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康納夫人,見到你真是高興。”
這次來的是俄國大使雷薩爾。
康納夫人禮貌地回道:“雷薩爾大使先生,見到您也很高興。”
雷薩爾又同李諭握了握手:“帝師先生,你的無線設備實在是太好用了。”
李諭問道:“運回了聖彼得堡?”
雷薩爾說:“有一台運回了聖彼得堡,還有一台放在了葉卡捷琳娜堡,再加上此前購置的兩台,我想我們已經可以在運動中實現及時聯絡。”
好嘛,俄國老們雖然沒有搞無線電基站建設,但竟然腦回路清奇地用幾台無線電設備構造了一個接力形式的傳遞鏈路。
京城到莫斯科差不多6000公裡,中間加上一兩台中轉,的確可以實現聯絡。真要算起來,這樣的話不僅省事,費用也會少很多。關鍵是前線已經打起來,隻能折中選擇捷徑。
隨著俄國大使的到來,各國使者也陸續到達。
後世想組織這麼多大使館一把手在一起絕對是件極端困難的事,但清末不一樣,這些外交官平時活動區域非常小,就局促在小小的東交民巷,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從某種意義上說,就像是……鄰居。
不過現在鄰裡之間不太和睦。
當日本公使內田康哉和俄國大使雷薩爾目光相接時,感覺就像要殺死對方。
美國公使康納笑嗬嗬道:“戰爭嘛,對我們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沒必要為了戰場上的一點得失傷害了我們之間的友誼。”
他還當這場戰爭不會打得規模太大。
法國大使呂班也過來打圓場:“今天我們更感興趣的是文化這種高雅的事情。”
目前日俄之間已經宣戰,不過還沒有造成什麼重大的損失,歐洲很多國家的外交官都不認為會演變成超級大決戰。
俄國大使雷薩爾隻好說:“是的,文化,我們要聊的是文化。”
日本公使內田康哉接道:“真要比文化,那我們就有的說了。甚至清國的文化都要比在座各國強不知道多少倍。”
實話實說,雖然清末民初我們在國力上非常弱,但歐洲人一直對中國文化非常迷戀。
幾千年持續不斷的文化繁衍不是鬨著玩的,積澱太厚。
但內田康哉這麼說,實則是想要把清國儘可能拉到自己這邊,自己還有大批間諜在清國活動,刺探俄國情報。
載振也到場了,他的英文水平尚且很弱,沒有聽明白眾人的交流,拉過李諭來給他當翻譯。
知道了內田康哉的想法,載振竟然有點高興。
俄國大使雷薩爾卻抓住內田康哉話裡的把柄:“在座各國?哼,口氣不小,你們日本是要搞文化對立?”
內田康哉似乎猜到他會這麼說,是故意漏出的馬腳,於是說道:“雷薩爾大使,請注意我說的話,是‘清國’,而非大日本國。”
雷薩爾等人一起看向載振。
載振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心中暗罵:瑪德,你們打仗,關我屁事,推我出來乾什麼?
載振還很年輕,這幫駐外公使則已經是外交場上的老油條,哪是載振能對付的。
載振胡亂說道:“中立,我們保持中立!至於文化什麼的,大家聊聊就是,文無第一、文無第一嘛!哈哈,哈哈……”
內田康哉接上話茬:“好一句‘文無第一’,漂亮啊漂亮!雷薩爾大使,您知道下一句是什麼嗎?”
雷薩爾還真不知道,於是沉默不言。
內田康哉自顧自繼續說:“下一句是‘武無第二’,戰場上當然也沒有第二,就像多年以前的克裡米亞。”
克裡米亞戰爭是近代戰爭史中極為重要的一場,應該說是第一次現代戰爭,出現了無數新的理論、戰略戰法等等。
而且克裡米亞戰爭是沙皇俄國的重大失利,自此喪失了西進的可能性,把矛頭轉向了東方。
內田康哉真是個懂外交的,話裡有話,明顯是在表達對俄國東進的不滿;同時又嘲諷了一波俄國在歐洲戰場的失利,並點明了俄國的真實意圖。
雷薩爾大使果然有點惱怒:“內田公使,你不要再挑釁我!在座的各國,大都來自歐洲,我們沙皇俄國的東進,就是為了遏製你們可怕的黃禍!”
“黃禍論”還真的就是三十年前,沙俄的政客最先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