧城快速掃過,然後說:“你寫這種文章的確犀利。”
《大公報發出後,《申報等報紙很快進行了轉載。
李諭的名頭還是很響的。
“號外!號外!帝師李諭據理力爭反駁日本學者,論證中國人的智慧是世界首屈一指!”
“給我兩份。”
說話的是唐紹儀。
報童拿出報紙遞過去:“老爺,一共20文錢。”
唐紹儀摸了摸身上,發現沒有帶零錢,於是直接甩給他一塊銀圓:“都賞給你了。”
報童一看,眼淚都快下來:“老爺,太多了!我……”
唐紹儀拿起報紙:“廢什麼話?讓你拿著就拿著,走吧!”
報童抹了抹鼻涕:“老爺,您是大好人,我給您磕個頭。”
報童還真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但唐紹儀拿起報紙就轉身走了,並沒有在意小報童的舉動。
唐紹儀把報紙拿給了站在不遠處的袁世凱:“製台,又是李諭。”
他們這次是每年年初例行回京述職,兩人的職位都極為重要。
袁世凱取過報紙看了看:“這個李諭,說他才高八鬥都是小瞧他,古人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看隻有他才稱得上。”
唐紹儀說:“論對西學的研究,當今之世,恐怕他真是第一人。”
袁世凱點點頭,對唐紹儀說的話深以為意,然後轉頭對身後兩人說:“克定、克文,你們以後應當多向帝師李諭學習西學。”
袁世凱帶來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袁克定和袁克文。
袁克定是袁世凱的長子,正妻於氏唯一的孩子。
但袁世凱與正妻關係不睦,他真正寵愛的是曾經的蘇州名妓大姨太沉氏。
據說沉氏在袁世凱落魄的時候資助過他,袁世凱許諾絕不會忘了她。等他當了一方督撫後,還真把沉氏納了,而且把她作為眾多姨太太中的首位。
袁世凱有一個正妻,九個姨太太,子女三十來個。在袁家“後宮”裡,地位最高的就是這位沉氏,甚至在正妻之上。
甚至袁世凱讓所有的孩子叫她“親媽”。
而實際上沉氏無法生育。於是袁世凱把袁克文過繼到了她膝下。
不過袁世凱雖然與正妻不和睦,對這位大兒子袁克定倒真心非常好,因為他的年齡很特殊。
袁克定生得十分早,比次子袁克文大了整整12歲。
袁世凱一直對他多加培養,小站練兵、巡撫山東、總督直隸時都把他帶在身邊。
袁克定說:“我知道李諭,好多報紙都有報道。而且他還拆穿過洋騙子。”
袁世凱說:“沒錯,我與他見過數次,此人之頭腦世所罕見,你們跟他學點西學,肯定錯不了。”
小兒子袁克文現在隻有14歲,說:“那我們豈不是和皇帝是同學。”
袁世凱笑罵道:“你小子膽子不小,敢和皇帝平輩。”
袁克文說:“這有啥不敢,現在的皇帝又不是真皇……”
袁世凱連忙捂住他的嘴:“為父怎麼教導的你們?禍從口出,在外麵不要亂講話!”
袁克文吐吐舌頭:“孩兒知道了。”
袁世凱向唐紹儀問道:“李諭現在住在何處?”
唐紹儀說:“離著我們下榻的地方不遠,就在東皇城外,以前您還去過。”
“我去過?”袁世凱問道。
唐紹儀說:“沒錯,曾經榮祿榮中堂的府邸,已經成了李諭的宅邸。”
唐紹儀說話還是挺謹慎的,“府”和“宅”把握得很有分寸。
袁世凱訝道:“原來是在東廠胡同,我們正好順路不遠。”
官員一般是通過皇城東麵的東安門進入皇城,然後再進入故宮。
去年肅親王善耆就是川島芳子親爹以及“旗下三才子”、題寫了“清華園”三字的那桐,一起上書決定興建東安市場,就是為了改善官員們上朝的道路。
以往東安門大街以及外延的金魚胡同兩邊全是小攤販,李諭最初在丁德山的麵攤上吃麵,就是在路邊攤。
唐紹儀說:“太後明天才會召見,我們今天倒是無事。”
袁世凱說:“正巧讓我的兩個犬子拜拜師,這種事登門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