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覆雪的身份,以及閔行舟和閔覆雪的關係,在軍部高層中已經不是秘密,京城戰區當初就力保閔行舟,而閔行舟也一直在戰場之上浴血奮戰,用自己的方式回饋軍部對他的信任和栽培。
隻是在聽到楚硯說之前見到了閔覆雪時,孫副軍長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牧羊人怕是又要搞事,準備對這次大戰中湧現出的天才年輕人動手,去取悅他們的異種主子。
這當然不行!
叮囑楚硯在遺跡中不要亂跑後,孫副軍長暫時離開了遺跡,如今陣地被奪回,封鎖自然也被解除,脫離了被莫名力量乾擾的無信號帶,孫副軍長第一時間聯係了京城戰區的高層。
京城戰區目前還在與異種對峙,後方指揮部裡,結束了和孫副軍長的通訊,司南國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這人越是平靜,就說明他此刻越是憤怒,果不其然,司南國開口,隻是淡淡說了幾個字,就代表了牧羊人之後的命運。
“這群叛徒留不得,計劃提前,華國範圍內各區域一同配合‘清繳行動’。”
而此刻,藏身於各地下基地的牧羊人們,的確是在幾位長老的命令下收集各戰場的資料,尤其是其中踴躍出的新的年輕召喚師,五虎、來自京大的楚硯等人的資料被著重圈出,另還有來自魔大等其他高校、軍部湧現的人才乃至社會召喚師中,在戰場上活躍的人物。
顯然他們的確有動手的打算,不過並不是現在,此刻大戰還沒有結束,他們就算想要暗殺,總不能跑到戰場上去,那不是討好異種人而是在找死。
隻是閔覆雪的出現已經讓一直防備他們、並且準備戰後立刻進行清繳行動的軍部,再次將計劃提前,要將牧羊人還沒伸出的爪子斬斷,將一切按死在搖籃裡!
異界之中,彙報完消息的影六有九成把握確定,閔覆雪之前的行動就是故意給那些老頭子們挖坑,不愧是心狠手辣、心思深沉的首領。
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之前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榆木川遺跡可能扛不過這一次,就算是能扛過,也是同歸於儘,異種兵絕對會南下,藍星很快就會亂起來,所以閔覆雪提前布置,已經帶著自己的核心班底提前偷了部分異種的老家。
閔覆雪此時正準備在兩界進入真正的混戰時期,自己帶人在異界加快修煉,擴大勢力。
這幾日,影六一直跟在閔覆雪身邊待命,楚硯和閔覆雪之前出現的空間,也是影六英靈的技能。
按照原計劃,榆木川戰敗,危急時刻,被楚硯帶在身上的信封會自動觸發,閔覆雪可以帶人脫離戰場,並將人直接帶回異界。
影六可不覺得,這位是真的準備多給自己找一個弟弟來供著,哪裡來的怨種?怕是為了對方身上那些關於先天英靈的資料,換作影六自己,那也是饞的。
不過,因為榆木川遺跡守住,對方回到遺跡之中才拆開信封,是以,彆說直接將人綁架了,能撐開之前三分鐘的結界
,影六都覺得自己好棒棒。
影六琢磨著閔覆雪的意圖,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加聰明,心想著,閔覆雪這是直接出賣了那些長老們,決定榨乾他們的最後價值,從而給自己等人接下來的行動吸引注意了,嘖,就屬你陰!
影六偷偷抬頭瞥了眼從領域出來後,就一直坐在那裡,唇角掛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愉悅微笑的閔覆雪,怪不得現在笑得那麼邪惡,又有人要倒黴嘍。
閔覆雪沒有理會想得很多的影六,抬起手指,在眼眶邊按了按,果然,現在他的視線重新恢複了“正常”
。
無論是看自己,還是看其他,眼前好像蒙了一層血霧一般,所有的東西,都沾染著一抹血腥。
從牧羊人訓練營的死人堆裡爬出後,這樣的“正常”
已經陪伴了閔覆雪十數年,他甚至已經快要忘記世界真正的模樣,本以為,這樣“正常”也會一直持續。
直到剛剛,他看到了久遠記憶之中,那乾淨又純粹的白。
飄落的白色雪花,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以及,站在世界中央,沒有被一絲血色侵襲的清爽又乾淨的“小雪人”。
現在,他的視線重新恢複,那麼,不正常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再次給了自己驚喜的小硯弟弟。
唯一的特殊,多麼的有趣。
呢喃般發出一聲輕笑,閔覆雪再次自言自語道:“真的很特彆啊,早知道......該早些接你回來的。”
小雪人當然有他的特權,打打殺殺不小心就會弄臟衣服,在哥哥的保護下,小雪人隻要在冰屋裡一直保持純白,做乾淨的雪人小王子,就夠了。
隻要小王子開口,無論想要什麼,國王哥哥都會為他尋來的。
抬眼,看向了“肮臟”的影六,閔覆雪忽然問:“之前,我送給小硯弟弟的圍巾是你選來的?”
“是。”
“款式不錯,很適合,再去把其他的顏色都買回來,除了紅色。”
“......是。”嘴上稱是,影六心中卻不由得腹誹,要那麼多圍巾乾嘛,總不會是要一條圍巾逼著一個人上吊自儘吧,以前還是拋硬幣砸腦殼,自家首領病得更重了。
誰知,閔覆雪卻又立刻反悔:“等等,紅色也買回來吧。”如果是小硯弟弟的話,即便是肮臟的紅色也會被淨化吧,白色的雪人配上紅色的圍巾似乎也是經典搭配?
“還有,去庫房取純晶,命人建造成一座城堡,款式稍後我畫出來給你,我之前在領域內和小硯弟弟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吧?”
影六當即連連搖頭:“首領大人,我什麼都沒聽見,都忘了,真的!”
瞥了眼影六,閔覆雪淡淡道:“我許諾給小硯弟弟的衣帽間,你也去準備,就在冰雪城堡裡。”
影六:“......”那竟然不是一句神經病的威脅,而是認真的?小弟弟怎麼惹著你這個老bt了,要被這麼對待。
心中對楚硯同情了三秒鐘,影六搓搓手,試圖諂媚道:“首領,需要我找工匠為您
打造一個精致的籠子和一套鎖鏈,防止小鳥,不是,小雪人逃跑嗎?”
“彆犯蠢,下去吧。”閔覆雪的聲音依舊溫和,影六卻感到自己脖頸一涼,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影六灰溜溜潤了。
三天後,被第三獄主強製征召上來的統領孤身一人出現在了榆木川之外,看著身旁三眼人磊成的龐大京觀,這名中年統領的麵色猶如連喝了數杯苦瓜汁。
“都死了這麼多人,還試探?試探什麼,試探我是怎麼死的嗎?
晉升統領,我的人生已經圓滿,接下來我將在我的第五層作威作福,終於可以開始好好享受後麵的人生,結果還沒來得及和剛追到的美人香香,就被抓了壯丁來送死,我招誰惹誰了?
該死,招惹的不就是我那絕世好侄子,那麼能耐,怎麼不自己來?還推薦,該死!”
一想到背刺自己,把他從部落裡帶走的三獄主心腹大統領侄子,流沙丶荒就是一陣牙疼,兔崽子沒孝順過他,一直覺得玩物喪誌的他丟人,送死的時候倒是想起他來了,該死的東西,當初就該在他出生後,趁著族長大哥不在家,偷偷淹死他!
兔崽子還率兵守在裂縫對麵,如果確定朱棣身死,他就會憑借自身力量再次撕大裂縫,讓大軍通過,同時,此舉也是為了守著通道不讓他回去,磨了磨牙,又看了眼旁邊的京觀,好,探查是吧,那他就好好探查一番!
在流沙丶荒靠近遺跡,進入姚廣孝和諸葛亮再次布置的奇門遁甲之時,遺跡中的眾英靈立刻就感知到了。
“來者是一名統領。”朱高熾舒了口氣,有一種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的落地之感,之前他們就隱隱有種感覺,父皇險些消散出現的異象,異種們看到後肯定也意識到了什麼,不會輕易作罷。
好在,還不是最糟糕的,父皇之前的出手,也的確震懾了異種,此次隻有一名統領前來,雖然對現在戰力有損的他們來說也不好對付,但,沒有大軍直接壓境就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朱高煦走出一步:“這次由我率將軍們出戰,兄長你先和孫副軍長等召喚師留在遺跡之中守護父皇,若是我們能贏最好,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再帶人出來。”
“二弟!你比我強,隻是,這一次,我們的目的不是與對方拚殺,而是儘可能拖延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半,再有三天半時間父皇就能平安了。”
朱高熾拍了拍自己恢複了一小半的身材,笑道:“這方麵,我比你更合適。”
孫副軍長這時也請戰道:“其他的召喚師們可以繼續守護大帝,但若是出戰,請讓我也儘一份綿薄之力,大帝助我人類良多,這種時候,作為人類方的代表,總不該讓盟友獨自衝鋒陷陣。
這首戰,就讓我替兩位殿下去打頭陣!”
眼見著三人為了誰先迎戰而僵持不下,一直閉目推演著什麼的姚廣孝忽然睜眼:“好了,兩位殿下還有孫副軍長暫勿爭執,貧僧看來,至少今天,我方應當還不用出手。”
三人一同被吸引了目光,姚廣孝搖了搖頭:
“且看著吧。”
朱高煦當即著急道:“妖僧,都什麼時候了,你倒是彆賣關子了,你不直說我們聽不明白啊。”
姚廣孝垂著的眼睛忽然抬起,掃向朱高煦,朱高煦麵對大和尚不怒自威的視線,當即厚臉皮地虛心請教:“聖僧,您是聖僧,還望聖僧為我解惑,我也是擔心父皇。”
“要不是漢王真心擔憂陛下,我......”姚廣孝的話沒說完,就一口血吐了出來。
姚廣孝:“......”
朱高煦:“......”
眾人:“......”
朱高煦一蹦三丈高,連忙看向其他人澄清道:“不關我的事,老和尚你這是碰瓷?醒來後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就因為叫了你一聲妖僧,用不到這麼陰我吧。”
姚廣孝拋給朱高煦一個看朽木的目光,對著其他關心他的英靈擺了擺手,大致意思就是快把這憨貨拉走。
被拉到一旁的朱高煦還很委屈,朱高熾確定姚廣孝隻是技能反噬,並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後,鬆了口氣又連忙過來安撫自家二弟。
“二弟,你誤會了,姚宰相的意思是,異種這次派來的統領很是謹慎,多半今日之內不會進攻,我們又多了一日的時間,這是好事,而宰相之前的舊傷未愈,強行推算,又添新傷,技能反噬,與你無關,你也莫要誤會宰相。”
頓了頓,朱高熾又真心實意提醒道:“不過二弟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彆什麼都往外說,就算姚宰相不和你一般見識,要是父皇之後聽到你說宰相是妖僧,怕是又少不了一頓家法。”
朱高煦心虛地轉了轉眼睛,他也知道姚妖僧在自家父皇心中的地位,說不定,哦,不對,是肯定比他這個兒子高:“知、知道了。”
不過就衝對方一把老骨頭還不顧自身為父皇籌謀,也沒對不起父皇對他的信任,以後,對對方好點也不是不行。
奇門遁甲中,謹慎的流沙丶荒則在確定自己隻是深處一個困陣一般的迷宮,隻要不亂動就不會觸發危險後,打了個哈欠,竟是直接登上了一個古木之上。
打探?好的,等他補完覺立刻開始,好困啊,要怪隻怪兔崽子直接把他從香香窩裡拎出來。
這一睡,就直接從清晨睡到了太陽落山,流沙丶荒從樹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扭了扭脖子:“有些酸,果然,精致的流沙丶荒統領大人就該睡在香香懷裡。”
又拍了拍咕咕直叫的肚子,流沙丶荒砸了下嘴:“餓死流沙丶荒大人了,唉,快些糊弄完回去交差吧,免得死了還要做個餓死鬼。”
流沙丶荒一直半睜不睜的豎眼忽然瞪圓,從他的腳下開始,整片土地開始變軟,轉瞬成了一片綿軟、卻蘊含著巨大殺機的流沙河。
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他直接將奇門遁甲範圍內的地下全部化為了流沙,流沙丶荒的身形忽然也跟著散為了砂礫,融入河中,自然也就不再受困於迷宮。
不久之後,流沙丶荒順著流沙河回到了遺跡外安全的地方,
回頭看了眼裂縫方向,又遠眺看了眼,似乎同樣安靜沒有察覺到家門口的花園土地被人翻了一遍的遺跡。
流沙丶荒豎瞳金光再次閃爍,直至將近乎一半的瞳力全部釋放,流沙河直接從外圍包圍了半個遺跡,流沙丶荒拍了拍手,滿意點點頭:“任務完成,收工,兔崽子可不能說我什麼都沒乾,餓死老子了。”
身形再次化為一陣風沙,流沙丶荒快速逃遁向裂縫處,好似慢一步就會被身後猛虎追上一般。
朱棣煉化七星燈的第四天,流沙丶荒來襲,睡了一覺,然後在遺跡外布下一條流沙河。
朱棣煉化七星燈的第五天,流沙丶荒再次來襲,在遺跡外布置完了剩下半條流沙河,徹底將遺跡包圍。
朱棣煉化七星燈的第六天,流沙丶荒又出現了,這一次,不僅是帶孝侄子的催促,遺跡兩天的沉寂,也給了他自信。
開始在遺跡外叫陣,遺跡之中,孫副軍長一人迎戰。
流沙丶荒警惕地望向披袍掛帥卻隻有一人的孫副軍長,很是警惕和懷疑:“兩眼召喚師?隻有你自己,遺跡之中的英靈呢?”
孫副軍長身後披風湧動:“陛下和眾英靈們自然在開慶功宴,京觀還在,以其上三個大統領的屍體為標誌,大賀此番我方大勝,正擺七日流水宴,偏偏,家門外有野狗想要偷骨頭,你太弱了,根本不配大帝出手,我人類承了大帝之情,此番我便自請替大帝清理不長眼的小畜......唔,看你這模樣該是個老畜生,哈哈,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