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行舟直接儘職儘責地做起了翻譯,沒有添油加醋,當然也沒有漏掉一個字。
本就不生氣了的楚硯揉了下鳥美心善,害怕自家召喚師被誤會的白鷹頭頂毛毛,含笑道:
“好,那就看在小白的麵子上,不生小師兄的氣了。”
小白頭頂冒出一根呆毛,左右抖了抖,怎麼回事,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似乎大概應該,它又被自家召喚師套路了!
小白:“啾!”陰險的人類!
閔行舟忍笑道:“嗯,小白說謝謝小硯。”
小白:“......”此刻,小白立下了一個遠大的目標,它要學會人語,終有一天它將親自在小硯麵前,揭穿召喚師的真正麵目!
把手轉動,在楚硯進入的瞬間,此刻密閉的小空間內潮濕的水汽一湧而上。
簡色裝修的衛生間裡乾淨整潔,隻有角落處還堆積著未來得及處理的染血衣服,淡淡的血腥氣就是從上麵散發的。
本該刺鼻的味道此刻卻並不濃烈,一股略淡的薄荷味,將血腥氣驅逐掩蓋。
楚硯沒忍住向著擺放洗漱用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心裡想著之後或許可以買上些同款,這種味道很適合他們這種經常有戰鬥需要的召喚師。
暗暗將沐浴露和洗發露的牌子,記在了購物清單上後,楚硯沒有繼續停留,直接拎著醫療箱回到了客廳。
閔行舟張開手臂,任由楚硯幫著他處理傷口,纏繞紗布,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楚硯微長的睫羽,以及那雙眼中的認真。
明明是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弟弟,明明自己才是早早名聲在外的強者,此刻楚硯卻給閔行舟一種,他才是被小心嗬護的那個,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異樣,還不等閔行舟去探究,就聽說楚硯輕聲問:
“小師兄身上的傷都是戰鬥留下的,現在還會疼麼?”
沒錯,閔行舟的身軀強悍精煉,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然而在這完美之上,卻有著醒目的瑕疵。
一道道或大或小、形狀不一的舊傷,尤其是閔行舟的心口前,更是有一道擦著心臟而過的刺穿狀疤痕,足以見得當時情況的凶險。
或許這些傷也不能叫瑕疵,它們的存在給眼前的身軀染上了一抹彆樣的魅力,是成長的經曆,也是他曆經無數戰鬥後留下的勳章。
“已經不疼了。”
“那就好。”
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空氣再次陷入沉寂,楚硯更加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閔行舟則是垂眸靜靜看著那兩隻在紗布中穿梭的手掌,小白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眨了眨豆豆眼,不明白兩個為何忽然就不說話了。
抬眸看了一眼小白,還是閔行舟率先打破了安靜,臉上重現浮現笑意:
“不用這麼小心,真的不疼了,那些傷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甚至如果我想的話,有很多手段可以將它們去掉,留下它們隻是個提醒,嗯,作為變強的動力?”
“那小師兄今天的傷是怎麼留下的,小師兄的實力已經很強,還能傷到你,難道是異種統領?可我聽說,最近異種不是暫時撤兵了麼?”
“也不算是撤兵,小規模的戰鬥還在繼續,雙方也都在試探,而且,我們都懷疑,異種暫時的撤退可能是在為了下一輪更加劇烈的大戰做準備。
至於我的傷,的確不是異種留下的。”
楚硯的瞳孔縮了縮,猛地抬頭:“不是異種?那就是人類。”
人類方,楚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打了不止一次交道的牧羊人組織。
“小師兄遇到牧羊人了,能傷到小師兄,是遇到他們的長老,或者是.......牧羊人頭領?!”
閔行舟陷入短暫的沉默,又在被楚硯發現異樣前,及時出聲解釋:“不是牧羊人,不過也是邪.教,小硯應該聽說過尋道者,和牧羊人並列為紮根華國的兩大邪.教之一。”
“尋道者?”對方的名字楚硯當然聽說過,楚硯皺眉:“聽說他們的行蹤都很莫測。”
“嗯,他們的宗門應該是建立在一處開辟出的異世界空間內,加之他們人不多,所以外人很少發現,當然,如果遇到某幾個峰走出的偏激瘋子,見到他們的人也無法傳出消息來。”
頓了頓,閔行舟薄唇開合,眸光微冷道:“他們都會被滅口。
說到這裡,其實小硯你還和尋到者接觸過,上次農業基地,就在你們和異種交手時,有兩個尋道者藏在附近。
當時異種隊伍裡其實還有一個百夫長,如果不是那兩個尋道者出手,你們麵臨的形勢會更危險。”
聽到閔行舟的話,楚硯心中一驚,當時,無論是他們還是異種人,可都沒有察覺,緊接著楚硯心底又升起一陣後怕,如果百夫長沒有被抓,他們可能真的會全軍覆沒。
還要多謝那兩個不曾現身的尋道者?楚硯搖搖頭,可不覺得對方
安的是好心。
見到楚硯的神情,閔行舟安撫道:“我到的時候,見你狀態不對,小白也將全部的怒火灑在的異種的身上,回過神來時那兩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已經跑了。
不過我猜,他們應該隻是碰巧路過,順便停留看了場戲,其中一人觀其英靈,應是丹峰的弟子,抓百夫長回去隻是為了煉藥,並不是出於好心,後續也不會故意找你們麻煩。”
不過要是再遇上,閔行舟也不確定那群思想不正常的家夥會不會做些什麼,他這次出手,也是為了震懾那群家夥,至少在京城戰區內,他們應該會安分一段時間,雖然這次交手的不是當時那兩個,不過應該算是他們的長輩?
尋道者宗門,一處幽暗的山洞內,一名麵容陰柔,周身氣質陰鷙的男人正讓弟子給他包紮,小弟子跪在他的麵前,渾身抖如篩糠,陰柔男子直接掐住小弟子的脖頸,冷冷道:
“手在抖,我就讓你永遠不用動了。”
“師父息怒,我,我不抖了,這就給您包紮。”
男子拿徒弟撒氣,殊不知自己是替丹峰和劍峰的兩個弟子背了鍋,他和丹峰與劍峰的人同樣不對付,如果知道真相的話,怕是更加憤怒。
轉而想到那張比自己現在穿的這身還要好看的皮囊,男人眯了眯眼,臉上露出一絲病態:好像把那張皮也剝下來啊。
基地內部,閔上校的宿舍內,楚硯眸光微閃,抿了抿唇,又如何猜不到閔行舟此行多半是為了給他撐腰:
“是我給小師兄添麻煩了,可以告訴我傷小師兄的人是誰嗎?”
楚硯冷靜地詢問,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明知對方能把現在的閔行舟傷到,絕對是厲害的人物,卻還是將對方加到了黑名單之上。
小師兄是為了自己,才被對方傷到,今天對方在小師兄身上留下的傷,有朝一日,他一定會親自向對方討回。
閔行舟不奇怪以楚硯的聰慧會一點都猜不到,索性他也沒有否認,隻是不想讓楚硯太過有負擔:
“也不單是為了你,是我先接了任務,尋道宗八峰之主其一的不老峰峰主出現,曾經他的幾次出現都伴隨著許多普通人的死亡,手段十分血腥。
我接了任務前去攔截他,主要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民眾安全,不讓他繼續造成殺孽,其次才是想要為上次的事討回些利息。
而且,小硯的心意我心領了,我也相信小硯日後一定成為頂尖召喚師,隻是不用替我報仇。
我雖然受傷了,卻並未吃虧,對方同樣受了傷,算是個平手吧。”
就算是平手,有些賬該討還是要討的,或許是從小親緣就淺薄的原因,平日看著有些冷淡,但楚硯內裡其實是一個十分護短的人。
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隻要被歸於了自己人的行列,那就是可以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夥伴,這其中,閔行舟顯然出於一個特殊的位置。
隻是雖然心裡這麼想,麵上楚硯沒有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轉移話題好奇道:“小師兄的實
力又進步了?”
居然能和尋道者的一峰之主打成平手。
閔行舟笑了下:“算是進步了一些吧,不過也是他本身實力,就處於尋道者八峰的後四位,同時對方也沒有儘全力,不敢跟軍部撕破臉,打過一場後,也就被我逼了回去。”
當然,不老峰峰主沒有儘全力,閔行舟同樣也沒有。
楚硯心中卻依舊驚訝於閔行舟實力之強,真心道:“小師兄已經很厲害了。”
也怪不得京城戰區將閔小師兄當寶貝一樣護著,四大武王的境界,對於小師兄來說也隻是時間問題,也幸好有整個戰區作為後盾,校長奶奶當年學生儘數隕落的殘局,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想到什麼,楚硯從空間紐中拿出了一張字帖,遞到了閔行舟的麵前:“這個小師兄收著。”
接過字帖,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大字,閔行舟輕聲念出:“大鵬一日同風氣,扶搖直上九萬裡,這是......古物?”
像古物,卻又感覺哪裡不像,饒是見多識廣的閔行舟也產生了些許好奇和疑惑。
“算是特殊的古物吧,準確來說是先生的技能。”楚硯解釋了一句。
閔行舟的眉頭挑的更高:“沒記錯的話,小硯你的第二位英靈是那位一劍寒霜的劍客,他的技能分彆是青蓮盛開的劍陣、分影之術、以及能瞬間奪敵人首級的強悍技能,所以現下將物體具現的,應該是又一個全新的技能。”
頓了頓,閔行舟在楚硯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精神力絲線放出,包圍了整個房間,確保兩人的對話不會被任何人聽見後,才話音一轉又說起了典韋:
“小硯的第一位將軍,旗幟豎起便有大範圍的增幅,這是很好用的輔助技能,愈戰愈勇則是珍貴的戰士爆種類技能。
這兩個技能都很明顯,但據我的觀察和收集到的資料,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位將軍應該還有第二個,屬於被動觸發類型,那就是無論任何時候,都會在敵人靠近召喚師的時候,提前對敵人發動攻擊。
小硯我沒說錯吧?”
以閔行舟的實力,他有這樣的眼力楚硯完全不意外,楚硯肯定道:“小師兄說的沒錯。”其實典韋還有第四個隱藏技能,隻是至今從未展現過,楚硯也並不知道開啟條件。
手指在紙麵上輕輕摩挲,楚硯回應的乾脆,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閔行舟臉上的笑卻緩緩消失,眸光微垂,擋住了眼中神色,讓人有些分辨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小硯知道的吧,約定俗成的規則,擁有二個技能的英雄大多屬於真名覺醒行列,小硯你成為召喚師不久,連續成功召喚的兩位英靈都已真名覺醒。
然後現在小硯又告訴我,‘劍客先生’除了二個技能外,還有第四個技能,我可以認為,小硯是在向我坦白,你的第二個英靈,真實實力其實不止真名覺醒,而是——”
閔行舟終於抬起那雙狹長的鳳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楚硯,犀利的目光像是不準備放過他臉上絲毫神色的變化,要將他整個人看透,一字一頓地
說出了那四個字:“稱、號、英、靈。”
這是閔行舟第一次在楚硯麵前,展現出如此犀利的一麵,然而麵對如此迫人的威勢,楚硯絲毫不退,依舊和方才一樣點了點頭。
在拿出字帖的時候,楚硯已經想到了會麵對的猜忌,但是在權衡之後,楚硯覺得比起自己的暴露,小師兄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而且就算在小師兄麵前暴露了也沒什麼,一來小師兄不會傷害他,二來,就算楚硯看錯了人,他也有老師“頂鍋”。
楚硯還沒傻到全盤托出,縱然閔行舟和林少俠等人都成了楚硯重要的人,但兩個世界加一起,能讓楚硯付出全部信任,足以將穿越的秘密相托的目前也隻有老爹一人。
兩人對視半晌,楚硯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閔行舟麵對他那雙黑白分明、寫滿了信任的眸子,率先移開了目光。
如果現在是兩隻貓貓在打架,那麼先撤退這個舉動已經表明了態度:他退步,或者說他選擇了認輸。
閔行舟歎了口氣,楚硯剛想開口解釋,男人就率先開了口,也不再是一臉的嚴肅與冷漠,麵上重新恢複了淺淡微笑:
“我從奶奶那邊得知了,小硯你拜了一位神秘厲害的大師為老師,那位大師對小硯你也是傾囊相授,你的兩個英靈,應該都是那位老師指點的吧。”
被搶了話的楚硯:“......是這樣沒錯。”
“看來小硯的老師對小硯真的很好,不過如果換做我是那位老師,有小硯這樣天賦高、又乖巧的徒弟,也會著重進行培養的。
最後就是,小硯能這麼相信我,我很感動,但是對待其他人,可以不用這麼誠實,防人之心不可無,小硯明白我的意思嗎?”
好壞壞話都被閔行舟說了,楚硯還能怎麼辦,點了點頭:“我知道小師兄是為我好,師兄放心,我都明白哩。”
見楚硯還沒反應過來,閔行舟沒忍住提醒:“明白哩?”
眨了眨眼,楚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上漸漸附上一層薄紅,隻能說牛進大哥的口音太有感染力,這會兒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沒注意就被對方帶偏了口音。
見到楚硯的反應,閔行舟終於是沒忍住笑出了聲,楚硯惱羞成怒地喚了聲:“師兄!”
“抱歉抱歉,是我沒忍住,不該笑的,我檢討,不過小硯現在的表情,讓我想起了你小時候,白白胖胖一逗就會對著我笑,真的很可愛哩。”
楚硯:“.......”
楚硯決定互相傷害:“想必五六歲就成了勤勞小奶爸的雪團子師兄,一定更‘可、愛’哩!”
閔行舟:“.......”笑容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