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知道這是艾略特的好心提醒,畢竟人家已經乾了一輩子高等教育。
不過清廷的情況李諭更加清楚,已經是泥菩薩過江,這事兒隻能靠自己。
於是堅定道:“我知道,但要辦我就要辦頂尖的,錢是身外之物,沒了再賺就是。”
艾略特說:“院士閣下頗有貴國所謂‘俠士’的風範,更難能可貴小小年紀能夠看透金銀財富,不簡單啊。莫非真有貴國佛教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禪理?”
校長說話果然很有文化。
李諭笑道:“校長竟然知道佛理。”
“不僅佛理,”艾略特說,“我已經聽說了,一名大主教奉梵蒂岡教廷的命令找過你,看來對方無功而返。”
李諭說:“算不上無功而返,我想用不了多久,教廷會有下一步動作。”
艾略特說:“想起數百年前的贖罪券,再想想貴國佛教的處世觀,真是令人汗顏。”
可能他不知道南北朝時期佛教也奢靡的很。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艾略特接著說:“不提這件事了,說回文化交流,我們能派遣的教師數量上可能不會太多,還需要院士先生有所諒解。”
李諭是明白事理的,說:“我明白,肯定不會所有事情都讓貴校操辦。”
艾略特說:“而且,我還希望在上海專門建設一所醫學校,並且冠以‘哈佛’的名字。”
李諭說:“這可太好了,有這個響亮名頭!”
艾略特說:“如果先生準備營建綜合性大學,正好可以將此校作為下屬的獨立學院,就如同我們的拉德克裡夫學院。”
目前獨立學院的運營有較強的獨立性,可以看做艾略特校長一種前期的保險措施。
李諭說:“我同意!”
曆史上,哈佛大學真的在上海建了一所“中國哈佛醫學院”,不過僅僅辦了4年就停了。
但時間雖短,辦學水平卻很高,出來的人水平也是真的硬。比如謝元甫,中國泌尿外科奠基人,他後來在協和創辦了中國首個泌尿外科。
所以,早晚這所“中國哈佛醫學院”都要被李諭收入囊中,不能讓它就這麼斷了。
早早和哈佛搞好關係更方便。
艾略特叫來助手,然後對李諭說:“恕我冒昧,我們需要有一項正式的書麵函件,以保證你以及你提及的基金會擁有足夠的財力,便於合作的長期進行。”
“我理解,這是必要程序。”李諭說。
隻要哈佛能出師資力量,他們提的任何要求李諭都能無條件接受,如果僅僅是錢,就更好說了。
艾略特說:“我們會派出律師以及財經人士調查一下院士先生以及你們教育基金會的財務狀況,還要去上海看一下你們的場所,希望能夠配合。”
“完全配合!”李諭毫不猶豫。
曆史上哈佛隻是出了醫學院的教師,這次李諭說什麼也得多挖點理工類的教師。
助手拿給艾略特一份手冊,艾略特翻了翻說:“我們學校教師的薪金從一年4000美元到8000美元,另外……”
李諭果決表態:“校長,隻要是貴校派出的教師,我可以開出頂格年薪的兩倍,也就是1.6萬美元!如果是副教授級彆,可以開出四倍頂格年薪,也就是3.2萬美元。而且一年兩次來回船票全部報銷,在上海的一切生活開銷也報銷。”
這個條件在當下非常誘人,此前提到過,當下時間節點的美國,年薪超過1萬美元就是前百分之五的富豪人群。
李諭明白,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舍得派師資。
這可是哈佛哎!
如果謝煜希無法接受這麼貴的條件,剩下的李諭補上就是。因為在李諭看來,這錢花得簡直太值了。
清末民初可不同後世,交通並不便利,優秀的頂尖大學教師能來中國教學,必須給出足夠的待遇他們才能接受,總不能讓他們都抱著搞慈善的心吧。
況且單純的慈善舉動根本不可能改變狀況。
這是後來幾十年歐美資金援助非洲仍然失敗,血淋淋的教訓。
“這……”艾略特還想說什麼。
李諭立刻說:“校長不要推辭了,這是我們的誠意。”
艾略特於是起身同他握了握手:“閣下之胸襟又讓我重新認識了東方。”
李諭說:“校長的康慨幫助同樣讓我感激不儘。”
艾略特頓了頓,又說:“如果院士先生可以在我校多逗留一段時間,可以去我們的商學院聽聽課,免費的。”
哈佛大學的商學院排名一直穩居世界第一。
但李諭知道艾略特是在隱晦地表達自己有點不懂得投資,花錢太像流水。
不過李諭心裡也算過,興建教育的確花錢,尤其是大學,估計卡耐基的基金不會出太多錢,他們更加注重中小學教育。
而理工類大學真的相當需要砸錢。
後來清華能發展那麼好是個特例,當時北大教師斷了一年多薪水,叫苦不迭,清華卻過得極為滋潤,全靠的庚子賠款。
但李諭估計就得自己出錢。
不過李諭對自己的無線電和汽車產業非常有信心,其利潤將來支撐十個一流理工大學都不成問題。
反正李諭是要把教育搞起來的,人才是最關鍵的資源。實際產業當然也要搞,不過就怕經不起軍閥亂戰的破壞,哪怕吳佩孚和孫傳芳這麼賣自己麵子也很難保全。
李諭不便拂了艾略特校長好意,於是說:“聽課怕是來不及,能給我點講義就好。”
艾略特校長說:“講義好辦。還有,來都來了,你作為新晉的理學院教授,今天怎麼也該開個講座吧?”
李諭解決了心中的一大難事,心情非常好:“沒有問題,校長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