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敦彥笑道:“現在你已經是新學提學使監督,這可不是什麼小官。而且留學美國一事你出力甚多,對美國之大學又頗具了解,簡直非你莫屬。”
李諭說:“這樣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梁敦彥說,然後看向美國大使康納,“公使大人同樣力薦你為監督,並且要讓學務處成為更加符合常理以及美方要求的一所學校。”
美國公使康納說:“院士先生不要推辭,我們對你是最信任的,否則我們不知道後麵的工作如何推進。”
李諭明白不能拒絕了,於是回道:“在下儘力而為。”
康納又說:“我們正在思索給學校取什麼名字,院士可有何建議?”
李諭扶著暈乎乎的腦袋,不假思索說:“水清木華,自然是清華學校。”
梁敦彥對這個名字同樣滿意:“朝廷有意撥皇家園林清華園給遊美學務處使用,帝師看來也知道這個消息,清華的確是個好名字。”
康納同樣很滿意:“很好,我喜歡清華二字。”
梁敦彥又說:“監督之任與國祿唐國安字的總辦同行校長之權。”
“校長?清華校長?”李諭一聽,感覺酒都醒了幾分。
梁敦彥納悶道:“疏才兄弟為什麼如此驚訝?”
李諭說道:“這可是清華啊!”
梁敦彥更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啊,你剛建議的名字,我們都采納了。”
李諭有些語無倫次:“我是說清,清,清華!”
“你喝多了吧?怎麼又重複一遍?”梁敦彥笑道,“我們的宗旨是建一所偏於新學中科學一道的學校,而帝師作為科學巨匠,彆說在國內,就是在洋人那邊,也是第一流的大師,讓你做監督不是很正常嗎?”
李諭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美國公使與梁敦彥一起拍板:“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梁敦彥不忘加一句:“帝師放心,不會耽誤你自己的事。”
李諭隻能回道:“好,好吧!”
袁世凱不忘推了一把:“希望將來我們也有如牛津劍橋般的大學堂。來來來,為了監督一職,再敬新郎官一杯!”
李諭說:“哪能讓大帥給我敬酒。”
袁世凱說:“你是新郎官,今天你才是最大的。”
這些軍旅之人酒量大得很,直接把李諭喝到酩酊大醉。
宴席散後,回到臥房,呂碧城已經等了很久,她笑盈盈端過了兩杯酒。
李諭問道:“還,還要喝?”
呂碧城說:“這是合歡酒,是規矩。”
李諭端起酒杯,和她喝下後,徹底醉倒,倒下就死沉沉睡了過去。
——
宴席上呂鳳翼和嚴鳳笙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
呂鳳翼是徹底見識到了李諭能量的強大,頓時心中有點害怕,害怕呂碧城會借著這個實力頗強的夫君來找自己報複。
呂鳳翼見到端著水盆的嚴氏後,堆著笑臉說道:“嫂嫂,過去的事還是讓它就過去吧。”
嚴氏冷冰冰道:“過去的事?你可以忘記,我也可以忘記。”
呂鳳翼大喜:“嫂嫂果然是通情達理之人。”
嚴氏話鋒一轉:“但碧城忘不忘、坤秀忘不忘、美孫忘不忘、惠如忘不忘,我可做不了主。”
這四個女孩就是呂碧城四姐妹。
呂家的兩個男丁去世後,呂碧城的父親就對自己的四個女兒非常疼惜,教她們讀書寫字,儼然當成了男孩養。
後來呂惠如和呂美孫、呂碧城都以詩文聞名於世,號稱“淮南三呂,天下知名”。
不過舊社會女人就是沒有地位,即便如此,他死後,家產還是被族人搶奪,自己的四個女兒竟然沒有一點容身之地,被逼得都隨母親跑到娘家。
臥房的門打開,呂碧城接過臉盤,準備給睡死過去的李諭洗洗腳,突然聽到已經十年沒有聽見的聲音:“碧城,這麼多年不見,你已經成了一個水靈的大姑娘。”
呂碧城抬起頭,看見了叔父呂鳳翼,身子一顫,冷哼一聲:“叔叔,實際上我根本不想見到你,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嚴氏立刻道:“聽見了嗎?你還不快點走?”
呂鳳翼並不死心:“我們好歹是叔侄血親,血濃於水。”
呂碧城強壓怒火:“叔叔,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也希望是最後一次見你,十年前我們就恩斷義絕。”
呂鳳翼似乎有點難處,說道:“碧城,淮西還是你的家,有時間就帶著李諭過去看看,我們可以提供盤纏和銀子。”
呂碧城根本不買他的賬:“請你快走,彆忘了,這裡現在是我家,再不走,我可要趕人了!”
呂鳳翼見呂碧城如此堅決,隻好帶著哭腔說:“好好好,叔叔走,”然後拿出一個紅包,“這份祝福,碧城你們收下總不過分。”
呂碧城見他真的掉眼淚,於是接過來說:“謝謝,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