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回頭,這才發現對麵的榻上躺著二皇子,周圍也圍著兩位禦醫,是薑璟特意從太醫院叫過來的。
“二皇子怎麼了?”虞枝道。
“二哥摔掉了腿,疼得昏厥過去了。”薑璟解釋道,目光在收回時,唇際揚笑,眼瞼拓印出晦暗陰影。
二皇子斷了腿,倘若傷無法痊愈,那日後很有可能腿腳不便,成了不良於行的瘸子。
正在這時,德妃匆匆趕來,劈頭蓋臉問道:
“我兒怎麼了?”
殿中的人紛紛躬身:“見過德妃娘娘。”
隨後,治療二皇子的禦醫向德妃稟明了二皇子的情況。
“什麼?你是說我兒的腿可能會......”德妃驚愕不已,肩頭顫抖,雙腿也發起軟來。
禦醫垂首,戰戰兢兢道:“還沒到十成的地步,隻是有可能......”
“閉嘴,爾等若是治不好我兒,就等著掉腦袋罷!”
兩位禦醫被嚇得冷汗連連。
“德妃娘娘,他們已經儘了本分,此事與他們無關,還請您莫要遷怒與他們,二哥的傷是因為孤的錯。”
薑璟飽含歉意的話一出口,德妃就扭頭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太子以及他的母妃虞枝。
“太子,我問你為何二郎會墜馬?”德妃強忍著不忿道。
德妃出身不顯,母族勢力不強,好在她給聖上生了一子一女,憑借二皇子,德妃徹底站住腿腳,而二皇子得一門好姻緣,娶了輔國大將軍之女為皇子妃。
她脾氣不好,可是在太子和虞枝麵前她得收著自己的壞脾氣。
薑璟將事情經過說出。
德妃一邊聽,一邊不露痕跡端詳薑璟,顯然他傷得不重,再回看自己的命.根子——
一股強烈的情緒充斥在德妃腦中。
她有點遏製不住情緒了。
二皇子的斷腿讓德妃大受打擊,她失控道:“為何你隻扭傷了腳,而二郎卻斷了腿!還昏迷不醒!都是你的錯,假若你不與他打馬球,意外就不會發生!”
“太子,你難道是故意的嗎?想借此謀害我兒!”德妃咬牙切齒道。
虞枝斟酌用詞,緩聲道:“德妃姐姐,你先冷靜,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也明白你是擔憂二皇子,可有些話未免有點過分。”
“你當知太子秉性,何況當時有那麼多人在場,太子怎麼可能是故意而為,德妃姐姐,慎言。”虞枝道。
二妃對峙,氣氛冷凝。
對此,薑璟未曾說話,隻是乜視維護他的虞枝。
身處戰火的殿中人皆冒出冷汗,倍感壓力,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聖人至!”內室尖利高昂的嗓音打破冷凝的氛圍。
成佑帝得知太子和二皇子墜馬,趕忙放下手中事前來探望,他已知曉馬球場上發生的所有事。
德妃聞言神色驟變,在成佑帝進來時,德妃登時撲到成佑帝跟前,淚如雨下,哭著道:“陛下,您可要為皇兒做主啊。”
成佑帝臉色沉穩,他攙扶起德妃,眼睛掃過虞枝,隨後道:“好了,德妃。”
“陛下......”德妃埋進成佑帝的懷中。
虞枝靜靜看著兩人,抿了唇。
成佑帝輕拍了德妃背脊兩下,就拉開德妃,示意她噤聲後,詢問太子傷勢。
薑璟回稟道:“稟父皇,兒臣隻是扭傷,並無大礙。”
成佑帝頷首,再問二皇子情況。
得知二皇子傷得不輕,成佑帝皺起眉宇。
“二郎變成這樣,太子脫不了乾係!陛下,妾委屈啊。”德妃啜泣道。
成佑帝:“朕知道了,德妃。”
聽言,德妃眼前一亮。
薑璟在此時道:“父皇,兒臣確有責任,是兒臣闖了禍,懇請父皇責罰。”他將所有錯歸於己身。
見薑璟要承擔一切的態度,虞枝隻好求情道:“陛下,太子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有意無意,太子都有錯。”德妃哽聲道,雙目通紅。
成佑帝道:“太子是有錯,但打馬球本就是一件危險的遊戲,二郎既然進了場,就要有所覺悟,何況若非當時太子忍著扭傷及時控製住受刺激的馬匹,二郎很有可能會被馬蹄踩踏,後果不堪設想。”
此話一出,德妃和虞枝俱驚,未料還有這一出不顧一切救兄的舉措。
“可是若非太子不小心,二郎的馬怎麼可能失控!”德妃控訴,神色憤憤。
薑璟神情歉疚,作勢要起身跪地。
虞枝製止薑璟,打了薑璟一下,低聲道:“你好好坐著,腳還受著傷呢。”
成佑帝也示意薑璟不要動,“太子,回去好好坐下。”
“多謝父皇。”
薑璟重新坐回去,麵容透出悲憫之態,低語道:“抱歉。”語氣中滿是誠摯的歉意和自責。
“父皇,此事兒臣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成佑帝不容置喙道:“太子攻過相抵,德妃你莫要再追究了。”
這是一場無法預料的意外,馬球場上戰況瞬息驟變,又是極具危險的運動,既然參與進遊戲,那就需要承擔風險。
成佑帝說完,又訓斥了薑璟一番,讓他往後儘量不要再碰激烈的馬球。
而二皇子,成佑帝勒令太醫院的所有禦醫務必醫治好二皇子的斷腿,讓其恢複如初。
聽言,德妃悲憤交加,滿腔委屈,心中怒斥怨成佑帝的偏袒,可當眾不敢發作。
成佑帝簡單過問二皇子的情況,看了二皇子一眼後,就去了太子那頭。
德妃目視這他們三個人的和睦美好。
記憶倒回十年前,在虞枝進宮後德妃便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她的直覺向來沒有出過錯。
此後,虞枝寵冠六宮。
當真是什麼好事都讓虞枝給占了。
紅顏禍水,真如前朝所言,虞枝就是個妖妃!
可是妒忌又如何,不甘又如何,虞枝有聖上護著,是聖上心肝,而她自己,色衰愛弛,且就算精心保養容顏,也留不住聖上的心。
辛酸苦楚,憎惡妒忌......在德妃心中盤旋,偏偏她又動不得虞枝。
這頭成佑帝觀察了薑璟傷勢,並慰問了他。
薑璟:“承蒙父皇關心,兒臣修養一段時間即可。”
成佑帝:“嗯,有什麼需要隻管同朕講。”
虞枝:“這段日子,陛下要適當給太子放假才行。”
“成。”成佑帝一口答應下來。
語畢,成佑帝看向虞枝,牽住虞枝的手,發現她眼圈泛紅,“還哭了?”
虞枝嗔他一眼,“妾這不還是擔心太子麼。”
成佑帝抬起手,盯著她的眼睛,勾去虞枝眼睫上的幾滴淚珠。
一個想法湧上來,成佑帝沒忍住,湊到虞枝耳邊,情難自已地戲謔道:“倘若朕受傷了,愛妃可會為朕流淚?”
有時候,成佑帝就是不分場合和她親.昵,而眼下還有薑璟,其他宮人也在,虞枝不好意思,羞得垂頭不語。。
她忍著臊意去推成佑帝,眼裡責怪:陛下,您就不能注意點麼,還有人在。
成佑帝失笑。
隨後成佑帝掃去目光,太子已然避嫌似的偏過頭,而其他人俱是垂頭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