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裡出來,楚硯發現,任伯伯等人以及自己的小夥伴們都沒有走遠,就在大廳內或站或坐,就這樣在外麵陪著他和小師兄一起,守護了一整晚沒有休息。
即便他們晚上也沒有休息好,即便對於召喚師來說,持續戰鬥好幾日都不是第一回,見到楚硯出來,任伯伯還是關懷道:“小硯辛苦了,和小舟一起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對於同樣一生奉獻在崗位上,未婚沒有子嗣的任山海來說,軍部的年輕人們都是他的子侄。
楚硯沒有辜負任伯伯的好意,接下來的事情,就讓伯伯們處理吧。
和閔行舟一起往回走,楚硯輕聲喚了聲:“小師兄。”
“嗯,我在。”
楚硯斟酌著開口:“那幾個字……”
“青山覆雪,碧水行舟啊,沒想到他還記得。”閔行舟目光幽怨,仿佛陷入了很長的回憶之中,對著楚硯緩緩敘述:
“這應該是我們有關身世和父母的唯一線索,其實一開始,我們兩個是沒有名字的,畢竟在實驗室裡,具有意義的隻有實驗體編號,閔覆雪是三十二號,我是三十三號。”
“是一個特彆年邁的老醫生一時惻隱,在為我們治療傷勢的時候,偷偷接觸到了我們,給了我們一人一塊染上了陳年血漬的長命鎖,兩個長命鎖一模一樣,隻有背麵的字跡不同。
那應該是父母的遺物,我們還知曉了自己應該姓閔。
隻是實驗室裡不允許有自己的東西,長命鎖被發現並奪走了,那個老醫生我們也再沒有見過他。”
“當時我們不知道誰該叫覆雪,誰該叫行舟,,似乎我們還討論過是不是應該叫青山和碧水,不過碧水這個名字我們都覺得有些像女孩子,所以被否決了。”
似乎回憶起了幼年時期,而那個時期的閔覆雪還不是敵人而是哥哥,所以閔行舟的唇角也微揚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說自己是哥哥,哥哥要照顧弟弟,所以讓我先選,但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瞟向寫著雪的那塊銀鎖,他說過他喜歡雪,我也覺得‘行舟’還不錯,於是覆雪成了哥哥,行舟成了弟弟。”
說著,閔行舟聲音越來越低:“小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後悔了,從小哥他就比我更聰明、更厲害,也比我更早的成長,在我還不知道的時候,就主動承擔起了哥哥的責任,在那個全是白色的地下,不僅保護了自己還保護了我。
當初,如果我們兩個對調,被老師帶走的是他,現在他肯定比我做的更出色。”
而他自己落到牧羊人的手裡,或許早早就死掉,又或許,現在比閔覆雪還要更加極端……
楚硯伸開手臂,輕輕擁抱住了小師兄,在人的背脊上輕拍安撫著:“青山覆雪,碧水行舟,叔叔阿姨早早就為你們打造長命鎖,還刻上了屬於你們的名字,你們一定是在叔叔阿姨的期待和愛中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沒有災變,無論是哥哥還是弟弟,無論是覆雪還是行舟,你們
小的時候肯定是又漂亮又聰明的雙胞胎,長大了也一定會更加的優秀。
在地球,就經常看到新聞,聰明又漂亮或者聰明又帥氣的雙胞胎姐妹、兄弟或者是兄妹、姐弟一起考上優異的大學,互相扶持、性格或相似或互補,無庸置疑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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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被母親孕育開始就一同成長,互相陪伴,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你們就並不孤單,這本就是上天對於你們的偏愛和恩賜。
人之初性本善,需要怪的是異種,需要怪的是牧羊人的首領,需要怪的是逼著人為惡的牧羊人,需要怪的是命運弄人。
小師兄沒有錯,閔覆雪他在那樣的環境中,我也能夠想象得到,他是如何為了活下來拚儘全力。”
閔行舟的身體起初還僵硬著,在楚硯平靜的聲音下,他緩緩低下了頭,將額頭抵在了楚硯的肩膀上,第一次在楚硯的麵前露出不那麼堅強,甚至有些脆弱的一麵。
“但有許多人直接、間接地死在了他的手上。”閔行舟啞聲道:“我嘗試為他找過理由,也知道,他能活下來肯定經曆了我不能想像的一切,但是……死去的那些人同樣無辜,他們之中甚至有普通民眾,有為了民眾而堅守到最後一刻的戰士,我……”
楚硯沒有讓小師兄繼續說下去:“是的,所以能理解,卻不代表能原諒,不說小師兄換做他的處境會如何,就連我自己,換成對方,沒有老爹的教導,沒有大家的關懷,也不確定自己會成為一個善人,還是惡人。”
“小硯不會。”
楚硯耐心道:“好,都聽小師兄的,再問小師兄最後一個問題,當初戰場上,老爹找到小師兄後,小師兄帶著老爹回去找過哥哥了,是嗎?”
“找過。”然而,太混亂了,戰場那麼大,他清晰地記得,老師一邊抱著他,一邊斬殺異種,救下戰士們並且尋找一個抱著孩子的戰士,隻是找不到,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
“所以,不怪小師兄,小師兄獲救後還記著哥哥,我想,哥哥即便被牧羊人的首領帶走,當時肯定也還惦念著弟弟。
在危險麵前,在痛苦麵前,你們誰都沒有拋棄兄弟。”
楚硯悄無聲息地又歎了口氣,也隻能再歎息一次命運弄人,轉而道:
“就算是雙胞胎兄弟有很多相似之處,但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葉子,處境對調,覆雪成了我的師兄,那麼,會是我同樣尊重的小師兄,卻並不會成為我想要攜手一生的伴侶。
行舟成了牧羊人的頭領,那麼就是站在我的對立麵需要抓捕的敵人,沒有了經曆與相處,我不確定是否還會喜歡上你,但是如果我還是被你的靈魂吸引,那麼,我也會做我該做的事情。
喜歡你,但我同樣會親手處決你。”
說到處決的時候,楚硯的語氣堅定到似乎帶著一絲冷漠,但是聽到楚硯的話,閔行舟卻抬起頭,垂眸和楚硯對視:“謝謝。”
是小硯對他的保證,哪怕他成了惡魔,有小硯在,也會在他犯下更多罪行之前結束
他的罪惡。
“小師兄不需要和我說謝謝。”
頓了頓,閔行舟用同樣鄭重的語氣保證道:“我也一樣。”
如果,隻是說假如……
愛上對方,然後和對方一起帶著所有罪惡,陷入永遠的長眠。
……
等到楚硯和閔行舟淺眠了一上午,起來時卻發現閔覆雪已經不在營地中了。
任伯伯將兩封信件分彆轉交給了楚硯和閔行舟:“源戰、源極和源吞分彆位於三個位置,閔覆雪主動提出,由他出麵負責安排,將三方彙聚在一處,等價交換他說他喜歡公平的交易。”
“這兩封信是他委托我轉交給你們兩人的。”
不等兩人詢問,任伯伯又解釋道:“他的身體情況你們很清楚,雖然精神力鐐銬我們已經解開,但是卻訂立了更加嚴苛的契約,另外列夫與其他幾名武王也跟著在暗中監視,確保閔覆雪不會使詐。”
既然任伯伯他們已經將事情全部考慮好了,也不需要閔行舟和楚硯過多擔憂,現在,他們隻需要等待,養精蓄銳等待最後的一戰。
兩人分彆打開了信封。
閔覆雪交給閔行舟的信封裡裝著的,正是他和楚硯學習了一晚上,清晨寫出的最後一張,也是最滿意的一張字帖,上麵還有一滴熟悉的墨跡。
楚硯則從信封中倒出了一枚硬幣,雪白的紙上是一行碳素字跡,寫了一個三流的童話故事。
有一個冰雪的國度,那裡住著一位凜冬的國王。
相傳,國王有一枚特殊的硬幣。
無論是誰得到了硬幣,隻要他對著硬幣許下強烈的願望,國王都將滿足他的心願。
惡龍想要得到這枚硬幣,勇者想要這枚硬幣,平民同樣想要這枚硬幣。
然而,無論是血腥的屠戮,還是卑微的哀求,他們全部失敗了。
國王用他強大的軍隊擊潰了惡龍,國王拒絕了所有投靠來的勇者,國王最後對哀求他的平民說:“凜冬的國王,沒有心,所以他從來不會心軟。”
然而,現在楚硯的手中靜靜躺著一枚硬幣。
它是否是國王的硬幣,或許隻有國王自己知曉。
閔覆雪說到做到,帶領列夫大帝幾人率先尋找到了源戰,隻不過,並沒有讓列夫大帝等人靠近。
山洞之中,從閔覆雪離開已經過去了好幾日,離開前,他告訴過源戰不要離開山洞,加上源戰傷的不輕,這些日子即便再焦慮也沒有離開。
隻是距離閔覆雪劃定的最後的時間期限越來越近,源戰也再坐不住,他和閔覆雪從一開始就認識,比藏的人還有更早。
如果說隨著這一次的失敗,讓他們折損了許多人手是心痛的話,至少源戰身邊還有個自家兄弟在,可以算作最後一點慰藉,隻要他們一人作為武力擔當,一人在後出謀劃策,即便眼前出現了波折,源戰也相信他們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所以,比起其他的三眼獄主,源戰更加在乎閔覆雪的安全。
光說兄弟情太假,源戰清楚閔覆雪扶持自己有利用的成分,但他同時又何嘗不是利用對方的頭腦,利益捆綁,有時候比兄弟情更為牢靠。
就在源戰終於要忍不住的時候,閔覆雪回來了。
閔覆雪之前詐死能瞞過源吞,不僅因為源吞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吞噬了對方的靈魂,也是因為閔覆雪的人類身體某種意義上也算死過了一回,加之隻有部分靈魂,彌漫的死氣成功騙過了源吞。
源戰的戰神規則同樣具有部分吞噬的屬性,是以,他在見到閔覆雪的瞬間就發現了不對。
閔覆雪真的出事了!
源戰的擔憂沒有完全成真,卻也離得不遠。
在回到兩人當初的藏身之地前,閔覆雪還特地又對自己下了手,在人類基地調養了些許的身體重新變得傷痕累累,而他本人,哪怕手上的行為已經算得上自殘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