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巍又問道:“不是要讓他參加科考?你把他帶來,將來就算他考上在朝中身份也尷尬。”
文臣會認為他是武將出身,武將又會覺得他跑到了文臣那邊,簡而言之就是哪邊都不討好。
舒雲來哼了一聲說道:“他不來,將來考上了那些人也不會把他當自己人啊。”
誰讓韓星霽有一個將軍娘呢。
樓時巍又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他手下並無車架兵馬?”
按照韓星霽此時的爵位是可以領一輛戰車再加上三十六人的。
但若真讓他領兵就必須上戰場,舒雲來怎麼可能讓韓星霽去冒這個險?
隻是這個不好解釋,舒雲來急中生智說道:“讓他來主要是因為軍中缺乏藥師。”
樓時巍似乎有些不讚同:“缺乏的不是藥師是藥,你讓他配好藥送來就是,何必帶他來冒險?”
韓星霽見舒雲來招架不住隻好硬著頭皮開口說道:“啟稟大王,藥也得對症才行,有些症狀看著相似但用藥卻不同,亂用藥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末將來就是為了能夠精準用藥。”
“哦?精準用藥……所以你懂醫術?之前不是說不會?”
韓星霽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忙說道:“是不太精通,隻會一些皮毛,比不上宮中禦醫和一些杏林妙手,最多也就是治一治簡單病症,學藝不精,不敢言會。”
“你倒是謙虛。”樓時巍說了這麼一句也就沒有再繼續糾纏。
舒雲來連忙請樓時巍去檢查軍容軍紀。
不得不說,娘子軍的軍紀或許是除了奉宸軍之外最好的,樓時巍見後都忍不住點頭感慨說道:“若我國軍隊都有如此風貌,何愁不能抗敵。”
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舒雲來立刻變得十分自信且驕傲,她微微昂頭說道:“他們布陣打仗還行,帶兵行軍可不如末將。”
畢竟這都是跟人民子弟兵學的,當初她的家鄉遇到洪災,那些年輕的士兵不顧安危來救他們,給當時還年幼的舒雲來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後來她才知道那叫令行禁止,行動如一,不畏艱險。
於是她帶兵也這麼帶,自然與眾不同。
接下來樓時巍又跟舒雲來說了幾句話,眼角餘光掃到韓星霽可憐巴巴跟在後麵不由得微微一笑。
等他走了之後,韓星霽這才鬆了口氣。
舒雲來也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了新的擔心:“剛剛實在是太突然了,不該讓你承認會醫術的,萬一讓你救人沒救好,那可怎麼辦?”
韓星霽麵無表情有氣無力說道:“剛才要是不這麼說恐怕我就要被抓起來了,不僅如此還得連累你。”
舒雲來歎了口氣說道:“算了,軍中能有資格讓你看病的也不多,他們身邊都跟著郎中,大王也帶了禦醫,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韓星霽卻不這麼想,意外處處都在,誰知道有沒有個萬一?
於是因為這件事情,等天黑之後他就拿下了手腕上的柔性屏手機,喚醒之後點開了裡麵存儲的一份電子書《赤腳醫生手冊》。
現在他特彆感謝幫他整理這些資料的人,有了這本書至少他還能冒充一下,至於治不好……哪個醫生也不敢說自己能治好所有病嘛。
唯一麻煩的就是因為擔心手機屏幕的光會被發現,他隻能躲在被窩裡偷偷看書。
這一看就是半夜,第二天早上還要早起趕路,韓星霽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然而那本書他也就隻背下了小一半,一想到還有很多書需要背,他就不由得悲從中來:淦,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樣下去彆說雙倍時間門,就是給他八倍時間門都不夠用啊!
幸好到了晚上安營紮寨之前都沒有再出什麼意外,這讓他著實鬆了口氣,想一想他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題大做,畢竟樓時巍那麼忙,哪裡有工夫盯著他一個小小的大夫?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口氣是鬆早了。
等到傍晚,韓星霽吃完飯正在腦中回憶之前背下來的內容的時候,舒雲來身邊的新任長史便匆匆而來,見到他便鬆了口氣:“韓大夫,將軍讓您去一趟中帳。”
韓星霽立刻警惕起來:“去中帳?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時日不僅是他,就連舒雲來都在努力避免他跟樓時巍見麵,不是特殊情況肯定不會讓他過去的。
更何況如今又不是舒雲來親自來跟他說,他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
長史十分著急說道:“是奉宸軍的李茂將軍突染急症,想讓您去看看。”
韓星霽皺眉:“急症?郎中呢?禦醫呢?”
軍中每位將軍都有專門郎中隨行,樓時巍更是帶了一名禦醫出行,這可都是專業人才,是什麼病症他們都治不了的?
長史說道:“就是因為禦醫和郎中都束手無策,所以將軍才讓您過去一趟。”
這些人都束手無策,他去有什麼用啊?他又不是醫生。
不過,舒雲來肯定不會亂來,樓時巍雖然讓人心生畏懼但他的中帳也的確算不上龍潭虎穴。
所以韓星霽哪怕心中疑惑也還是跟著去了一趟。
實際上到那裡之後也沒有去中帳,而是被帶去了另外一頂帳篷,此時那裡圍著一群人,韓星霽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他,搞得他還怪緊張的。
等進了大帳就更刺激了——大雍國半數以上的將領都在這裡。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雍國武德充沛,隨便一個武將拉出去都是曆史長河中的知名將領,一堆名人站在這裡,韓星霽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不順暢了。
不過等他進去之後其他人就都成了背景板,隻凸顯出了樓時巍一個人。
樓時巍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麼,舒雲來立刻說道:“阿霽,快來看看李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韓星霽本來是硬著頭皮過來的,等走上前就發現這位李將軍看上去的確是有些嚴重,渾身上下肌肉都在不自覺的抽動,眼睛雖然睜著但是毫無神采,看上去意識也不是很清醒。
他當即心下一沉,這個症狀可能由很多問題引起,什麼癲癇、高血壓、高血糖等等,有好幾種病都不好治,至少不是吃藥就能搞定的。
可現在大家都看著他,頂著各色目光,他隻好問道:“將軍這樣多久了?之前可還有過其他症狀?”
李將軍身邊伺候的一個小侍從立刻說道:“已經有一炷香時間門了,之前李將軍不知是吃了什麼東西,上吐下瀉。”
韓星霽又問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症狀?更早之前可有異狀?”
小侍從努力回憶之後說道:“沒有,之前將軍身體很是康健。”
韓星霽聽後略微鬆了口氣,上吐下瀉很可能是食物中毒,而之後的症狀應該是因為嘔吐和腹瀉引起的電解質紊亂。
如果真是這樣,反而是最好的一個結果,畢竟不像某些急症直接就要命,更甚至一些病症不開刀或者沒有對症藥物就是回天乏術。
韓星霽定了定神說道:“我猜測將軍應該是體內五行不調氣血虧虛,但也不敢保證這是對的,先調製一些鹽水來給將軍喝下再觀後續吧。”
他說完之後一旁一名老者皺眉說道:“你這娃娃,都不曾切脈如何能夠判斷病症?”
韓星霽實在是太年輕,不,說年輕都不恰當,應該說是年少。
醫生這個職業是最吃經驗的職業,除了庸醫,那必然是年齡越大醫術越好。
他們這些禦醫郎中都無法處理的病症,這個年輕人過來問了幾句就下診斷,他們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韓星霽倒是不生氣,十分平和地說道:“我經驗不足,脈象方麵未必及得上各位,剛剛也隻是初步判斷,更何況隻是給將軍喝一點鹽水而已,並未開藥,應當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在這期間門諸位也可繼續為將軍診斷,不耽誤的。”
禦醫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若是這少年人想要踩著他們揚名立萬,他們肯定要爭一爭,可人家說的有理有據也沒有攔著他們繼續看病,鹽水的確不影響什麼,他們再怎麼懷疑也不好多說。
樓時巍壓根也不管他們這裡的小小爭執,立刻讓人去準備鹽水,韓星霽連忙補充道:“記得彆放太多。”
彆到時候電解質沒平衡,反而把人給齁死了。
侍從兌了半水囊的鹽水過來給李將軍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李將軍的肌肉依舊有些抽動,看上去也沒什麼好轉的跡象。
隻是隨著時間門的流逝,他的肌肉抽動逐漸緩解,到最後的平息,人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李將軍十分虛弱都來不及說兩句話就又昏睡過去。
禦醫們連忙過去幫忙診脈,最後的結果則是雖然沒有立刻好轉,但脈象逐漸平安了下來。
禦醫轉頭看著韓星霽最後感慨搖頭說道:“不用針不用藥一碗鹽水便能救人,當真是神乎其技。”
韓星霽立刻擺手說道:“沒有沒有,隻是正好碰上了我知道的症狀,按理來說吃藥應該更合適,但我於藥學也不精通,怕配出來的藥方耽誤病情,便隻好用這等見效慢的法子。”
一旁的郎中卻搖頭說道:“不用藥而病痊愈,這才是醫術大成之相啊。”
我可求求你們憋說了!
舒雲來見狀連忙問道:“接下來還要喝鹽水嗎?”
韓星霽搖頭:“不用,接下來正常飲食便可,哦,鑒於將軍之前有食物中毒的跡象,飲食還是清淡一些好。”
樓時巍聽後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吧,讓李將軍安靜休養。”
李將軍沒事眾人都鬆了口氣,紛紛離去,樓時巍在路過韓星霽身邊的時候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韓大夫醫術了得啊。”
說完他便走了,隻留下了韓星霽一個人風中淩亂——攝政王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是真的誇他醫術還是話中有話?
韓星霽感覺自己CPU都要燒了也沒想明白。
最後跟著舒雲來回到娘子軍駐地之後他忍不住小聲問道:“阿娘,怎麼突然把我喊去了?”
舒雲來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一言難儘:“那些禦醫郎中都找不出原因,攝政王便說要廣尋醫生診治,可是軍中又哪裡來的醫生?也不知是誰突然提起之前你曾治好了廣川,說你或許有辦法,這不就……把你喊過去了。”
所以不是樓時巍主動提起他?
這裡麵也沒有要試探他的意思?
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但韓星霽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很快他也不再想這個問題,反正對不對的他也沒什麼辦法。
就算樓時巍擺明了要試探他到底會不會醫術他能反抗嗎?並不能。
韓星霽決定回去繼續背書,說不準啥時候就用上了呢。
而讓他意外的是出了這樣的情況,那位李將軍竟然並沒有回京養病,而是堅持要跟著大軍前進。
用他的話說就是吃吃喝喝就能養回來也不是什麼大病,或許等到了前線就好了呢?
就他們行軍的這幾日,鏡國又連下三城,之所以進度緩慢是因為前線將士們用命摸透了對方的打仗方式——那東西隻能像投石一樣扔過來。
於是便有人派出了小隊偷襲甚至主要戰爭方式就是偷襲,這才拖慢了對方行進的速度。
簡單來說就是鏡國的軍隊本身並不厲害,隻是他們拿到了超出這個時代的武器而已。
若是正麵對戰,哪怕鏡國傾巢而出都不配樓時巍親自出馬。
舒雲來得到戰報之後並不隱瞞韓星霽,他認真看了半晌之後發現雍國這邊的戰略戰術很有幾分遊擊戰的意思。
不過遊擊戰自古以來就有,隻是上下五千年用的出神入化的也就唯有那一人而已。
韓星霽一開始並沒有下判斷,隨著戰報越來越多,他就確定軍中肯定有自己人。
他想到這裡不由得心念一動,既然前線有,那麼他們軍中或許也有。
到時候說不定他就需要這些人幫忙。
隻可惜不知道名單,還要等穿回去之後才行。
韓星霽從來沒覺得七天時間門有這麼漫長,真的是一天一天數著日子過。
等他數到第七天的時候,白日裡就又來了情報。
舒雲來咬牙切齒跟他說道:“已經查明了,是倭人。”
韓星霽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之前他就有所猜測,隻是沒說死。
畢竟華國周邊的那些國家平時嚷嚷的厲害,讓他們真刀真槍的上就不敢了,唯有倭國,一直賊心不死。
他跽坐在案幾前盯著上麵的情報冷冷一笑:“倭國亡我之心不死啊。”
他說完也沒再說其他隻是抬頭說道:“我先回去準備一下。”
舒雲來用力點頭:“好。”
韓星霽回去之後其實也沒什麼準備的,最需要準備的就是帶上他的所有耳釘——兩個用來加工或者仿造,另外一個需要帶回去不能留在這裡免得被發現什麼。
等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之後,韓星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的穿越是依托門進行的,現在這裡隻有帳篷的門簾,也不知道算不算?
在時間門蹦到00:00那一刻,韓星霽將所有想法拋到腦後,掀開了門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