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勸進(1 / 2)

李諭和張謇聊天時,一人敲門進入:“總長,出席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初步名單統計出來了。”

“辛苦,”張謇說,然後給李諭介紹,“這位陳琪先生是此次萬國博覽會的總監督。總統對博覽會很重視,要求各省都拿出展品,務必遠超此前的幾屆。舉辦地還是在美國,疏才你比較熟悉。”

陳琪說:“能見到李諭先生,太榮幸了。”

“幸會!”李諭和他握手道,“這次適逢歐洲大戰,歐洲各國參展的產品勢必不多,而需求卻旺盛,利用好博覽會,能讓我們的出口額大大增加。”

張謇一向是個親美反日派,說:“我也存著這樣的心思。”

李諭突然好奇問道:“名單上是不是有很多白酒?”

“先生怎麼知道?”陳琪問。

“隨便問問。”李諭說。

陳琪道:“這次參展規模很大,品類極多,白酒產品自然有不少。”

由於一戰的緣故,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幾乎成了中日美博覽會,三國的展品占了一大半。

李諭穿越前,廣告上各種酒企鋪天蓋地宣傳自己獲得了1915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久而久之,導致很多人都知道了這場博覽會,但對具體細節知之甚少。

比如很多人或許以為舉辦地在巴拿馬,實際上是在舊金山。

美國為了慶祝巴拿馬運河的開通,所以起了這個名字,——此後很多年,巴拿馬都籠罩在美國勢力之下。

另外就是那個廣為流傳的“中國代表怒摔茅台酒,一碎振國威”故事。

大體講的是參展的茅台酒用陶罐盛裝,因其貌不揚而無人問津。眼看展會即將結束,代表急中生智,佯裝失手打碎了一瓶茅台酒,頓時酒香四溢,把評委們一下子全都吸引住。經品嘗評定後評委一致認定“茅台酒”是世界最好的白酒之一。於是,會務方向中國茅台酒頒發了金質獎章。

在那個貧困的年代,這種故事大長國人誌氣,所以能廣為流傳。

但這個故事有兩個大錯誤。

首先就是“金質獎章”這個說法。

按照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設置,產品獎項分成六個等級,依次是:大獎章、名譽獎章、金質獎章、銀質獎章、銅質獎章、獎詞(無牌)。

最高等級的獎項是大獎章,而不是金質獎章,——金獎隻排名第三。

其次,茅台當年獲得的僅僅是第四等的銀質獎章。

之所以被傳成金質獎章,是因為後來博覽會主辦方把前四個等級的獎章全都鍍金處理了。

並非茅台不給力,主要那個時候還分成王茅和華茂,貴州的信息和交通又比較閉塞,兩家酒廠不曉得萬國博覽會,按照公派任務隨便交了白酒上去。

而且他們的酒到博覽會後沒有擺放到工商館,而是放在了鮮有人看的農林館,吃了暗虧。

不過確實有白酒獲得了最高的大獎章:山西汾酒、河北衡水老白乾和河南寶豐酒。

另外再說明一下,民國時期,黃酒仍然是上層社會的主流。

黃酒曆史悠久,不烈不淡,符合醇厚淳樸的“中庸”之道。文人雅客以及有錢人都是喝黃酒,民國時期招待外賓也用黃酒。

魯迅就著魚乾、茴香豆喝的也是黃酒。

白酒主要還是普通老百姓喝得多。

白酒成為主流要等建國以後,為了節約糧食。屆時,國內的酒業中心也從以生產黃酒為主的江浙滬地區轉到了白酒更厲害的川貴地區。

陳琪說:“總長,第一批安排運往舊金山的是生絲、茶葉和瓷器,都是咱們的優勢產品。”

“很好,”張謇說,“巴拿馬運河開通後,對我們很有利,美國是個中轉站,他們已經開始加大采購原材料的力度。有了這條運河,轉運貨物去歐洲方便太多。”

“要是這條運河早開通幾年就好了。”陳琪說。

“這麼大的工程已經夠快。”張謇說。

陳琪說:“當年咱們挖掘大運河,還沒有機械,不也更快?”

張謇被問住,對李諭道:“疏才去美國的次數多,你給他說說。”

李諭說:“可能是因為巴拿馬地區人太少,熱帶雨林又多,生存條件過差。”

“樹木多不是好事?”陳琪繼續問。

“熱帶雨林就不一樣了,”李諭說,“隻有沉積型土壤才有肥力,熱帶雨林地區的雨水過多,嚴重的淋溶作用下,土壤肥力很差。”

陳琪佩服道:“多謝院士先生賜教。”

李諭說的隻不過是些中學地理知識,但此時知道的人不多。

張謇說:“我還以為熱帶能一年三季稻,人很多才是。”

李諭說:“過去熱帶沒有穀物。全球五六十種主要穀物,全部來自溫帶。因為溫帶的植物需要儲存能量過冬,熱帶植物沒有這種需求,自然不能培育成糧食。”

即便二十一世紀,熱帶地區就算有耕地,也不會有過大的優勢。

溫帶地區的夏季日照時間長,夜晚呼吸時間短,容易積累有機物,要不東北能成超級糧倉哪。

張謇說:“疏才說的是進化論?”

“有點牽強,不過可以這麼認為,”李諭說,“此外,溫帶的動物也得過冬,需要領頭的指揮,掉隊就意味著死亡,這就導致溫帶的動物比較容易馴化、圈養。而熱帶的動物普遍脾氣暴躁。溫帶的馬可以馴化,但熱帶的斑馬可沒人能夠駕馭。”

張謇笑道:“我聽人提過,斑馬看著好看,但野性太大。”

李諭說:“所以咱們可是好地段。”

張謇說:“我研習過進化論,但認知比起疏才差了太遠。”

李諭道:“現在流行的是帶有偏見的淺薄進化論以及社會達爾文,很危險。”

張謇並不覺得“優勝劣汰”有什麼不對,“任公(梁啟超)在一定程度上同樣讚成社會達爾文主義。”

這種思想殺傷力過大,李諭甚至都想搞搞生物學,建立威望,扭轉一下勢頭。

可惜李諭對生物學的了解僅限於高中生物(雖然也很厲害了),但更關鍵的是有些人接納社會達爾文並不是因為真的相信進化論,而是利用罷了。

陳琪想得沒有那麼多,再次讚歎道:“院士先生在科學方麵是真正的學富五車!”

李諭說:“將來新式學堂慢慢建好,師資力量提升,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些知識。”

“但願如此,”陳琪憧憬道,“那樣就不必人人出國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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