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沒有意見。”
“很好,在座都是優秀的紳士,”哈代說,“那麼就讓遠道而來美麗的東方姑娘碧城小姐首先發言。”
哈代說完帶頭鼓起了掌。
呂碧城在這種場合倒不怯場,落落大方,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
“謝謝各位!我讀過哈代先生的著作,也看過了蕭伯納先生的劇作,其中無不體現出了對女性群體的尊重,我想,這應該是未來的樣子。我生活在各位眼中貧窮落後的清國,不過那裡也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女子終於可以進入學堂,不再隻是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不再隻是遵從三從四德,不再隻是相夫教子的工具人。雖然僅僅隻是開始,但卻是我夢想中的未來。”
呂碧城的話不卑不亢,李諭等人情不自禁再次為她鼓起了掌。
哈代邊鼓掌邊說:“非常精彩的發言,碧城小姐真是一位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女性,你暢想的未來,合情合理,我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伍爾芙說:“碧城小姐,聽了你的發言,我必須邀請你今後參加我們在劍橋時常舉行的文化聚會,那裡都是像你一樣優秀的年輕人。”
伍爾芙口中的聚會就是“布盧姆斯伯裡集團”,這個名字不重要,但參加聚會的人大家肯定耳熟能詳:大哲學家羅素、寫下《尤利西斯的喬尹斯、詩人t·s·艾略特、經濟學家凱恩斯等等。
反正是個很不得了的團體,大都是劍橋的學子。
呂碧城接受了她的邀請:“謝謝,我會參加。”
喬治·威爾斯此時說:“作為一名理學專業畢業者,對於未來我曾經思考很多,寫下那本《時間機器就是例證。‘暢想未來’是非常好的話題,時代的發展也快到令人窒息,恐怕世界自耶穌基督時代以來的變化,還不及過去三十年的大。”
李諭作為穿越者,可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深有體會:“這種發展的勢頭很猛,會持續上百年。”
喬治·威爾斯說:“如果真像李諭先生所說,那麼最根本的不確定性將源自人類能否保持對當前發展速度的憂懼。雖然身在所謂世界最發達的國度,但勞苦的底層階級與上層人士已經分化越來越嚴重,這種階級之間的對立不得不讓人擔心。實際上,我對於未來,持一種悲觀的情緒。”
蕭伯納說:“我同樣有此種憂慮,套用狄更斯先生的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我時常想未來會不會真是威爾斯先生在他的科幻《時間機器中描述的那樣,人類最終進化成了兩個畸形對立的種族。”
在189年就發表的《時間機器一書中,主角穿越到了80萬年後,發現人類進化成了兩個種族:地上的埃洛尹族都是傻子;地下的莫洛克族則是長著白毛的怪物。
怪物們豢養著地上的埃洛尹族,並且以他們為食物。
地下的莫洛克族其實是舊時代的勞工,他們因為終日不見陽光,進化成了白毛怪物,強壯、狡詐而且殘忍。
而地上的埃洛尹族則是過去的統治階級,因為習慣了坐享其成,不事勞作,所以身體孱弱、智力衰退。
中並沒有像後來翻拍的電影一樣出現什麼滅世災難,畢竟威爾斯的時代連連核裂變是什麼都不知道,單純是因為兩級分化改變了人類。
這種設定完全可以看出作者威爾斯對時代的思考,緊扣住了兩個社會大主題:進化論和階級的對立。
很明顯,威爾斯這本書同樣是軟科幻,他著重思考了科技進步可能帶來的社會問題。
書中的故事也是主角穿越到80萬年後,又回來,參加朋友聚會時口述的。
這種寫法完全可以理解,因為科幻的時代性很強,人類對未來的思考基本都是基於已經理解的現有知識。
1960年代和2002年拍攝的兩版《時間機器便十分典型:60年代的那一版提到了核戰爭;2002年的電影則加入了星際開發、星際災難。
2002版電影中,主角先來到了2030年,第一眼看到了“uture is no”的廣告語,然後第二眼就看到了共享單車,作為科技發展的標誌。
可實際上,不出二十年,共享單車在中國已經遍地開花,甚至都完成了一次產業大洗牌,還有不少人連押金都沒退回來……
所以威爾斯寫“軟科幻”作品的處理方式是非常巧妙的。
李諭說:“科技是人類發明的,而人類的內心,用我們中國話說,是人之初,性本善。科技誠然是雙刃劍,但它好的一麵明顯更加光芒萬丈。科技不會犯錯,犯錯的永遠是人。曆史已經一遍一遍證明,人類唯一記住的教訓就是記不住教訓。”
威爾斯道:“先生還是一位哲學家。”
李諭知道再說下去話題就太沉重了,於是針對其作品說道:“威爾斯先生在書中提到除了三維世界,時間是第四維,更是一種偉大的物理哲學思想。”
威爾斯僅僅將它作為了寫作的一個點子,但的確有點前瞻。
李諭繼續說:“提到未來,就離不開時間這個話題,我正好想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興趣聽一下?”
主持人哈代說:“當然有興趣,文化沙龍本來就沒有約束,如果有吸引人的故事,將是最好的沙龍。”
李諭說:“好的,我就講一個關於時間穿梭的故事。”
李諭接著講了《大話西遊的梗概。
當年這部作品剛剛上映的時候票房非常慘澹,就是因為太超前,裡麵的時間線和尋常的電影並不相同,時間穿梭的作用非常明顯。
整個故事圍繞的是愛情,而因為時間寶盒的穿梭,變成了一個披著喜劇外衣的悲劇故事。
至尊寶愛的是白晶晶,白晶晶愛的是齊天大聖,齊天大聖愛的是紫霞仙子,紫霞仙子愛的又是至尊寶。看似是同一個人,實際上已經隔了00年。
這個故事結構可太精彩了,頓時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入了迷。
當李諭說完最後一句:“黃昏,城樓上的夕陽武士和紫衣女子看著遠去的齊天大聖說道,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
呂碧城、莉莉安、伍爾芙三個女人已經哭得稀裡嘩啦。
“原來那個女孩子在我心裡留下了一滴眼淚,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當時她是多麼地傷心!”伍爾芙用手帕擦著眼淚,重複著這句話,“東方的神仙竟然這麼有人情味,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的一個故事!”
哈代倒是聽出了一些其他味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好有東方韻味的故事!真心希望先生把它仔細寫出來,我想很多人會非常喜歡。”
李諭笑道:“大家聽一下就好,故事是虛構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李諭可不敢把大話西遊寫出來,1990年代都無法接受的設定,更彆提現在,除非把裡麵的西遊元素去掉。不過如果去掉西遊元素,這部作品將大打折扣。
李諭講的時間有點久,今天的沙龍時間到此結束。
哈代很滿意:“今後隻要先生有時間,一定再邀請您到來,好為我們帶來一個個精彩的故事。”
李諭同他握手告彆:“承蒙大家喜歡。”
李諭雖然國學修養很一般,但看過的電影不少,腦子裡經典橋段數不勝數,參加這種文化沙龍成為焦點看來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