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襲人還沒有自信到她成了寶玉的大丫頭就一定會成為寶玉房裡人的程度。如今老人還沒打發乾淨,背靠賴家的新人晴雯也在一旁虎視眈眈。能跟寶玉有些不一樣的接觸，襲人也是樂見其成。
先做寶玉的第一個女人，然後成為寶玉第一個新娘,為寶玉生下第一個孩子……當初花家貧困襲人才被賣到了榮國府,賈母和賈寶玉都是手上散漫的，尤其是寶玉，隻要身邊的丫頭喜歡，不管是多貴多難得的東西他都屁顛屁顛的賞出去。在寶玉身邊這幾年,襲人家已經徹底脫貧致富奔小康了,即便現在贖身出府也能安穩度日了。然而包括襲人在內，賈家七成以上的丫頭是既瞧不起趙姨娘，又在效仿趙姨娘上位。
盼著主母性情溫和如迎春，又盼著主母一如邢夫人那般不得寵。
原本一切都在襲人計劃內，隻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寸。前一日剛與寶玉發生了親密接觸,翌日一早整個榮慶堂的大小丫頭們便都被組織起來點守宮砂……
那一刻，襲人就感覺五雷轟頂，渾身的血液都聚焦到眼前，然後瞬間炸開。
頭暈目眩，驚惶無措。
天要忙我！
.
此時以鴛鴦為首侍候賈母的大丫頭們站了一排,以媚人為首的寶玉房中大丫頭又站了一排,其他的二等丫頭和小丫頭粗使又分彆站在這些大丫頭的身後。雖然都在賈母的正房侍候，卻偏偏下意識的站成左右兩隊。
屬於賈母的,屬於寶玉的。
除了她們這兩隊丫頭，因三春此時也住在榮慶堂，所以她們三人的丫頭過一會兒也要過來排隊。這是第一個階段，第二個階段就是全府普及了。
寧望雪說防不住，但賈母卻覺得事在人為,沒什麼事情是防不住的。
以後府中所有的丫頭，不管大小，不管是不是近身侍候的都在眉心處點了守宮砂。所有年輕的媳婦都後退一步，隻讓年紀過了三十五的上前侍候。
至於小廝……除非是在府外‘淘氣’，不然也隻得在老嬤嬤的眼皮子底下給她規規矩矩的。
不光如此，以後凡是發現誰與寶玉胡鬨了。隻要檢舉揭發，一經證實就是賞銀二百兩。
說起來，若不是寶玉從小養在她院裡，她都想第一時間將寶玉給他老子送回去。不過也不要緊，隻要嚴防死守到寶玉成親，等他成親了那就是寶玉媳婦的事了。屆時再有什麼事也不是她一個老太婆的責任。
~
幾位嬤嬤站在院子中間，看了一眼左右站成排的丫頭們便掀開了托盤上的蓋布。
托盤上隻有一隻畫了兩隻蟋蟀的小白瓷盒，一雙銀筷子。
白瓷盒裡是滿滿一盒摻了某樣特殊物質的朱砂，那雙銀筷子則是一會兒用其蘸著點在丫頭眉心處的工具。
此時此刻襲人從嬤嬤那裡知道了這玩意的作用以及一會兒的操作後，整個人瑟瑟發抖，隱隱都有些站不穩了。因其抖動的太過厲害，站在她左右
的丫頭都已經投來了詫異和震驚的神色。
襲人是寶玉房中的大丫頭之一，原本就與一乾大丫頭站在最前排。此時她神情一變，一些眼尖的嬤嬤們便都看了出來。
可以說這玩意哪怕早一天拿出來，襲人都不會這麼害怕，絕望。如今是連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
╮(╯▽╰)╭
碧痕和麝月昨夜都宿在碧紗櫥外，想到夜裡碧紗櫥裡寶玉和襲人鬨出來的動靜，原本二人還有點嫉妒襲人先摘了桃子，可此時除了慶幸，還是慶幸。
一旁的晴雯雖然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可一看襲人這副樣子哪還有什麼猜不到的。撇了撇嘴，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好好一張臉卻非要點什麼紅點。這要是點歪了，豈不難看死了。
不行，一會兒一定要自己動手。
到是年紀最長的媚人，肯定是不可能留下來給寶玉當姨娘的了。此時滿院子的丫頭都點守宮砂竟讓她隱隱有些高興。
隻是不知道這份高興中有幾分是興災樂禍，幾分是為即將出去配人的自己高興了。
鴛鴦就站在襲人對麵，襲人陡然大變的神色也讓鴛鴦看了個一清二楚，她與襲人的關係還不錯，此時少不得要為她擔心一回。
除此之外，鴛鴦還覺得寶玉應該還不到行房事的年紀，所以她又不由在心中猜測跟襲人有了首尾的人是誰。若鴛鴦知道是寶玉……她怕是也要跌掉下巴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賈敏帶著寧望雪和黛玉回家後，到是沒留寧望雪和黛玉在跟前說話，而是叫來了黛玉的教養嬤嬤周嬤嬤。
簡單的跟周嬤嬤說了一回寶玉大了，以後姑娘再到榮國府要注意些退避規矩。周嬤嬤還納悶賈敏為什麼突然跟自己說這些時，外麵就有人來回話說是寧國府的小蓉大奶奶遣人來給表姑娘送東西了。
賈敏看向周嬤嬤，見周嬤嬤也是一臉不解的搖頭，便也沒多想的先讓周嬤嬤下去了。
秦可卿派了位老嬤嬤過來的，因賈敏並沒有要見來人的意思，林家這邊的管事媳婦回了一聲賈敏後就領著這老嬤嬤去了繁星閣。
“姑娘們走後，奶奶帶著人收拾東西，洽巧看見庫裡有這玩意兒。想起之前姑娘說自己夏日裡最招蚊蟲，怕等到明年夏裡再忘了，便讓老奴這會兒就給姑娘送過來。”老嬤嬤將捧在手裡的個不大的匣子遞給攬香，一邊飛快的掃過正在擦試頭發的寧望雪，一邊笑著說道：“聽說這種‘鮫綃帳’輕薄透亮還透風，暑熱天裡支在屋子裡頭，蚊蟲是一個都進不來。”
寧望雪看著打開的匣子裡，一捧淡藍色的紗織物靜靜的躺在裡麵。好奇的伸手碰了碰，心中並未多稀罕。收回視線笑著問那老嬤嬤：“你奶奶讓你來，是隻給我送鮫綃帳，還是另有旁的事？”
老嬤嬤笑，“奶奶說姑娘是個好人，這樣的好東西也隻配姑娘這樣的人使。”
無緣無故的給她發什麼好人卡？
不是，後麵那半句話怎麼有種捧殺
的感覺？
林家可不止她一個姑娘，而且相較於黛玉，她還是個撿來的，這主仆啥意思？
“……我年紀小，時而不知輕重，便是便錯了事也未必知曉。若是做錯了什麼，還請你們奶奶莫要跟我計較才好。”
肯定是她今天做錯了什麼才讓秦可卿來‘敲打’自己的，可問題是她今天都做什麼了呢？
有得罪秦可卿嗎？
“姑娘說笑了。老奴來說我們奶奶還說家裡家外這麼多的姑娘裡，她心中最喜的就是您與林姑娘。性子好，又大方展樣的，旁人都有所不及。”
聽過多老嬤嬤極為真誠的話，寧望雪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秦可卿想乾什麼了，隻又問了一句這玩意是隻有她有還是彆人也有？
“這鮫綃帳雖不是什麼稀罕物，卻也是極少見的珍品。咱們家滿打滿算也隻有這麼一副，奶奶便先可著姑娘了。”
這意思就是隻有她有唄？
寧望雪：你要是這麼說，那我還真就更不敢收了。
寧望雪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就從來沒將玻璃製品當回事，哪怕是不小心摔了，丟了也不過是可惜一下就撂開手了。到了這個時代，她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玻璃也是稀罕物。
就像這個鮫綃帳，瞧著就是一種織得很密實的紗織品，這種紗在現代……反正她能在網上買到平替款就是了。
彆說這東西是不是稀罕物，是不是空間裡的蚊帳能平替的，寧望雪都不準備收下它。一邊讓人將匣子遞給那老嬤嬤，一邊請她給秦可卿帶個話，隻說多謝惦記，東西難得，實不敢奪人所愛。
那老嬤嬤見寧望雪當真不收，又看了一眼左右，寧望雪見狀微微挑了下眉，示意攬香留下，便讓其他丫頭都退出去了。
老嬤嬤等屋中隻剩下寧望雪和攬香的時候才小聲將秦可卿送東西過來的真實用意說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真心感謝寧望雪之前攔了寶玉那一下。
因為寶玉不曾在秦可卿屋中小歇，哪怕弄臟了褥子，也不會影響到秦可卿的名聲，秦可卿這才找出鮫綃帳重謝寧望雪的。她送個東西既想拉近關係，又想表示一回感謝，同時也希望寧望雪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寧望雪：“……”
原來她這個‘好人’是應在了這裡呀。
話說開了，那倒是沒什麼不能收的了。為了讓秦可卿安心，這玩意兒也不能退回去。
讓攬香拿荷包打賞麵前的嬤嬤後，寧望雪又讓人將這個鮫綃帳和之前拿回來的那副對聯都給林遐送去。
“我夏天又不點燈熬油，再招蚊蟲也有限，鶴哥兒晚上要讀書，那燈一點，不知道要招過去多少蚊蟲呢。將這個與他吧，他也能舒服些。”林如海高升回京，賈敏母女和她的地位都實現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般的質的飛躍。
林遐於林家的重要性是這個時代賦予他的，他好林家才好，黛玉才會更好。所以寧望雪也是真心盼他長命百歲，然後對父母孝順，對姐妹手足情深。
將今天新得的兩樣物件給了林遐後，寧望雪又繼續擦頭發。
戲台子那邊四處漏風，大家夥便一直靠碳盆取暖。哪怕寧國府給主子們準備的都是銀霜碳，可寧望雪還是有種灰頭土臉的感覺。所以一回來她和黛玉便都先沐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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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這樣是不好見外人的，但想著天太冷，讓人一直等到她頭發乾不好。而且冬日天短，眨眼間天就黑了，她現在年紀不算大，來人又是女子，本著早點見完讓人早點回家的心態便讓寧國府的嬤嬤進來了。
這會兒人走了，寧望雪自是繼續擦頭發，等擦得半乾的時候再抹上好聞的發油。
這些發油都是護發的，可以讓頭發又黑亮又柔順。味道是寧望雪經常用的茉莉花香味。等這層護發的發油都抹好後，又等了一刻鐘攬香才重新給寧望雪將頭發梳起來。
“還記得我剛入府的樣子嗎？”寧望雪坐在那裡一邊打量鏡中的自己，一邊笑眯眯的問攬香，“頭發都被剪得梳不起來呢。”
“姑娘那會兒才三歲大，差不多跟桌子一般高。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人心裡稀罕的不行。”攬香聞言也笑著說道：“就是比大姑娘還瘦些，讓人瞧著說不出來的心疼。”
說了不少，卻沒一句是接著寧望雪的話往下說的，不過隻這兩三句，卻也將寧望雪說得很高興就是了。
“大晚上的，拿根頭繩係住就好。”說話間攬香便拿起一隻巴掌大珠花往寧望雪頭上戴，寧望雪連忙攔住她，將一旁紅色兩頭墜有流蘇的頭繩遞給攬香。“對了，我前兒拿回來的毯子，林妹妹用上了嗎？”
“忘記回姑娘了，昨晚從城外回來下麵的人就送上來了。見姑娘正忙著，我就做主送到了東院。”攬香接過頭繩，一邊熟悉又輕柔的給寧望雪梳好頭發，一邊回道：“大姑娘喜潔，姑娘又讓先洗過再送到那邊去，冬日天冷，昨日才乾透，想必沉香已經給大姑娘用上了。”
黛玉怕冷，一到冬天手腳總是冰涼冰涼的。讓她睡火坑吧，她還總是上火嗓子疼。屋裡多放幾個碳盆熏籠吧，她又覺得有碳氣熏人嗆得慌。弄些大毛的褥子給她鋪床，她又覺得那些大毛皮子都是外穿的。之前賈敏特意在她房間裡修了一段地龍，以為這樣她冬天能好過些，不想她又覺得乾。好幾回早上起來鼻子裡都腫的要流鼻血。被窩裡放上三四個湯婆子，仍是感覺被窩裡冷餿嗖的……
反正每到冬天，黛玉就特彆的遭罪，也讓寧望雪切實體會到了養花養草的艱辛和不易。偶爾寧望雪也會想一回原著中黛玉在賈家是怎麼熬過冬天的。
半晌也就總結出了一個父母寵愛下的寶貝疙瘩和寄人離下的小孩是不一樣的結論。
說起來，也是前陣子空間裡的果子大批量成熟了，寧望雪去翻她早前買的密封飯盒，這才發現庫房的角落裡還有幾條之前買的珊瑚絨熱能毯。
一條六十八，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於是寧望雪便湊單的來了個買三送二的全家福套餐。
寧望雪早就忘記當時買它們的心情了，甚至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