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歐洲對甜食更是愛到癡狂,尤其是一戰後蔗糖價格大漲,糖精的地位更加穩固。
李諭說:“貴國的飲食在下實在不敢恭維,隻有下午茶還有點說道。”
哈代聽後沒有生氣,哈哈大笑道:“真是不留情麵啊!不過我也不愛吃英國菜,但我敢說全歐洲最好的法餐廳倒是有可能在倫敦。”
李諭眼神突然留意到桌子上的一個信封,拚了下那串名字:“拉,拉馬……努金,拉馬努金?!”
看到李諭突然站起來,哈代好奇道:“怎麼了?”
李諭問:“拉馬努金已經開始給你寫信?”
“你說這封來自印度的信件?”哈代反應過來,“實際上並不是寄給我的,而是寄給貝克教授。但貝克教授覺得這封信有些無厘頭,置之不顧,我是與他討論一些問題時,貝克教授無意中說有個印度人給他寫了封夾帶大量無意義公式的信才知道。正好我對印度有點興趣,所以拿來隨便看看。”
貝克教授此前當過英國數學會會長,在英國數學界比較有話語權。
“我可以看一下嗎?”李諭問。
哈代拿起信封:“可以,但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聊。”
李諭很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the man who knew ininity”——知無涯者、印度之子拉馬努金的手稿。
隨手翻了翻,裡麵隻是講了講拉馬努金自己的一些成長經曆,還有就是他對數學的熱愛和發現的幾個公式。
李諭說:“這不是歐拉公式嗎?”
哈代說:“所以我才說你會覺得無聊,有人竟然拿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經證明的公式投給英國數學學會會長貝克教授。要不是貝克教授提前收到了印度數學學會會長的推薦信,恐怕看後早就扔到了廢紙簍裡。”
拉馬努金兩年前就被印度數學學會會長發現是個很有潛力的人,給他寫了不少推薦信。不過整個印度都沒人能夠理解拉馬努金,於是他才想到了英國。
拉馬努金基本全是自學,沒有係統的經過數學訓練,發現歐拉公式也是因為自己鑽研《高等三角學時自己領悟出來的,並不太了解世界數學的發展。
對於科班出身的英國數學會長貝克教授而言,確實就像一個宣稱自己證明了某某定理的“民科”……
李諭說:“印度也算一個人口大國,雖然很落後,不過按照概率論的角度,總會出現天才。”
哈代說:“怎麼,你真覺得他是個天才?隻從這封信可看不出。”
李諭說:“可以再讓他寄幾封信,多列舉幾個公式。”
哈代狐疑地看著李諭:“你該不會是對這個印度小子產生了同情吧?”
李諭笑道:“或許吧。”
拉馬努金這人確實有點悲情色彩,主要死得太早,隻有32歲。
而且同樣來自落後國度,學習環境並不優良。
“好吧,”哈代道,“李諭院士都說了,我怎麼也該稍微引起點重視。”
——
孫文在歐洲跑了一大圈,無功而返後準備回國。
他歎道:“國家百廢待興,以我的估算,至少需要四萬萬元才可以建設我們需要的東西,可惜現在連四萬元都未曾借到。”
李諭說:“列強一次性當然給不了這麼多錢,慢慢來吧,以後培植起自己的民族企業,比借款總要好。”
孫說:“我準備從歐洲直接乘船回去。”
李諭問道:“不坐火車嗎?我認識點朋友,可以搭乘西伯利亞大鐵路。”
孫搖了搖頭:“鐵路會經過北京,而我要去香港。”
他應該是出於安全方麵的考量。
李諭說:“那麼我叫上德國的蔡元培先生,一同走鐵路線回國,順便在歐洲采購一些機械和書籍。”
孫說:“蔡先生我來不及拜會了,代我問聲好,將來國內再見。”
告彆孫文後,李諭便來到德國,他先找到拉特瑙。此前向他籌款了4000萬馬克,由於李諭公司的良好運營,第一批還得很輕鬆,此後拉特瑙錢給的很爽快。
李諭使用這筆錢購入了很多輛汽車以及一些生產線,同時還有大批書籍。
還是得感慨一下,外國原版書是真滴貴。
然後李諭找到蔡元培,他也收到了多封國內陳其美催促回國的電報,已經在收拾行李。
兩人隨即前往聖彼得堡,然後坐上火車向著遠東進發。
蔡元培說:“看你包裹裡的單子,買了很多書?”
“能想到的基本都買了,差不多有幾個集裝箱,過段時間就會運回國內,”李諭說,然後看到蔡元培手裡也拿著一本書在看,“這本是?”
蔡元培說:“關於法國革命的一本書。”
還得是同盟會的,認定了就是一場大革命。
李諭說:“回國後,蔡校長可能要做教育部官員了。”
蔡元培說:“陳都督給我有過這種許諾,屆時我一定將你提為副部長。”
這件事好像每個人都要給李諭提一遍,畢竟在大部人心中,仕途還是讀書人的終極夢想。
李諭搖了搖頭說:“我對當官沒興趣。”
蔡元培說:“教育部官員與其他官員總是有點區彆。”
李諭還是拒絕道:“難免掣肘,有您在,咱們相互照應就夠了。”
蔡元培問道:“都說李諭院士不問權力,沒想到如此執著,三番兩次都勸不動。”
和蔡元培說話李諭沒太大負擔,給他解釋道:“一旦進入政壇,考慮的就多了,首先管理人這類複雜的社會性生物就極為困難,而我極不擅長這方麵。”
蔡元培說:“疏才的話讓我想到了西方一句諺語,‘城邦之外,非神即獸’。”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人類是群居性生物,應該生活在城邦之內的人類聚集區。
李諭說:“而且政治本身又充滿妥協,就算教育部,也免不了這些考慮。而一旦進行妥協,必然招致另一部分人的反對。”
蔡元培說:“疏才說得很有道理,但平衡各方然後一同共進,不就是我等應做的嘛?”
李諭笑道:“我看我還是當個白丁吧,沒事批評兩句,過過嘴癮得了。真到那個位置上,必然活成為自己不想成為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