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被點名的例子,焰火丶連環破相的半張臉再次一痛,深深地低下了頭,眼神惡毒而又陰鷙,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目光的深處還夾雜著一絲本人甚至都沒有察覺的忌憚與惶恐——
通天的火光與能量爆炸的餘波,在他的身後不停地追趕,再慢上半步,他付出的就不隻是半邊的身子。
因此,即便此番和智一起前來,是準備找火烈和幾個卑鄙的人類小賊給自己報仇,但他的內心,同樣對仇人抱有一絲警覺和畏懼。
智的話彆人不信,焰火丶連環卻信了,或者,這是他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一個慰藉,智大人也說,幾個人類小子其他人也殺不死,這似乎可以證明,
不是他沒用,隻是他更倒黴地對上了這幾個人類......
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席話,已經有一個名為恐懼的種子在焰火丶連環的內心生根,並且,這顆種子會在某一時刻發芽,如同某隻蝴蝶小小地煽動一下翅膀,帶來整片颶風。
智抬起手指按了按豎瞳的眼眶,順著拇指和食指的縫隙,半眯的豎瞳中透出一抹奇異的光華,像是在給幾人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對這個小家夥那麼在意,一開始,從他們剛崛起就能合力斬殺擁有雷霆之力的錫耶娜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
“更彆提後來一樁樁、一件件,普通的兩眼人,又怎麼能在我的眼下興風作浪還能讓我一無所覺。
擁有強大的能量體,越級挑戰,每一次處境的凶險,偏偏最後又能化險為夷反而得到更大的好處,最驚人的是他們成長的速度。
應了那句話,打不死我們的,終究讓我們變得更強大。
用藍星人的話來說,這應該就是主角模板了吧。”
“那幾個孩子就是他們新世界的主角......”頓了頓,智放下手,感慨道:“就像我和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一樣。”
“區彆隻在於,我們是天海母親的孩子,有著天海的眷顧,在天海的庇護下,我們躲過了老勢力的追捕,不斷積蓄力量、強大自身,直到能夠真正地站在九天的土地上,宣布我們的歸來;
而他們是藍星的主角,是藍星的氣運之子,有藍星意誌的守護。
這也就解釋了,我一直沒有想明白的視的隕落,明明視已經幾次看到自己的未來,卻依舊沒有看透自己的結局,讓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是我太過心急害了視,也是因為,在那片土地上,祂的意誌在保護那幾個小家夥,另一個世界的命運之子與他們本土的命運之子發生碰撞,最後隕落的是視也就不奇怪了。”
幾個大統領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卻都很快接受了下來,他們千萬年來觀念中,獄主就是天海的親生孩子,赤裸裸的優待,沒有人會去質疑,質疑也沒有用,這就是既定的事實。
接受了新的設定,立刻有大統領腦筋急轉:“大人,這樣的話,我們就更不能讓他們離去了,我這就派人去追蹤,不,我們親自出手將那邊的氣運之子全都斬殺,此後,就再沒有能夠威脅到大人們的存在,失去了未來的領頭人,兩眼人類也將不成氣候!”
智微笑搖頭,大統領不解:“為什麼?”
智還沒有開口,焰火丶連環就低聲道:“你忘記大人之前的話了,憑借我們是殺不掉他們的!”
智看了眼焰火丶連環,因為上一次的失敗,焰火丶連環消沉了很久,平時會議中存在感也並不高,智甚至已經對他有些失望和放棄,沒想到,焰火丶連環此刻卻表現出了清晰的邏輯,似乎終於從陰影中走出,並且長出了腦子。
就像因為楚硯他們的身份,智這一次原諒了碧水波濤他們,因為特殊原因的失敗,智同樣可以原諒
焰火丶連環。
這樣的話,以後倒是可以繼續重用,這般想著,智誇讚了焰火丶連環後,才接著他的話說道:
“焰火說的沒錯,你們去了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而且對麵的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上一次血界也沒有在對方手上討到好處,現在對方負責接應,那就讓他們一次好了。”
“有來有回才叫做交手。”
“援軍不日就會到,這一次我親自帶兵,他們有氣運加身你們很難殺他,就讓我將他們和他們的同伴一起斬殺為視報仇,視在天海看到也能安息了。”
智的二眸中閃過一抹誌在必得,楚硯他們氣運加身又如何?在自己的地盤上,自己才是真正的氣運所鐘,天命在我!
還沒等到達邊境線,楚硯他們遠遠地感受到了虞君元展開的精神力,明白這是來自己方的接應。
“勞煩虞宗主了。”
虞君元搖搖頭:“你們回來即可。”
頓了頓,虞君元又道:“不過有些冒險了。”
眾人對視一眼,的確有點冒險,好在結果是好的,唔,雖然回到營地後,這一次迎接的大概不是表揚,而是伯伯們的座談會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戰場上,火烈率領十萬大軍與藏的幾萬人互相僵持,火烈手下的人的確更多,但無姓人底蘊更弱是不爭的事實,因此,真正的戰場上,十萬人發揮出的戰鬥力和藏的幾萬人相差仿佛。
不過這樣的結果,對於火烈和他們的手下來說並不讓人沮喪,相反,他們還很驕傲。
要不是有副統領們的特訓和人類的幫助,以及他們強大的精神凝聚力作為支撐,彆說旗鼓相當了,十萬人怕是也不夠對方幾萬大軍滅殺的。
用圖寬副首領的語氣說來就是,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的潛力巨大,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資源,他們的進步速度能插上翅膀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哦,你問太陽是什麼?那並不重要不是嗎?
提到圖寬副首領,一群異種們齊齊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眼睛酸漲漲的,又想料料了,副統領們化作天上的銀魚,每天晚上都在看著他們,一定是這樣,要堅強啊。
安上了對於副統領們的思念光環,軍團戰時,火烈一方更加氣勢如虹,以往勢均力敵的戰鬥,這一次竟然打得對麵節節敗退。
一次,兩次,大獲全勝,副統領們看到了嘛,他們好爭氣噠!
下麵的兵卒沒想那麼多,隻覺得戰鬥越來越好打了,作為統帥的火烈幾人卻發現了問題所在。
之所以戰鬥更加容易了,不僅是因為己方的進步,說實話,幾天的時間能有多大的進步呢?主要是因為對方的兵力開始收縮,這些防線與其說被他們打下來的,不如說對方主動讓給他們的。
營帳內,火烈坐在首位上,小頭目們坐在下手,火燃也在營帳中,不過不是坐在火烈的身旁,而是接近營帳門口的位置,作為幾個參加會議的千夫長之一。
而他能參加會議,
也不是因為他和火烈的關係,隻是因為他自己的能力。
楚硯他們離開後的今日,無姓異種們勢力中雖然還有許多的問題,但也做到了相對的公平,以軍功論長短,從火烈和火燃開始以身作則。
如果智親臨這片戰場就會發現,無姓二眼人大軍的某些氣質已經有了雛形。
智不是沒有在軍中推行過獎賞,但她手下的人太多,勢力也太雜,正值打仗用人之際,最終,對於某些齷齪,智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比起藏,無姓人們被洗過腦,加上軍中關係簡單,自上到下隻有一個聲音,以至於,他們對於政策的推行做的更好。
當然,不久的將來,智依舊會親眼看到這支無姓人的軍隊,並且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隻是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言歸正傳,火烈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擊:“這兩天的戰鬥,說說大家的意見。”
一群二眼人目前還沒有進化出廢話文學的技能,火烈讓他們說,他們就直接開口發表意見。
“我覺得,他們那邊應該是在偷偷撤兵了。”一名小統領開口,說話還算委婉。
“不用覺得,我敢肯定智那娘兒們又要搞事,兵撤走了,怕不是援軍到了,又要去咱們人類盟友那邊搞事。”
第二個人同樣否認了上一個同伴的發言:“你也不用覺得,他們絕對是要搞事沒跑了,老大,咱們大軍也開拔吧,之前,人類那邊那麼夠意思,說和藏開打就開打,要是援兵來了,他們那邊人少,肯定吃虧。
咱們直接帶著大軍過去,兩邊合兵,打就完了,咱們肯定能贏。”
“呆子,你忘了,上次人類盟友隻要走了四千人,讓咱們剩下的兵力全都在這邊牽製。”
“你才呆呢,你全家都呆,那你怎麼不記得,上次還說,等到這邊形式變換,就證明差不多要開啟第二階段的戰鬥,對了,當時人類那老、老人家似乎還給了老大幾個錦囊,據說裡麵有咱們這邊的行動方案來著。”
火烈攤開掌心,數個小巧精致的錦囊與他滿是粗糲大掌形成鮮明的對比:“我一個人的判斷怕不準確,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要大家投票,少數服從多數,從我開始吧,我覺得,是開啟錦囊的時候了。”
“開!人類的計謀上一次重創了藏,我相信這一次也能給我們驚喜。”
“開!說實話,人類那邊我沒什麼特彆的想法,我隻相信胡吔副統領,副統領相信人類,我也相信。”
賬內所有的異種全部舉手,火烈點點頭將其中一個錦囊拿了起來。
而就像眾人猜測的一般,主城內,援軍已至,智也準備開始她的第二次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