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裡的一切都很好。
這裡有楚硯珍視的長輩親友,有喜愛的事業,更有所有人期待的和平,唯獨沒有那血腥紛亂的戰鬥。
沉迷在其中,或許會少很多煩惱,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已經實現。
隻是幻境再好,卻依舊不是他想要的真實。
楚硯無法沉迷其中,因為現實裡還有等待他的隊友們,藍星也還有真正的等待他歸去的人們,真實的校長奶奶,鄭爺爺,還有小師兄,以及身上藏著許多秘密的老爹。
飯桌上,看著說笑的四個人,楚硯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隻是他的雙眼卻已經恢複了清明。
黑白分明的雙眸眨了眨,眼前的一切,如同破碎的玻璃般一片片崩碎,像是有聲音在詢問他是怎麼發現幻境的破綻。
楚硯垂了垂眼眸,小黃鴨的精神力攻擊其實很厲害,已經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即便有很多違和感,但因為幻境是結合了他的記憶和心願形成的景象,所以那些細小的違和感在冒出時,每每都會被期待這些的楚硯潛意識自己進行合理化處理。
幻境最大的破綻,應該就是最後出場的老爹了。
小黃鴨不知道穿越者的存在,自然也不會想到,一個人能有兩位父親吧,分彆是楚硯自己的老爹,以及“小楚”血緣上的父親楚狂。
竟然就這樣將兩者融為了一體,並且融合得十分巧妙,看似沒有任何問題。
但,老爹是老爹,楚狂是楚狂,他們兩個怎麼能是一個人呢?
如果不是老爹的出現,楚硯最後也會抓住其他破綻破鏡而出,卻不會這麼快。
但當看到老爹騎著三輪車,帶著甜筒從外麵進來的時候,楚硯就已經有了清醒的征兆,隻不過貪心作祟,他已經好多年沒有親眼看到老爹了,記憶不會消失,卻也會模糊。
哪怕是在幻境中,也想再多看一眼,以及那一份其實已經被忘記的甜味。
“不過現在也是時候了,甜筒似乎沒那麼好吃,還有,老爹,當年你收養的小孩子已經長大了,應該也沒有給你丟臉,長成了一個還算合格的大人。”
隨著楚硯的低聲輕喃,轟隆一聲,幻境世界一寸寸崩塌,楚硯坐在原位,看著眼前詭異又有些驚悚的變化,他沒有感到害怕,而是淡定地接過了老爹替他盛出的一碗骨湯。
此刻,彆墅外的一切已經被吞沒,世界仿佛隻剩下了牆壁內的一片孤島,飯桌前的幻想人物們依舊無知無覺,而濃黑的霧氣開始向著彆墅內部侵蝕。
楚硯一勺、一勺喝完了碗中最後的骨湯,將瓷碗放在桌上,對著老爹彎了下眼睛:“老爹,不管你現在是否還活著,都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好。”
孤島再次崩塌,隻剩下了飯桌大小的空間,楚硯最後看向閔行舟的幻想,眨了眨眼,而後笑著道:“不能和小師兄一起旅遊了,不過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夠和平,下次,我邀請小師兄出去散心。”
“現在,我要去做我該做
的事了。”
再次睜眼,
眼前已經重新變成了熟悉的紅土禁區。
幻境中過了一天多的時間,
外界卻隻過去了幾分鐘,隻是,幾分鐘卻已經讓眾人從鬼門關上走過一回。
不僅是楚硯,其他人也同樣陷入了幻境,毫無防守之力,甚至於英靈們此刻站在召喚師的旁邊,也因為召喚師們的影響,跟著表情有些迷茫地陷入了生前的回憶,回想起了一生之中最得意、最喜悅的場景。
楚硯一陣後怕,如果這個時候敵人攻擊的話,他們毫無防備,根本無法抵抗。
對麵對著眾人使用天賦的小黃也當然也沒有準備放過這個機會。
平日,它也是通過這種手段先讓敵人陷入幻境,再將敵人殘忍殺害,隻是這一次它卻遇到了對手,有一隻小獸並未陷入幻境,並且護在了眾人的身前,不讓小黃鴨靠近分毫。
看著護在眾人身前、和小黃鴨戰在一處的一鴨一“貓”,和掉了滿地的黃、白絨毛,楚硯眸光一瞬複雜。
但更多的是感謝,感謝大王守護了大家,即便大王自己本身,可能也是一隻來自禁區之內的“特殊生物”。
那邊大戰的兩小隻,大王抬起一隻爪子,之前和楚硯他們玩耍時,一直隱藏肉墊中的利爪伸出,從背後撲向小黃鴨,嗷嗷著一爪子從黃鴨的背上撓下了一片鴨羽,小黃鴨吃痛,掙紮著從胖虎身下掙脫,鴨嘴大張,追著逃竄的胖虎崽,一口叨向了大王的“後鞧肉”,同樣叨下一口的虎毛。
兩隻擁有天賦,本身處於幼年期的特殊獸,在各自天賦不管作用的情況下,以最原始的方式互毆起來。
正在戰鬥進入白熱化之時,楚硯終於醒來,釋放技能捕獵的小黃鴨第一時間發現了獵物的逃脫,顯然它並沒有想到,楚硯居然能從它的天賦中掙脫,驚訝地轉頭,被大王抓住機會,又抓了一爪子。
然後大王頭也不回地喵喵叫著奔向了楚硯,讓人看自己奮戰後的徽章,並且雖然楚硯聽不懂,它還是用喵語告著小黃鴨的黑狀,楚硯彎腰將人抱起,摸著大王禿掉的毛毛也有些心疼。
小黃鴨聽大王顛倒黑白,心中升起怒火,告狀,它也會,小黃鴨張開嗓子,隻是憤怒地才發出了一個音節,它的身體就軟軟倒下。
而它的後腦上一根透明銀針正緩緩地消失,隻留下了一個細小的血洞,一抹鮮紅緩緩染紅了已經失去起伏的毛發。
楚硯看著小黃鴨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冷厲,已經陷入了一次幻境的楚硯自然不會再被小黃鴨的把戲迷惑,在對方再次張開嘴時,以為對方還要用同樣的招式,楚硯同時釋放了精神力。
通過小黃鴨和大王的打鬥也能看出,這隻小黃鴨的精神力很強,遇到他的敵人都會陷入美夢,隻是它的自身和它的外表一樣羸弱。
楚硯此前一直想要凝煉精神力在戰鬥中使用,隻是引爆純晶的精神絲好掌握,從絲凝聚成針,真正的具備殺傷力卻是一道坎,不過此刻在憤怒和後怕之下,潛力被激發,一根凝聚成實質的細針從後方射出,
直接穿透了小黃鴨的身軀。
隨著小黃鴨的倒地其他幾人也恢複了清明。
他們同樣也在夢中看到了心中希望的美好未來,
當然,
他們也或多或少地隨著時間推移,隱隱發現不對,破境而出隻是時間問題,當然,如果沒有大王和楚硯,在他們打破幻境的這段時間裡,麵對隨時能對他們下手的小黃鴨,生死猶未可知。
眾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對手,紛紛露出思索,之前雖然危險,不過小黃鴨對於“能量”的運用,對眾人精神力的開發也有一定的啟發。
林少俠則直接將大王頂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大王真是出息了,能獨自戰鬥勇敢地保護大家,真棒,對了......”
林少俠想到什麼,詢問道:“這隻小黃鴨會不會也有晶核之類的,取出來大王應該也能吃吧。”
張薊直接走向小黃鴨,想要查看一下對方的屍體,雖然小黃鴨的外表也很萌,但是和大王卻沒法比,這隻鴨子在看到眾人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了攻擊,那便是敵人,對敵人不需要仁慈和憐憫。
隻是還不等張薊翻動小黃鴨的屍體,眾人就發現了不對,周遭的蟲鳴之聲忽然停止,世界陷入了一片安靜,就在眾人臉色變換的時候,張薊當即大喝:“跑!”
隻是還不等眾人逃離,一聲更加暴怒的粗啞嘎叫響起,一個成年男人高的黃鴨出現,腳掌在地上踩過,橫衝直撞衝向了眾人,眸光猩紅。
“我去,打了小的來老的?老大快加速!”
這隻大黃鴨明顯更加厲害,而且一看就是來給小的報仇的,光是聽到對方之前的一聲鴨叫,眾人就覺得頭痛欲裂,精神恍惚。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跑路!但是黃鴨卻不準備給他們跑路的時間,腳掌在地上撲騰,身形再次爆衝,眨眼反超,擋在了眾人的麵前,它的懷中還撈著小黃鴨的屍體。
“嘎!”
有了之前的經驗,眾人這次咬著舌尖憑借疼痛才沒有立刻陷入幻境,隻是又能堅持多久?眾人神情凝重地望著滿臉寫著不報仇誓不罷休的黃鴨,坐以待斃不是他們的性格,既然對方的精神力更強,攻擊無處不在,那就奮力一搏,爭取在陷入幻境前殺掉對方。
南將軍手中的箭矢帶著星芒快速射出,然而,噌噌噌,隨著大黃鴨的翅膀擋在身前,南將軍的箭矢竟然全都被擋落,再看對方的翅膀竟然毫發無傷。
此時大黃鴨上前一步,身上的氣勢也在一瞬轟然爆發,眾人心中當即瞳孔縮了縮,竟然是統領級!
麵對統領級異獸,還是擁有精神力攻擊天賦的統領級禁區特殊生物,似乎,逃不掉了......
就在這時,被林少俠跑路時眼疾手快從頭頂抱下,塞入外衣中的大王掙紮爬出,在林少俠差異又焦急的目光中,大王跳到地麵。
夾子奶貓音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比一聲渾厚的虎嘯,大王金色雙瞳直視黃鴨首領,四肢邁動,一步步向前,而隨著它的動作,它的身軀也開始膨脹,每走一步,小老虎的身體就變大
一分。
直至大王擋在了所有召喚師和英靈的最前方,
它的身軀已經比對麵大黃鴨的身體還要大上一圈,
身後的純白雙翼也舒展張開,更顯它的威武與壯碩,隨著一根白色羽毛落地,大王再次對著黃鴨發出了一聲真正的虎嘯。
“吼!”滾!
在看到大王身形的一刹那,黃鴨的眉頭皺起,緊接著很快想起了什麼,它的一雙黑眼中閃過了一抹恐懼和猶豫,本能地後退一步。
隻是,小黃鴨的屍體還在它的懷中,它又不甘心就這樣放過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且,眼前的老虎比起它所知的,似乎也隻是個未成年。
即便有種族壓製,如果對方的實力不如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將對方一起斬殺,吞噬對方的力量,讓自己更進一步?
見大黃鴨還沒有離開,大王再次向前逼近一步,威脅地齜出兩顆雪亮的虎牙,金眸中更是閃過一抹猩紅之色,仿佛下一瞬,如果對方再不識趣的話,就要一口咬斷對方的脖頸,雪白雙翼扇起狂風,同時,他的周身氣勢大漲,風暴之中,大王竟也釋放出了獨屬於統領級彆的威壓。
刹那大黃鴨的眼中就閃過了後怕,同等實力,對方的血脈卻比自己更高,雖然不知道這種不該出現在這層禁區的天虎為何會出現,但大黃鴨還是當機立斷轉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逃跑。
即便是未成年天虎,即便它的心中依舊充滿了仇恨,但這一刻,它也退縮了!
隨著這道黃色身影的快速遠去,在眾人的驚疑的目光中,噗嗤一聲,大王的身體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快速變小,重新恢複成了那個小奶貓的模樣,隻是此刻小奶貓精神不振,萎靡地趴在地上,四隻腳連站起的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
身上更是滲出血絲,染紅了它原本純白乾淨的皮毛。
它甚至連未成年體都不算,隻是一個小小幼崽,之前強行催動這些日子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能量,幻化出未成年形態,不亞於拔苗助長。
此刻力量耗儘,自然沒有了力氣,甚至於如果後期不能好好保養回來的話,還會有損根基,但是被楚硯他們投喂了這麼長的時間,大王的天賦讓它能感受到眾人的真心。
與當初那些隻是想要利用它,準備將它呈送給更厲害頭領用以討好彆人的三眼人不同,三眼人利用它,它同樣也利用對方幫助自己成長,當時運輸隊被楚硯他們殲滅,大王卻從沒想過要幫助那些三眼人。
楚硯他們每天給虎主子投喂,金獅奶爸更是親自教導小老虎如何生存,即便不需要這種低級生物存活的技巧,大王卻也樂在其中,所以,它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楚硯他們出事,明知有危險,也使用了保命的底牌,好在結果是好的,敵人被嚇跑。
攤成一個貓餅,叫“貓”的生物開心時會翹起尾巴,扮演貓咪習慣成自然的大王想要動一動,身後的尾巴卻連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眼皮沉重地想要合上,好困,好累.......
忽然,沒了力氣的身體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
楚硯帶著些心疼的聲音在大王耳畔響起:“謝謝大王,你已經很努力了,可以休息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叫你醒來。”
胡須抖了抖,大王安心地在楚硯懷中閉上了眼睛。
麵對其他小夥伴們著急、擔憂的目光,楚硯搖搖頭又點點頭,掌心感受著小家夥平穩的心跳:“大王應該隻是太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這樣就好。
周岩握了下拳,望著大王熟睡的模樣,鬆了口氣,低聲道:“沒事就好,我以後再也不嘲笑大王了,大王是最帥的。”
隻是此地不宜久留,剛才的那隻鴨子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又或者它隻是暫時離開準備去找幫手,張薊直接道:“咱們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
眾人沒有異議,當即向著大黃鴨相反的方向迅速遠遁。
似乎因為附近是大小黃鴨的地盤兒,厲害的野獸並不多,楚硯他們奔襲了一個多小時,也並未遭遇太多的危險,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暫時休息。
大王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眾人擔憂的視線,開口輕輕地喵了一聲,聽到金獅翻譯大王說自己沒事,隻是有些餓了,眾人當即從空間紐中將許多高品質晶核倒出,更是拿了一顆拳頭大的純晶放到了大王的麵前。
哢哧哢哧,坐在晶石堆裡,“餓壞”的大王開始乾飯,終於將所有的高品質晶石都吃下,此刻它的肚子已經高高鼓起,暫時吃飽了。
最後,大王才看向了最好吃,被它留到最後的純晶,一點點將純晶也吞了一小半,大王就停了動作,這種能量精神的力量它能吸收,甚至對它也有更多的好處,也能彌補它之前強行動用力量損耗的根基,隻是吸收多了,也會消化不良,所以隻吸收了一半,之後向來能吃的吞金獸就停住了啃咬。
望著剩下半塊純晶的目光卻還念念不忘,一狠心,閉著眼睛將純晶推遠,眾人對視會心一笑,謝沉逸摸了摸大王的頭,將純晶塞到了小東西的爪子下麵:“剩下的也是你的。”
“喵?”真的嗎?珍貴的純晶就給王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