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未曾讓我抬頭。”楚硯認真道。
“朕未曾讓你抬頭你便不抬,可據朕所知,你們現在早已不再是君臣製,就像你筆記裡那般,奴隸製被封建製取代,新的時代,自由不正是你們所追尋的?”
“陛下尊重我們現代人的自由,不曾率領兵俑重新收複河山,還曾多次出手鎮退異種,身為後世子孫,我們也尊重陛下與您的時代與思想,禮不可廢。”頓了頓,楚硯又用不那麼嚴肅的語氣補充:“而且,禮多人不怪。”
嬴政眉頭微動,狹長眼眸望著楚硯:“後世子孫,嗬,你的話倒是有些意思。隻是......”
“朕出手鎮殺異種,是因為他們膽敢侵犯朕的領土,朕不曾收複山河,你又怎知,不是朕不想而是不能,身為遺跡之主,遺跡所在,便是朕之所在,你們很清楚,朕不能離開太遠。”
“不能離開,是不能離開太久,以陛下和遺跡之中兵傭的實力,即便不收複所有河山,卻也能占據大片領土,但您卻沒有這麼做,還提供了庇護,您的心裡,人類不是敵人,是不肖子孫實力太弱,給您丟臉了。”
“抬起頭說話。”隨著楚硯聽話抬頭,嬴政又問了一遍:“真不怕朕?”
“老祖宗或許嚴厲,卻不會真的傷害他的百姓,我不怕您,該怕您的是異種。”楚硯這次回答了自己的理由。
隨著楚硯抬頭,終於看到了始皇帝的麵目,不是曆史課本上刻畫的矮胖老者,而是如同史書上記載的那般,一米九還要高出些的身高,楚硯一米八的個頭在對方麵前也要低上一頭。
一身低調的玄色龍袍在對方的身上沉穩大氣,腰間一柄“秦王劍”,劍長一米六,和普通女孩子身高差不多的長劍,卻毫不違和,與對方一身的氣度相得益彰。
流蘇之後,楚硯看了一眼就禮貌地將視線再次下移,沒有真的直視帝王威嚴。
不過一眼,也讓楚硯看清了對方的模樣,狹長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與薄唇,臉形和五官都立體而鋒銳,不愧是最最英俊瀟灑、帥氣的老祖宗。
尤其是,現下英靈的形態是祖龍最佳的青年時期,那雙狹長眼眸中的黑瞳明亮如星辰。
不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老祖宗的
顏值,
?[(,
也源於他自身的霸氣與自信。
然而,雖然祖龍威嚴,這股氣勢沉重讓人不敢直視,卻出乎意料地並不尖銳。
沉穩威嚴,卻不暴虐逼人。
來此之前,楚硯也設想過政哥的許多形象,或威嚴、或霸氣、或憤怒於人類的遺忘,或傲嬌的不願相見。
但真正見到老祖宗才能明白,一切的詞彙都不能加在對方的身上......無法用準確的詞彙來形容,但確實當之無愧的千古一帝。
而他令人臣服的,是他獨特又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追隨的人格魅力。
嬴政也能感覺到,楚硯從進入仙宮為止,一言一行都並無謊言的痕跡,否則,在楚硯剛生起欺瞞他念頭的時候,他雖然不會動怒傷人,卻也會直接將人投出,自然也不會浪費這麼多口舌和人交流。
或許也是太久沒有溝通了吧,加之楚硯這個“不肖子孫”,目前還足夠坦誠,有些趣味,並且知道一切他本不該知道的東西,嬴政就算沒打算繼續之後過多和人類方接觸,這會卻也不介意與楚硯多聊兩句。
轉身重新回到龍椅之上坐下,嬴政再次提問:“據朕所知,災變初期,曆史的確因為戰亂而缺失,朕想知道,這些詳細的資料,你又是如何而得知,你可願告知朕?”
“之前說過會對陛下坦誠,楚硯不敢欺瞞,其實,這些資料的確不是來源於藍星,而是......另一個和藍星相同又不同的世界。”
“另一個......世界?”莫說是嬴政,就連扶蘇和蒙恬都被楚硯的話勾引起興趣,耳朵動了動,等待他的下文。
“對,正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那裡沒有戰火,沒有異種,雖然大國之間不斷博弈,但人民安居,有著先輩們熱血換來的和平。”
緊接著,楚硯就將地球、老爹以及自己穿越的事實,全盤托出。
隨著楚硯的話,半晌,嬴政才感歎道:“竟還有這般緣由,可惜不能見到那樣的後世,你不錯,楚狂他不錯。”
能得到一聲不錯的稱讚,目前看來,至少楚硯的“坦白從寬”讓始皇帝對他的初始印象並不算太糟。
結果還不等楚硯舒一口氣,嬴政便話音一轉:“你的來意朕已知曉,你能對朕坦誠,朕也不會透露你的秘密,至於其他,就不必提及了。
朕不會和人聯手,也無需和人聯手。
鎮壓異種,有朕一人便足矣。
雖朕不主動出兵讓這新天再改為大秦,但若是你們這些後輩子孫守不住國土,便是爾等無用。”
嬴政黑色的袖袍甩動,右臂揮出,以君臨天下的強大氣場沉聲開口,聲音回蕩整個大殿:
“待到那日,朕自會帶我大秦將士驅逐異種,讓整個華夏重新成為朕大秦的疆域,插滿大秦的旗幟!”
從見到仙宮內的場景之時,楚硯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始皇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奇怪。
年少好友會背叛,血脈親人會背叛,信任的屬下會背叛,就連曆史也會背叛他,化為英靈,始皇沒有對人類有更大的惡感,並且出兵,隻困居於驪山仙宮,甚至不止一次出手阻攔了異種進攻華夏的步伐,已經是這位帝皇的仁慈。
和軍部結盟?
沒必要,也不需要。
楚硯想說,請始皇帝放心,他可以保證軍部不會背刺英雄,更不會背刺英靈,背刺共同戰鬥的遺跡之主。
然而,隻是言語又太過蒼白。
楚硯之前看似說了很多,但也不過是真情流露,說到底,他也不是經過專業訓練,能夠隨機應變的古代縱橫家,現代外交官。
張了張口,又閉上,就在楚硯糾結時,他忽然感受到脖頸玉佩的微燙,嬴政也發現了不同尋常:“這是......”
規則的氣息?
下一瞬,一襲白衣的男子在楚硯和扶蘇、蒙恬的詫異中,身形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身下蛇尾不見,化為雙腿。
“恩?”
嬴政身體微微前傾,打量起突兀出現的英靈。
扶蘇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他很清楚,父皇是遺跡之主,沒有父皇的允許,不可能有其他英靈進入,而且,驪山遺跡與其他遺跡也不同,是父皇的“絕對領域”,沒有他的允許,哪怕是召喚師也無法召喚出自己的英靈。
現下,眼前這位白衣英靈卻憑空出現,似乎也並不在父皇的預料之中,這......
楚硯卻在一瞬的怔愣後,輕聲試探:“前輩?”
伏羲對著楚硯點了點頭,示意接下來交給他。
楚硯:“?”
伏羲卻上前一步,隔著冕冠流蘇與嬴政對視片刻,率先友好地出聲:“千古一帝,驪山之主,久仰,終於見麵了。”
此時,嬴政雖然並未再次從龍椅上起身,卻是坐直了身體,他的眼中看到楚硯和扶蘇他們看不到的氣,那是商紂之後,世間再無的人皇之氣。
對方是更加久遠時代的人物,而又態度溫和,嬴政自然也給予對於前輩的尊重:“政,見過閣下。”
隻是先禮後兵,禮節之後,嬴政開門見山:“不知閣下是人皇中的哪位,此番擅入驪山,又是何意?”
“未經始皇帝應允便現身,是我考慮不周,這裡先行向始皇帝道歉,至於我的名諱——”
伏羲並未立刻作答,而是看向了楚硯,他還記得自己曾和楚硯打賭,如果對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他會給楚硯一件他想要的禮物。
接收到伏羲的目光,眨了下眼,楚硯不確定地試探道:“棲皇,皇羲?”
頷首輕笑,伏羲重新與嬴政自我介紹:“人皇伏羲,見過始皇帝。”
“朕不曾聽說有人皇現世,按照棲皇的身份,現世將是華夏的第六座遺跡之主才對,朕同樣好奇,人皇之前未經允許進入領域,用的可是規則之力?”
“之所以未曾聽說,是因為我並非先現世後與人契約,而是受到感應與命運的召喚,
成為楚狂的英靈,在那之後,我便與他一同推算現在與未來。
而我們謀劃的事,小硯之前已經告知始皇帝,尋到另一世界並不輕鬆,更彆提穿梭其中再將希望帶回,這種事,自然也是越少人知曉越好。”
“你二者倒是無私。”嬴政薄唇微啟,是讚卻也並不是十分認同。
伏羲也沒計較嬴政的態度,更是並未就觀念與人爭辯,而是繼續說起下一個問題:
“至於伏羲能出現在始皇帝的領域,則是因為伏羲所居之物,不是伏羲本身的本領,而是補天石殘石,自身能補天,自然也帶著此方世界的規則之力。”
想到老爹,即便是在兩位皇者的麵前,楚硯也忍不住插話道:“老爹能穿越到地球,和我能回來,就是因為補天石?”
“是。”也不是。
楚硯還想再問,卻也知道現下不是他說話的時候,隻是想著既然他所帶著是補天石殘石,那麼剩下的部分呢,是穿越的過程中會消耗了嗎?
老爹那裡會不會還有剩下的,被老爹帶著,一起回了這個世界。
而且伏羲前輩作為英靈還在,老爹他一定也還在的,隻是暫時沒法出來見他。
一定是這樣的,不僅是自己,還有校長奶奶和小師兄在等著老爹,老爹他一定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
嬴政深沉的目光卻落在楚硯身上,之前並未發現異樣,但在伏羲動用規則之力,從玉佩之中出來後,嬴政卻發現了楚硯身上的不尋常之處。
“他......”觸及伏羲的目光與隱晦的搖頭,嬴政將未儘之語咽下。
頓了頓,轉移了話題:“所以,棲皇也是來給人類當說客,覺得我應該與他們結盟?”
“正是如此。”
“棲皇既出,想必是想好了自認能說服朕的說辭,朕當洗耳恭聽。”
雖說嬴政覺得自己的功績與二皇五帝比之不差,卻也給予了伏羲應有的尊重,這也是伏羲出麵的原因,因為有些話,他能說,有機會說,楚硯這個後輩卻不適合。
楚硯也發現,親自接觸才能知曉,老祖宗的脾氣和教養水準真的很高。
伏羲並未說其他,而是實事求是道:“始皇帝可知異種有九位獄主,我知始皇帝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您說一人能守華夏之土,便是有您的底牌。
但抵住了他們一次兩次二次入侵,不代表就是勝利。
就算華夏能在您的庇護下成為人類最後的避難所,但若是其他領土全部淪落異種之手,藍星危矣,人類危矣。”
“與其言語,始皇不如看看我所看到的未來。”
伏羲拂袖,一個倒扣的龜甲出現在麵前,隨著龜甲的快速旋轉,龜背上的各色甲文不斷亮起。
緊接著,一個畫麵憑空出現,畫麵中,緩緩睜開的是五隻其中輪轉著萬花的異種眼眸。
龍位上的始皇帝猛地站起身,大殿之下,楚硯、扶蘇和蒙恬則是猛地睜大雙眼,在被那無隻眼睛注視的一瞬,仿佛被人扼住
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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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星核被取出,每個召喚師都能到達的規則海,寄宿者無數英靈的規則海,沒了光源,流星墜落入死海,化為一片死寂,虛無的黑暗從地縫、峽穀、海底裂縫向上湧出,寂滅充斥著整個藍星。
華國成了最後一片沒被黑暗吞噬的孤島,可,天上那頭翱翔的金龍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鱗片脫落,任何人都能看出它的虛弱,它又能支撐多久?
畫麵消失,伏羲收回了龜甲,隱藏在袍袖下的手微微顫抖,卻又被他握拳克製。
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伏羲可以二皇之名起誓,此前占卜結果,並無半分虛假。”
“棲皇不必如此,朕,信你。”嬴政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自然不是對於伏羲,而是對於伏羲給他的畫麵中,最後攫取藍星核心規則的異種。
“他是異種獄主?”
“對,他是異種獄主,最強的獄主,如果所算沒錯,他如今的實力已經到了巔峰,占據藍星,為的便是得到藍星的星核,助他合道,之後在反向煉化異界星核,從而化身異界規則,與‘天’同壽。
若是百年內無法做到,他的實力便會隨著年齡開始衰弱,並且再壓製不住新一代獄主崛起,等待他的隻有衰敗。
而對人類來說,無論是‘五眼’的謀取計劃,還是新任獄主之後的崛起,裂縫不除,兩界不徹底分開,便永無寧日。
始皇帝雖強,卻至多護住華國,護不住藍星;人類現下雖然依舊式微,但也不是毫無希望。”
伏羲說到希望之時,蒙恬和扶蘇下意識看向了楚硯。
最後,伏羲對著嬴政一拱手:“想要真正解藍星之危,解人類之危,解此死局,需要團結所有的力量,還請始皇與人類聯手對敵。”
“始皇帝也曾為人,明白人類的潛力之大,我知始皇帝尚有心結,但我也知,始皇帝不願看到異種亂我人族界域,伏羲願替現在的軍部作保,他們是可以信任的盟友,之前的提議,還請始皇帝二思。”
沉默片刻,嬴政依舊並未鬆口,卻也並沒有提出拒絕,看著伏羲的麵子,他忽然道:“棲皇的身體再不想辦法,怕是要支撐不住了吧。”
“果然在始皇帝的領域裡瞞不過你。”伏羲搖頭失笑,緊接著唇角終於忍不住溢出一絲血線,身體也梗著晃了晃。
“前輩?!”楚硯一驚,連忙將人扶住:“前輩您怎麼樣了?”
不等伏羲開口,嬴政就一語道破了伏羲此刻的問題:“想辦法續命吧,棲皇與他的召喚師之間的關係十分奇怪,似有似無,並且,身體也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此前又勉強動用龜甲占卜天機,若是什麼都不做,怕是到不了明日就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