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韓相國遺願 一章半合一。(1 / 2)

在朱襄開口後, 來者才發現,原來朱襄不是另一位老者。

他思及“鶴發童顏”的描述, 立刻察覺伺候荀子吃飯的人是長平君朱襄, 趕緊拜見朱襄。

他再次自我介紹。原來他是丞相張平的長子,名為張勝。他帶來的孩童是他的二弟。

張勝並不是韓國此次出使秦國的使臣。他剛過而立之年,又不太熱心出仕, 所以身上官職並不大。此番來鹹陽,隻是來完成父親遺願。

他帶著二弟同來,是因為父親去世後, 便是他負責教導二弟張良,家中妻子則養育幼弟張元。張良好奇鹹陽學宮, 跟隨他來見見世麵。

張平的遺願除了勸說韓非回韓國之外,還有讓自己的兒子拜在韓非門下的想法。

他雖已經去世,但張家在韓國的勢力十分龐大。隻要韓非成為他二子的老師, 那麼就能借由張家的勢力,在韓國朝堂一展拳腳,不需擔心韓王的冷落。

這些事張勝並沒有直說,但荀子和朱襄立刻就猜到了張平的想法。

朱襄幫荀子撕完雞肉之後, 將撕好的雞肉用孜然粉等不辣的粉料拌了拌後,端到了荀子麵前。

荀子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朱襄洗乾淨手,道:“韓非在吳郡, 不在鹹陽。”

張勝表情有些尷尬。

韓國中人都以為公子非在鹹陽學宮荀子門下求教,怎麼會在吳郡?

而且他也沒想過和秦王麵前的大紅人長平君見麵。

張勝一直知道自己對權術不擅長, 倒是他的二弟自幼聰慧。若父親能再活一二十年,讓二弟長成,張家肯定會全力培養二弟成為新的韓相。

可父親已經去世,張家就隻能暫時蟄伏起來。

現在天下風雲變幻, 韓國國小力微,將來不知道會如何。按照父親遺願,他會一直遊走在權力邊緣,若韓國國破便擇一地隱居,為張家留下香火。

他其餘兩個弟弟則利用張家的勢力,想要繼續支持韓王也罷,另投他主也罷,為張家尋找繼續富貴的機會。

荀子雖然是秦國丞相,但誰都知道荀子這個丞相,隻是秦王看荀子德高望重,給秦國招攬人才樹立的一麵旗幟。荀子除了為秦國製定禮儀,就隻管鹹陽學宮的事,算是遊離在秦國朝堂之外。所以他來見荀子沒什麼關係。

長平君朱襄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

張勝頭疼極了,立刻就想打退堂鼓。

他道:“既然公子非不在鹹陽城,那在下就不打擾荀丞相和長平君,先告退了。”

他有些責怪給自己消息的人。若他早知道公子非不在此處,也不會將二弟帶來。

張良拉了拉兄長的袖子,道:“不讓長平君為我們給公子非寄去信嗎?長平君曾為吳郡郡守,應當能與公子非通信。”

荀子瞥了張良一眼。

張勝趕緊道:“我二弟年幼,不太懂事,請荀丞相恕罪。”

他額頭的汗珠都冒了出來。這孩子說什麼傻話?讓秦國的長平君幫我們送信?你以為你是在韓國,麵對的是韓國的那一群封君嗎!

張良確實沒有意識到秦國的封君和他在韓國遇到的封君不一樣。

他祖父和父親在韓國當了五代王的相國,幾乎已經把持了整個韓國朝政。若不是張勝確實才智差了些,韓國現在情況也不大好,張平擔心兒子當了韓國相國之後會與韓國同死,令張家敗亡,這下一任相國,恐怕還得從張家出人。

以張家的地位,在韓國就僅僅在韓王一人之下。韓國無論宗室還是他姓封君都對張家人畢恭畢敬,是以張良從小耳濡目染,對麵前的長平君並無太大敬意。

但他畢竟聰慧,見到兄長焦急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閉上嘴。

朱襄道:“倒也不是不能幫你們送信,但韓非恐怕會很厭惡你們此舉,不僅不會回韓國,還會更加生氣。”

朱襄得知那個禿頂垂絛傻孩子是張良後,就對張家兄弟暫時失去了興趣。

張良還這麼小,等他能用時,秦國早已經統一天下。而且以張家在韓國的地位,張良恐怕未來還是會走上反叛秦國的路。所以現在多接觸,並不是什麼好事。

但張良提出給韓非送信,朱襄想了想,或許韓非會想知道韓國現在的情況。

張良沉不住氣,又在家養成了跋扈的性子,不滿道:“他是韓公子,理應為韓國效力。我父給他機會回來,他憑何會厭惡張家!若他是這種人,不回來為好!”

張勝趕緊去捂張良的嘴,但張良滑不溜秋的,從張勝手臂下躲了過去。

張勝急得滿頭大汗,不住向朱襄和荀子道歉。

荀子一邊吃肉,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你這孩子,怎麼會如此不懂事!”張勝快急瘋了。

他二弟平時都很乖巧,此次他才帶二弟來秦國。現在怎麼突然頑皮起來?

張良不是突然頑皮,而是來鹹陽之後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是韓國五代相王的公卿之子,身份十分尊貴。從小耳濡目染,讓他對韓國和張家都充滿了自豪。

可來了鹹陽之後,他看見韓國的使臣謹小慎微,唯唯諾諾,丟儘了韓國的臉,心中本就有不滿。

現在兄長也這樣,張良心裡自然不高興。

他還隻是個隨心而動的孩童,除了父親去世,從未有過挫折,所以他心裡不高興,就立刻表現了出來。

朱襄好奇地看著那個頑皮的孩童。

曆史中的留侯張良在年輕時就是個爆炭脾氣,跟隨劉邦之後才變成了風輕雲淡的模樣。現在這個小孩,確實很符合曆史中留侯年輕時的性格。

張良終於被張勝逮住。

張勝按著張良的頭,讓張良給朱襄道歉。

張良梗著脖子不肯道歉:“我說的又沒錯,憑什麼道歉!是他先侮辱張家!”

朱襄道:“我可沒有侮辱張家。尊親讓你們來鹹陽尋韓非的時候,難道沒和你們說過韓非之事?”

朱襄看向張勝。

張勝的表情有些尷尬:“自然、自然是說了。”

韓非離開韓國的時候,他雖已經記事,但因為對朝堂不感興趣,所以知道的不多。他隻知道,韓非在韓國並不受歡迎,被韓王趕出了王宮,不準韓非再上書。

那時他的父親說起韓非也是滿臉鄙夷,並沒有將韓非當做的大才。

現在父親讓他來尋韓非,還讓二弟拜韓非為師,他心裡也很奇怪。但父親既然都留下了遺願,他肯定要遵循,便還是來了。

“看得出來,你對來尋韓非之事並不太上心,否則你稍稍打探,就知道韓非早已經離開鹹陽,在吳郡聲名鵲起了。”朱襄道,“尊親應該也是聽聞了韓非在南秦的名聲,才改變主意,想要支持韓非入韓國朝堂。”

張勝:“……”他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良抬頭看向兄長,滿臉疑惑。是這樣嗎?可兄長不是這麼和他說的。

朱襄道:“如果你再多做一些準備,見到我時應該不會如此驚訝。你還真是完全沒有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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