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長的好意無塵心領,隻是無塵之後還有些瑣事要去處理,不便久留,若有機會,日後我們還會再見。”
無塵這般說,孫副軍長便也沒有強留。
眼見著無塵即將離開,眾召喚師們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雙手合十做出佛禮,表示對佛子的感謝。
無塵並未再說話,隻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串佛珠,隨著他的前行,拇指撥動念珠跟著轉動,精神力引動,無塵清潤平和慈悲的聲音響起在了戰場的上方,是一段超度亡靈的大悲咒。
很快,前行的無塵路過了楚硯,他的腳步微微頓了頓,緊接著繼續向前。
大悲咒還在繼續,楚硯的腦海中卻在無塵經過的瞬間,多出了一道精神力傳音:
“你父親托貧僧幫他保管一把鑰匙,待到小硯你成為高級召喚師時,歸還於你,現下看來,很快就能物歸原主,貧僧應該不會辜負楚兄所托。”
楚硯猛地抬頭,雖然他已經確定,當時打上碩鼠幫自己出頭的就是無塵,隻是戰
鬥以來一直沒有時間和精力與對方接觸,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主動和自己交流。
而且,
佛子是楚狂的友人嗎?鑰匙的話,楚硯想到自己當初從銀行保險櫃中得到的遺物盒子,上麵有兩把鎖,這應該就是其中的一把。
隻是,楚硯蹙了下眉,左右看了看,旁人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們兩人之前的交談,而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自己也不適合追上去詢問。
隻是,楚硯稍微有些困惑的是,無塵看著外表隻有不足三十歲的模樣,似乎和楚狂並不是一個年齡的人,楚狂的時代,無塵應該還是個十歲左右的少年......
等等,少俠給自己的資料,佛子是什麼時候開始活躍的?算時間好像正好是楚狂最後出事的那段時間,那時佛子多大?
無塵已經走遠,也並未回頭,隻是他卻好像看到了楚硯臉上的疑惑,耐心溫和的聲音再次在楚硯腦海響起:
“我的年紀和楚兄相仿,畫皮枯骨皆為表象,隻是我這一身皮囊老得慢些,阿彌陀佛,如果不介意的話,再見麵時便喚貧僧一聲師叔吧。”
望著無塵遠去的背影,楚硯不禁眨了眨眼,他是真的沒想到,楚狂的好友竟然已經發展到了尋道宗之內,不過,按照楚狂和無塵師叔的性格,兩人隻要有機會認識,那,高山流水遇知音,成為好友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另一邊,回返遺跡的路上,朱棣坐在馬背之上,朱高熾和朱高煦一人牽馬,一人捧劍,一左一右拱衛在朱棣的兩側。
朱棣正緩緩地和他們說著話:“你們兩人,這是已經和好了?”
朱高熾剛想要點頭,卻又顧忌著什麼,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了另一邊的朱高煦。
察覺到朱高熾的動作,朱高煦抿了下唇,卻並未轉過頭去,就在朱高熾一點點重新失望之時,朱高煦才開口語氣有些不好,又彆彆扭扭地地開口道:
“我和他......”
朱棣打斷朱高煦的話,故意問:“和誰?”
“......”老頭子故意的是吧?
朱高煦猛地抬頭看向朱棣,就對上了朱棣蒼老了許多,滿頭銀白,眉梢眼角帶著許多皺紋,卻也平和了許多的老者,看著對方似含著淡淡笑意的眉目,不知為何,雖然一直心裡叫著老頭子,此刻麵對真正的老頭,他心裡又是一陣不爽。
“老頭子你快些恢複吧,這樣子不夠霸氣。”
朱棣一挑眉:“你說什麼?”
不小心說出心裡話的朱高煦一驚,他說了什麼來著?該死,怎麼就說出來了,老頭子彆不是要打斷他的狗腿。
“沒、沒什麼,對了,就是,剛才那什麼,問我怎麼稱呼他是吧,太子,太子總行了吧,我承認了,他是太子,除了帶兵打仗他不如我,其他我都不如太子,您讓他當皇帝是對的,我已經認清了,打我也打了,罵我也罵了,您老也該消氣了。”
本來是轉移話題,但是說著說著,朱高煦也動了真感情,經曆過生死,很多事情的確也都看開了
,生前執著的現在回過頭想想,倒有些好笑,之前不過是跨不過那道坎。
現在一場戰鬥下來,朱高熾數次保護他,他也為了朱高熾拚過命,過去那些破事也不想提了,想和好那就和好唄,一家人整整齊齊在遺跡裡過著小日子也不錯。
彆說,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不比天天處理朝政累死累活給整個朝堂當牛做馬強,他在哪裡聽來的,有個災變前的詞叫什麼來著,零零七,社畜,嘖,也不知道生前怎麼就那麼想不開,自己給自己找事乾,太子後來登基後說不定就是被各種奏折壓垮了身體,沒當幾l年皇帝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眼見著朱高煦不知道又神遊到了哪裡,口水都快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一副比朱高熾豬癮還大的樣子,朱棣輕咳一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聽見兔崽子叫他老頭子,也當沒看見朱高煦的走神,再次問道:“再說一遍,管太子叫什麼?”
“不叫太子叫什麼?胖子?”
朱高煦下意識接話,緊接著,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抬頭對上老頭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朱高煦一個機靈,終於開竅,為了不被“豬肉燉粉條”,直接道:“兄長,我和兄長和好了。”
“二弟!”看見朱高熾猛然露出的欣喜表情,朱高煦又有些彆扭,癟了癟嘴,嘟囔著補充道:“我和......兄長本也沒有深仇大恨,是老......是父皇您當初和我說:大哥體弱,讓我好生表現。
我就信了您的鬼話,拚了性命九死一生打了勝仗,結果不提也罷!”
偷瞧著老頭子的神情,見對方還是那副好脾氣沒有動怒的樣子,朱高煦不知哪裡來的膽子,下結論道:
“您也知道,我是個認死理的犟驢,總之,當初要不是被您給的大餅忽悠了,我也不至於對那個位置那麼執著。”
朱棣麵上的笑容淡了淡,朱高煦當即抬手護頭,怕自家老爹一巴掌呼上來把他本就不英俊已經受傷的臉扇成豬頭。
誰知,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手指分開一條縫,偷窺老爹,就見老頭子雖然沒了笑容,卻也沒有發怒。
朱棣對上朱高煦的眼睛,輕呼了口氣,在兩兄弟詫異的目光中,朱棣居然服了軟,向他們二人道了歉,也不再用朕自稱,而是他們幼時還在王府時,如同普通人家那般,自稱為父。
朱棣輕聲道:“的確是為父的錯,為父向你們道歉,你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和好,之前那日月山河放的不錯,之後兄弟齊心,遺跡交由你們,我也放心了,記住,以後你們就是大明的脊梁,可以戰死但卻不能彎折......”
兄弟倆聽到這裡終於聽出了不對:“父皇,您說什麼呢?!”
“誰要繼承你的遺跡,老頭子,你彆說了!”
朱棣坐在唯一的戰馬上,而跟隨在戰馬和他們父子三人後麵的遺跡英靈們,在朱棣三人交談之時,便已經沉默地淚流滿麵。
然而他們看到了自家陛下對他們輕輕地搖了搖頭,所以,哪怕他們再是難受,也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
一聲泣音。
是以,
之前,
走在最前方的兩兄弟也並未發現異樣,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朱棣的背後,身軀化為點點光芒,以緩慢卻無法阻止的速度潰散著。
終於看到老爹背後的兄弟二人當即紅了眼眶,朱高煦當即催促:“快,快回遺跡!”
朱高熾也手忙腳亂地牽起韁繩,朱棣搖了搖頭:“就算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
戰鬥結束的時候,朱棣就知道,自己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不過那時他還不能倒下,地麵上的異種雜碎還沒有完全清除,其他遺跡的戰鬥還沒有結束,異種的獄主也還沒有離開。
如果他倒下了,那麼剛剛斬殺赤炎丶霄帶來的士氣則會重新低落,強撐著一口氣續到了現在,已經是極限。
抬眼眺望著還有一半路程的遺跡,和被包裹在光霧之中的城池,朱棣喃喃道:“這一次也還是沒有來得及回去啊。”
他便是在征戰返朝的途中病逝,來不及回到他的京城,如今,似乎又要成為一個遺憾了。
隨著朱棣的話落,隨著異種退兵,已經陸續停戰的各大戰場之上,所有人一起抬頭,看向了榆木川所在,天空之上,緩緩出現了紫禁城的虛影。
然而,隨著朱棣的身軀一起,紫禁城的虛影也在緩緩兵解著。
所有人心頭都是咯噔一聲,楚硯更是瞪大了眼睛,額頭猛地一跳。
分彆才十幾l分鐘,十幾l分鐘之前,永樂大帝看著還沒有事,楚硯也就放下了心,本以為對方回了遺跡之中慢慢蘊養即可恢複。
當時離開時,永樂大帝也還笑著跟他們說過:“遺跡再見。”
他真的沒想到......
顧不上其他,甚至來不及和孫副軍長交代,楚硯立刻召喚出了還在養傷的霍小將軍,直接翻身上了馬背之上,霍小將軍一勒馬繩,黃驃馬四蹄揚起,轉眼便載著霍去病和楚硯遠去。
等到楚硯追上一眾英靈之際,他們圍繞在朱棣的身側已經是泣不成聲,聽到馬蹄聲,朱棣強撐著提起精神,此刻他的身形已經十分虛幻。
見到雙目泛紅的楚硯從馬上翻身下來,朱棣強撐著扯出一抹笑:“小召喚師你來了,本來不想讓你們看到朕這幅虛弱模樣,可惜,朕好像撐不住了。”
看著單膝跪下的楚硯,朱棣略帶著些遺憾地開口道:“可惜,朕之前還想著,若有機會能和你契約,也去看看遺跡之外的風景,現下看來是不行了。
以後朕的兩個兒子替朕鎮守遺跡,若有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他們......”
“大帝,您彆說了,您不會有事。”抿了下唇,楚硯認真保證道。
朱棣還以為楚硯是在安慰自己,笑了下:“不是第一次麵對消亡,朕很坦然,爾等也無需太過看重,即便朕沉睡了,卻依舊在遺跡之中,與你們同在。”
“父皇......”
“陛下......”
眾英靈們看著這樣的朱棣卻哽咽不能自已,楚硯卻是直
視著朱棣的雙眸,再次認真而又堅定地道:“不是安慰,您斬殺異種大統領,鎮守榆木川遺跡,抵擋了一次又一次異種的侵襲,我不會讓您有事。”
頓了頓,楚硯又補充道:“隻要我還活著,十二年內,您還能親自鎮守榆木川。”
哪怕,為朱棣續命的代價是他自己的壽命。
“你這是何意?”朱棣有些不敢確定,哪怕英靈技能千千萬,他卻也沒聽說過有人能起死回生。
朱高熾、朱高煦和一眾老臣們卻顧不得那麼多,紛紛焦急地看向楚硯:
“小楚兄弟,你可有辦法?”
“若你能救老頭子,刀山火海,本王都任你差遣。”
“若是有辦法,請召喚師出手救救陛下,無論何等代價,我等都可以付出。”
“大帝是人類的盟友,是英雄,諸位放心,我自會全力以赴不讓大帝出事。”楚硯回身望向了默默站在身後的臥龍先生:“煩請先生幫我。”
諸葛亮並未理會旁人,隻是深沉地楚硯對視:“召喚師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當真確定,日後也不會反悔?”在心裡,諸葛亮用隻有召喚師和英靈能聽到的方式,再次重複七星續命的條件:
續命一天,便要付出你付出一天的性命,續命一年,就要你付出一年的壽命,續命十二年,那你便少了十二載時光,人之一生何其短暫,又有幾l個十二年?召喚師當真願意?
深吸一口氣,楚硯重重點頭,他不是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隻是,十二年又如何,戰場上犧牲的將士們不也年輕?自己尚且活著,又有何不知足,而自己現在還能站在這裡,隻因有永樂大帝為他們與異種大統領搏殺,沒什麼好猶豫的,他出現在了這裡,就是他的決定。
“確定,不悔,還請先生幫我。”
和楚硯對視片刻,確定楚硯眼中沒有絲毫的動搖,諸葛亮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好,那亮便助召喚師一臂之力。”
朱棣卻蹙著眉頭,沒有第一時間接受,而是詢問楚硯:“逆天改命,不是兒戲,不需要我們付出代價,那便是你需要付出代價,需要你付出什麼?”
眼見著楚硯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朱棣卻越想越不對:
“你不說,那朕便拒絕.......”
“抱歉,大帝。”楚硯又是對著朱棣歉然地笑了下。
“什麼?”朱棣的話音剛落,諸葛孔明手中便出現了一盞七星燈,羽扇輕揮,星燈點燃,直接將還說著“不要”的透明人朱棣吸入了其中,諸葛孔明笑道:
“煩請大帝入燈內蘊養七天,亮助大帝祭煉。”拒絕?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