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一路順風
光的波粒二象性已經屬於最好理解的一種,後來量子力學大發展,啥都具有波粒二象性了,成了普適規律。
回到柏林後,演講稿已經在期刊上發布。
普朗克看著雜誌對李諭說:“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為什麼一直抓著量子理論不放。我承認,輻射中包含著離散的量子,也可以被認為是相互作用的媒介。但量子隻是我在解釋數學公式時引入的假設,並不是要推翻牛頓的理論。”
李諭說:“時勢造英雄,量子理論和相對性原理必然是時代的巨浪。”
“哦,天哪!你還說這是一場深刻的革命,要知道革命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普朗克摸著腦門說,“量子似乎隻應該作為輻射被發散或者吸收的一部分而已,怎麼就成了全部?!”
李諭說:“用不了多久,物理學就會出現大變化,教授靜觀其變就是。”
“是的,我隻能靜觀其變,”普朗克說,“我已經在普魯士科學院選讀過你的演講稿,你知道他們聽後是什麼狀態嗎?”
李諭問道:“什麼狀態?”
普朗克說:“他們隻能勉為其難、漫無目的地四處踱步,並且愁眉不展地抱怨,以後不得不在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把光看成波,星期二、星期四、星期六把光看成粒子,星期天則隻是禱告。”
李諭笑道:“這種憂慮不會持續很久。”
“希望如此,”普朗克略感無奈道,“否則量子理論越是成功,就越顯得愚蠢。”
李諭聳聳肩:“中國還有句古話,大智若愚,看起來愚笨,實際上有大智慧。”
“好吧,”普朗克說,“提到你們的古話,我已經在半年前開始學習中文,希望早點也會使用成語。”
李諭訝道:“您真的開始學中文了?”
普朗克說:“對啊,你天天說難難難的,我就不信了!”
李諭道:“說難是為你好……”
普朗克則擺出幾本書:“我已經找法國最大的漢學家要來了幾本中國名著。”
李諭還以為是四書五經之類,沒想到普朗克擺出了《三國演義》、《紅樓夢》、《西遊記》、《水滸傳》和《金瓶梅》。
普朗克又說:“我也是熱愛文學之人,比較容易懂。”
李諭說:“我覺得可以從《西遊記》開始,看起來比較好上手。”
“不,”普朗克說,“伯希和先生說《金瓶梅》更加貼近三四百年前中國的樣子。”
“這本書它……”李諭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腦子裡一閃,“伯希和?莫非是保羅·伯希和?”
普朗克說:“對的,他是整個法國,不,應該說是整個歐洲最好的漢學家。”
敦煌的曆史上有兩個最大的文物強盜,第一個是斯坦因,第二個就是保羅·伯希和。
斯坦因在搬走大批敦煌文物後,保羅·伯希和又去洗劫了一次。
而且保羅·伯希和是個正兒八經的漢學家,他純熟的漢語基礎和中國曆史知識,使他盜走了藏經洞裡的全部精華,也就是他盜走的經卷是最有價值的。
他把斯坦因依靠翻譯而忽略的更珍貴的經卷和語言學、考古學上極有價值的6000多卷寫本和一些畫卷,裝滿10輛大車,運往巴黎。
——和強盜沒什麼兩樣,無需任何美化。
李諭非常瞧不起這些人,靠搶走彆人的東西標榜自己。他們搶走了敦煌的經卷,根本不會去真正研究,隻不過當做財富、炫耀的資本,所以和強盜沒什麼兩樣。
歐洲的科學李諭心服口服,普朗克、愛因斯坦這些真正偉大的人,人品更沒得說。
至於什麼保羅·伯希和、斯坦因之流?
嗬嗬!
世界不需要這種所謂的“漢學家”。
啥也不是!
普朗克見李諭愣了幾秒鐘,又說道:“伯希和先生很想見見你。”
“不見。”李諭脫口而出。
普朗克又拿出一張電報:“貴夫人以及那位很有俠氣的女子也在巴黎,同樣讓你去一趟。”
沒想到她們已經玩到了巴黎,李諭隻好說:“我確實要去一趟巴黎,與阿歇特出版社有一些財務問題需要結算。”
普朗克說:“到時候一定催一催他們,雖然我已經看過英文版的星戰後傳,不過出了德文版,肯定還要收藏一套。”
德國目前有著歐洲最密集的鐵路網,交通挺便利,兩次世界大戰時敢於兩線作戰,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自信於自己的調度運兵能力很強。
但跨國鐵路就比較麻煩了。
所以李諭還是先到了荷蘭鹿特丹,然後轉乘火車前往巴黎。
呂碧城和秋瑾早就收到消息,來到火車站迎接,他們身旁還站著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人。
呂碧城介紹說:“諭哥,他叫做齊如山,是京師同文館的畢業生,精通德文、法文和戲劇。”
李諭同他握了握手:“幸會幸會。”
齊如山是梨園大佬,與梅蘭芳關係相當好,親自幫忙編排了《霸王彆姬》。
齊如山說:“帝師,在下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李諭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我們找家店先喝杯酒。”
“在下正有此意。”齊如山高興道。
幾人隨便找了一家飯店,坐下點了餐,齊如山說:“我看過帝師的大作,——當然隻能是星戰係列,格致與算學實在超出在下能力範圍。星戰堪稱奇書,想象瑰麗,前所未有。”
李諭說:“不過茶餘飯後消遣娛樂之用。”
齊如山說:“許多社評稱其為科學幻想,這個名字好極了,我甚至曾經想過未來題材之戲曲。”
李諭笑道:“這個創新的步子有點太大……”
齊如山說:“帝師不知,近來一直有些問題困擾我,如果未來背景,就沒有這種煩惱。”
李諭納悶道:“戲曲發展這麼多年,有什麼跳不過去的問題?”
齊如山說:“比如,前人可不可以念後人的詩?”
“什麼意思?”李諭問道。
齊如山說:“我排過很多戲曲,尤愛秦漢時期,但劇中之人不時會說幾句唐詩。你知道的,從明代開始,加入絕句便是傳統。可秦漢之交,並沒有唐詩,讓項羽乃或虞姬念出‘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怕被彆人恥笑。”
這種問題在後世多了去,很多人已經見怪不怪。
於是李諭回道:“不影響大局有什麼好擔心的?要是擔心這種小問題,恐怕明清的都要付之一炬。”
“真不用擔心嗎?”齊如山問。
“當然不用!”李諭說,“沒幾個人會意識到,而且唐詩僅僅是一個小細節。真要還原曆史,可就難了,咱們現在吃的東西,好多在秦漢時期就根本沒有。甚至最常見的麵條、水餃,還有做飯的鐵鍋,項羽都沒見過。”
齊如山訝道:“我倒忘了這一茬,如此說來,似乎真沒有可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