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2)

第八十九章

真是不知所謂!

你是元春的親姑姑,你有能力卻不幫元春,你不是腦子進水了又是什麼?

王夫人深吸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的對賈敏說道:“娘娘是賈家的姑娘,姑太太也是賈家門裡抬出去的姑奶奶,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娘娘好了,姑太太和林家自然就好了。姑爺家幾代都是單支獨苗,到了鶴哥兒這輩也才獨獨多了個姐兒……”

自打有了讀心術,王夫人用腦子的時候就少了。不過心性和思維模式卻不曾變多少就是了。

就好比現在,她勸賈敏的話就能看出一二來。

在她看來,女人能在婆家站穩根腳一靠娘家給力,二靠兒女生養,最後才是個人手段能為。

她出身王家,大太太小門小戶出生,所以她一向就比大太太有體麵。

她生養了珠哥兒和元春,寶玉三個,雖說珠哥兒沒了,但珠哥兒卻也給她留了蘭小子。光衝之一點,沒生養的大太太就不及她有底氣。

花匠怎麼了,那也是在天上種花的。宰相門前還是七品官呢,寶玉將來什麼樣她不知道,但光是衝他上輩子不是凡人這一點,就不會太差。

元春已經是賈嬪娘娘,隻要元春一日不倒,她在賈家就無人敢輕慢她。

而賈敏呢,兒女都是稚齡,能不能養大,能不能成才都是未知數。她想在林家立足,想要兒女將來有人幫襯,那她就得依靠娘家。

林姑爺春秋正盛,又是簡在帝心的權臣,你賈敏又不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了,與其賭林如海將來不會寵妾滅妻,還不如將賭注壓在娘家身上。

元春好了,榮國府就好了,背靠榮國府的姑奶奶自然也就好了。娘家強盛了,婆家自然要忌憚三分,這才是你立足林家的根本。

“……再一個,我沒讀過書也聽說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句話,老太太高壽,咱們卻未必有老太太那等福氣。蘭小子最小,我也不敢說一定能活到他娶親生子那天。好在蘭小子他老子沒了,但他姑姑和叔叔卻都好好的,將來也能替他老子照看她一二。大姑娘和鶴哥兒自小跟著寶玉他們一塊長大,又是娘娘的嫡親表弟妹,有寶玉和娘娘照看著,姑太太也能放心不是?幫娘娘,就是在幫大姑娘和鶴哥兒。”

最後,王夫人又說了一回如果元春不上位而讓旁人做了皇後,賈家和林家未必不會被新後一脈打壓。

畢竟親戚關係在那裡擺著呢。

賈敏沉思半晌,不由在心底說道:【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

王夫人聞言急切的追問了一句,“不過什麼?”

“啊?”賈敏抬眸,一臉不解的看向王夫人,“我沒說話呀。”

王夫人一怔,瞬間反應過來她將賈敏的心聲問說出來了。於是連忙描補道:“我是問姑太太意下如何?”

賈敏笑了笑,“是嗎,那許是我聽差了吧。”

賈敏是知道王夫人肯定

有讀心術的,但卻不知道王夫人的讀心術有什麼限製,都能聽到誰的,於是賈敏便也促狹的用心聲逗了一回她最愛的親嫂子。而王夫人也如賈敏所願的沒沉住氣,暴露了。

王夫人心中暗暗叫糟,還要裝出一副自然無比的樣子出來描補應付。賈敏心裡有數,也不多在這上麵逗王夫人玩。到是一旁的賈母微微眯了下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王夫人。

為了聽見賈敏的心聲,她一早就拉著賈敏與她同坐一張羅漢榻上,所以不光王夫人聽到了‘不過’,賈母也聽到了。

確信自己沒聽錯的的賈母自然是要用懷疑的心思去想一回王夫人的這個‘不過’是怎麼回事了。

難道老二家的也有讀心術不成?

瞄了一眼身側的賈母,賈敏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隨即才淡淡的對賈母和王夫人說道:“初二那日當今招咱們入宮,說了幾句話便將我和玉姐兒打發到後宮去瞧賈嬪娘娘。時至今日,我也不瞞你們了,咱們家的旺旺是個有大來曆的,隻是當今不讓咱們往外說。她原是天上的電母轉世,機緣巧合下入了我們府上。雖是養在咱們家,但當今卻也在咱們家安插了人手,慢不說旺旺和我家老爺那裡了,就是我們娘們身邊發生的事,當今那裡也未必不知情。”

賈母與王夫人聞言麵上有意外也有了然,但卻都沒打斷賈敏,由著她繼續往下說。

“當初我聽了寶玉的事後,便想著既然是狸貓換太子那就想辦法將旺旺與咱們家扯上關係。寶玉是不是親生的,咱們自家人都知道,多認個女兒回來難道還會讓寶玉受委屈?可惜我一片真心為家裡,最後卻是不了了之了。”

呸!你當初就不是為了這個才認那丫頭做侄女的。

做為一輩子的宿敵,王夫人還能不知道賈敏是啥人。不過此時聽到賈敏提起寧望雪,也不好太搶白她。

一旁的賈母聽了卻道,“老婆子瞧那位卻不是好相與的,也與咱們家不親近。”

賈敏眨眸,拋了句引子,“她到是想親近,可也親近不起來吧。”

“這話怎麼說?”

“這麼一大家子穿金戴銀,奴才比主子還體麵,家裡的三個丫頭便是我不說,你們自己心裡也有數,瞧著也是食金咽玉的養著,卻有什麼用?論在家裡的體麵連我們玉姐兒一半都不如。當今都多大年紀了,元,賈嬪娘娘今年又才多大。為了一家的榮耀將女兒送到宮裡讓個老不,”死的,賈敏頓了下,看向賈母和王夫人,又繼續說道:“將年輕姑娘送到宮裡讓個跟她祖父差不多大的人糟蹋,年紀輕輕的在宮裡苦熬著,你們就說說,她敢給咱們家做姑娘嗎?

剛剛二嫂子說的那些話我卻是不認的。二嫂子說我們林家子嗣不豐,話裡話外的說賈家人丁興旺。可人丁興旺又有什麼用?家裡的男丁哪個出息了?哪個又不是趴在娘們身上吸血的?到了這會兒了,你們到想著為元春考慮以後了,早乾什麼去了?還想著讓元春繼續幫襯家裡,話裡話外卻沒一句是想著讓家裡的哥兒上進的。元春是賈家的姑娘,我也是賈家的姑

奶奶,今天吸元春的血,明兒就會吸我的血。聽了二嫂子那些話,我竟隻餘唇亡齒寒之意了。”

發現王夫人臉色極為難看,賈敏也沒收口,而是繼續做了一回忠言逆耳的忠臣,“再一個,二嫂子家重利盤剝,包攬訟訴的事我們在江南都聽說了。她又如何能不知?萬不說小電母知道了多少,隻說一旦當今有了立後的心思,那些人家能不想著法的將元春往下扒拉?

屆時也不用做什麼,隻尋了言官禦史早朝上參一本,元春這輩子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怕就怕有人尋了苦主,一頭撞死在宮門口,屆時彆說元春封後了,咱們闔家都得跟著吃掛落。二嫂子出身王家,若有人參王家教女無方,王家世兄的仕途和王家姑娘的前程豈不都要跟著受影響?屆時王家嫂子生撕了你的心都有了。

自己尾巴都沒掃乾淨,還想出這個頭。二嫂子,一旦事情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是王賈兩家的罪人。”

一通疾言厲色將王夫人的臉都嚇唬白了,賈敏又轉頭看向賈母,為了表示鄭重,賈敏還站起身拉開了與賈母的距離。

“胳膊肘往裡拐的道理,我再蠢笨也是懂得的。元春是我嫡親侄女,我隻有盼著她好的,她若能更進一步,我能幫襯卻不幫,那我又成什麼人了?”賈敏這會兒是真心不想幫忙卻還要打著為你好,推鍋到王夫人頭上的主意說這些話呢。

“我就得了玉姐兒和鶴哥兒這一雙兒女,我和我們老爺也都是這般年紀,便是為了長遠計,我也盼著娘家好。隻有娘家好了才有餘力幫襯照扶她們姐弟。可現在的情況就是二嫂子做下的事樁樁件件都是有跡可循,平時無事倒罷了,一旦被人搬到台麵上,元春和寶玉叔侄甚至是王家都要受到她禍害。”

賈敏有時著急了會喚元春名字,有時候記起身份規矩了,會喚元春賈嬪娘娘。王夫人和賈母也跟賈敏差不多,但不管她這麼一段話裡喚了元春幾種稱呼,都改變不了話中並不婉轉的中心思想。

元春封後,闔家親戚都跟著遭殃,元春不能封後,也全是其生母之過。

【反正是我的話,我就聯係一回王子騰的政敵,借著這個事一舉搞垮元春和王賈兩家,以後前朝後宮互為依仗。】

【嗬,誰能想到害得元春不能封後的人竟是她的親生母親呢?】

王夫人不敢置信又難堪至極的看向賈敏,嘴裡喃喃說著何至於此,可她心裡卻未嘗不知道賈敏說的就是事實。

她以為那些事情做得隱秘,卻不想賈敏在江南那會兒就已經知曉了。

若是消息都傳到了江南,那,那,那不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王夫人一瞬間就慌了神,此時都顧不上聽賈敏的心聲了,而是想著要怎麼給自己善後。

將心比心,如果她家元春不及彆人家的女兒得寵,那她也會想辦法另辟蹊徑的將那家的女兒拉下去。

這話,並非危言聳聽。

.

另一邊的賈母,先是沒好氣的瞪了王夫人一眼,隨即才長長的歎了口氣。

賈母活到這個年紀,也算是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她之所以會陪著王夫人遊說賈敏,一是想要第一時間知道賈敏的想法和後續。二一個則是如果元春封後之事已成定局,那自己留在這裡能幫著勸兩句,算是在元春封後這事上出過力氣的功臣。

然而她還沒開始呢,這件事情就拐向了另一個方向。若事情真如賈敏所說的那般,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彆將元春和榮國府推到人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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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賈母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賈府的現狀她其實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明,她甚至是知道朝哪個方向努力可以扭轉乾坤。但同時,她也是最愛她自己的。

她愛奢靡享受,也愛現在虛假繁華和熱鬨。如果想要改變賈家的現狀,首先就是從她這裡改掉奢靡浪費的現象。光是這一點,她就接受不了。

她享受了一輩子,憑什麼老了老了還要受罪?

除此之外,那就是讓兒孫上進這個事。

她這個年紀了,就算子孫上進了,她還能借他們什麼光不成?他們不上進,自己吃吃喝喝開開心心。他們上進,自己還是這麼吃吃喝喝混吃等死。

而且讓兒孫上進短期是看不到成績的,而這個短期還容易讓她受到各種怨恨不滿。一個弄不好,她就成了惹人厭的死老太婆,說不定會提前住進賈家的祖墳裡。

但她偶爾也會心軟,在想到榮國府內囊耗儘時,她也會擔心兒孫們的以後生活,真心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

打心底來說,她也是希望元春能封後的。如果元春封後了,那賈家至少還有幾十年的風光。就算是她死了,她也能放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