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華工(2 / 2)

這並非華工第一次出洋,此前華工在俄國的成績非常耀眼,可能就是因為此前的優秀表現,讓英法樂於在中國招募華工。

按照英法給的合約,華工需要出國工作五年,每天最多工作10小時,可以獲得5法郎日薪,差不多相當於兩塊大洋。

其中一半用於支付食宿、醫藥,每個工人每天實得2.5法郎,也就是一塊大洋。

這個收入水平,對於廣大農民來說可以說非常有誘惑力如果給的少,也沒人願意跑那麼遠,還是交戰區。

此時國內的一些在上海、天津等地的高級職員每個月薪水大概四十來元;普通工人辛苦一個月也就十來塊大洋。

華工大部分在山東招募,民國時期山東發生過好幾起災情,很多人家裡非常困難,所以在被通知後,報名十分踴躍。

這些華工中大概有4萬受雇於法軍,10萬受雇於英軍,還有1萬此後受雇於美軍,分散在100多個營地工作。

從後續的表現看,華工相當不錯。他們從事的都是艱苦繁重的工作,如挖掘戰壕、修築工事、野戰救護、戰地通訊、掘埋屍體、清掃地雷、築路架橋、解運糧草、裝卸給養、製造軍火、森林伐木、開采礦山……但凡戰爭所需,華工幾乎無所不往、無所不為。

甚至在索姆河戰役,坦克登場後,華工還要修坦克。——最開始英軍不允許外國人接近坦克,畢竟這屬於高級機密。

但後來他們發現華工修理坦克比英國工人還要快,所以就有了三個華工團專門為英軍修理坦克。

華工勤勞勇敢、不畏艱險、不怕犧牲的精神很快就得到協約國軍隊一致好評。協約國聯軍總司令法國元帥福熙曾說:“華工是世界一流工人,也是出色士兵的材料。他們在現代炮火下,可以忍受任何艱難,保質保量完成各種任務。”

此後的巴黎和會三巨頭之一、英國陸軍大臣、首相勞合·喬治,在他的《戰爭回憶錄中也大讚華工:“華工個個強壯如牛,你會吃驚地發現,有的華工夾起重達三四百磅的一大塊木材或一捆卷鐵板健步如飛,好像這些重物輕如普通石塊一般。”

眾所周知,一戰是戰壕的戰爭,而華工是挖戰壕的絕對好手。英國外交部有一份報告指出,如果把一個印度人、一個中國人和一個英國人放在一起比較,中國工人挖戰壕的效率是印度人的兩倍,比英國人還高。

這是英國人自己說的,不是故意抹黑阿三。

華工大部分不懂英文和法文,所以又挑選了400名充任翻譯的學生。按道理400個翻譯不太夠,但實在找不出更多了。

好在留法勤工儉學會幫了不少忙,他們在法國協助創建了一些學校,教授華工識字讀書。

英軍對華工的行動限製極多,與軍事管理無異。英國當局從來不認為華工與英國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堅持強硬政策,禁止華工與歐洲軍人或平民往來。

相對於英國人高高在上的種族主義,法國人對華工歧視較少,法軍官對手下的華工態度比較民主,對華工的生活習慣也較為關切。

話說還有不少華工和法國女子結了婚,並且很大一部分是法國女人倒追的華工,最後大概有三千人留在了法國,成了早期僑民。

總之華工不僅為北洋政府在巴黎和會上爭取到了巨大的談判籌碼,還激發了留法熱情。

後續留法學生裡可是出了不少超級大人物。

這些人不同於曾經的留學生,——過去留歐費用高得可怕,留學生大都是富家子弟。

而一戰後很多留法學生出身沒有那麼富貴,他們大多要勤工儉學,所以深知生活疾苦。一戰也算第一次大規模打破了留歐學生屬於有閒階級的傳統。

上海學生較多,義務赴法的不少,大同大學便有數十名,李諭自然支持。

他對郭應麟說:“你告訴所有赴法學生,臨走前去校務處每人領取200大洋。此後我會通過留法勤工儉學會定期彙款。”

郭應麟感激道:“校長不用擔心,那邊會管吃住。”

李諭說:“我是希望你們再開拓點視野,這些錢肯定用得上。”

郭應麟不再推辭:“一定不負校長所托。”

李諭說:“都是自家學生,應該的。”

幾天後,上海的赴法學生一起聚集到碼頭,準備乘船前往威海衛。

他們會與華工一起先乘船前往溫哥華,然後乘火車到達美洲東海岸,繼而坐船去法國。

雖然經過蘇伊士運河抵達法國馬賽也是條重要航線,但是地中海早就被德國潛艇封鎖,非常危險。

碼頭上,李諭親自前往送行,還見到了任職於威海衛華務司的莊士敦。

“李諭先生,我們又見麵了。”莊士敦打招呼道。

李諭同他握了握手:“莊老師,你好。”

莊士敦說:“老師?”

李諭說:“老師是個尊稱。”

“感謝您的尊敬,”莊士敦說,“總不會李諭先生也要親赴歐洲?”

李諭說:“我不懂軍事,更不擅長彈道計算。”

莊士敦說:“此前您可是在北洋的學校教授過測繪學。”

李諭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於是說:“理論與實際差得太多了,而且我更多偏向於數學方麵的教學,其實關鍵是我不會為外國軍隊效力。”

“先生不去最好,”莊士敦說,“從傳回的訊息看,那裡已經成了人間地獄。前線部隊損失非常慘重,此前與泰坦尼克號一起建造的幾艘大船,如不列顛尼克號、毛裡塔尼亞號遊輪全部被軍隊征用為醫療船。我從私人渠道獲悉,船上的很多傷兵情況十分慘,大量需要截肢。”

這時候的截肢手術不用再多形容。

李諭說:“真正的噩夢隻怕還沒有到來。”

莊士敦也憂心忡忡:“德國一點沒有敗退的意思,不知道戰爭何時結束。”

李諭說:“如今護國軍與北洋軍也打了起來,很多事情不能做得儘善儘美,希望英方能夠對華工和學生友善一些。”

莊士敦說:“先生不用對此擔心,前線需要的是強壯健康的工人,他們不會受苦,畢竟不是百年前的奴隸貿易。隻不過長達一個多月的旅途會有大部分時間漂在海上,暈船難以避免。”

實際上路途中由於疾病和德國潛艇的攻擊,還是死了三千餘人。

華工的事跡非常可歌可泣,一戰後,大約有11萬服務於英法的華工曆經磨難,最終回國與家人團聚。

未回國的3萬多人中,有近兩萬死於戰火或疾病,其中有名有姓的1874名華工的屍骸,埋葬在歐洲的69座公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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