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賈母三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寧望雪那句話,先是自欺欺人一回的將責任推給另外兩個人，隨後便又不得不承認賴家能有今天這般氣候，她們每個人都是居功至偉。
不過相較於隻顧著打掃戰場,細劃賴家那些金銀財物以及再次積極投入到抄奴才家和建省親彆院中的王夫人和王熙鳳,賈母則因為賴家的事氣病了。
她這一病，就有人往寧園送了消息,雖然對賈母有各種各樣的小意見,但到底是一直疼愛自己的外祖母,黛玉自是要過府探望一回才能放心。
林家入京這幾年，無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或是賈家其他人待黛玉都不錯。在元春封妃以及林如海和賈敏還在京城前,王夫人心中再膈應黛玉,也都是一副好舅母的範兒。自那天被寧望雪懟過後，王夫人就再沒有那麼激動沉不住氣的時候了。
若是連王夫人都尚且如此，那就更彆提賈母和賈家其他人了。
不管黛玉是不是真的招人喜歡,就衝著她先是吏部侍郎嫡長女，後是縣主，郡主，工部尚書之女這些頭銜,不喜歡她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黛玉本性聰慧敏感,自也是心知肚明。隻是即便知道也架不住人家幾年如一日的待她好呀。
更何況那是她生母的娘家，她生母的生母，所以於情於理得了消息的黛玉都得去看望生病的外祖母。
黛玉出門,寧望雪就不能不跟著一道過去瞧瞧了。
畢竟榮國府上上下下對她這個沒血緣也沒啥身世背景的人更好更客氣。
一路進了榮慶堂,見李執與迎春探春,寶玉以及寶釵薛姨媽都在，寧望雪與黛玉都是先與賈母行了個晚輩禮才與其他人打招呼的。
寶玉坐在賈母一側，見黛玉來了還站了起來一臉欣喜的喚‘林妹妹’,然後又態度兩極化，聲音都低了幾個調的喊了一聲‘旺旺’。
聽到這聲‘旺旺’，寧望雪也對寶玉笑了笑，心忖了一句：【呦，這哥們還放暑假呢。】
賈母和寶釵雖不知這個‘暑假’是什麼意思，但聯想到寧望雪說這句心聲的語調和說的人，眨眼間便知道寧望雪在諷刺寶玉又沒去上學呢。
人比人氣死人，林家的鶴哥兒除了先生給放假，那真真是一天學都舍不得耽誤。這次跟著他老子娘出門，竟是連先生都一並帶出去了。可寶玉到好，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呆在家裡不上學。
他要是還能有出息……那太陽得打西邊升起來。
寶釵垂眸，努力壓製思緒，不讓心聲飄出去。賈母則沒那麼多的顧忌，而是在弄明白寧望雪的心聲後，也在心中腹誹了一句‘他老子娘都不管，我一個做祖母的怎麼管？’
“外祖母可好些了？”與眾人打過招呼，黛玉便坐到了賈母另一側，沒看雙眼亮晶晶看向她的寶玉，而是一臉關切的問候賈母的病情。
“不妨事，不過是讓那起子人氣著了。”賈母拍著黛玉的手一臉慈愛的說道：“原是讓人去
瞧瞧你和旺旺，不想竟還將你們倆給折騰來了。這麼熱的天，彆再中了暑氣。”
‘她才沒那麼嬌氣呢。’
黛玉心忖了一句又接著說道：“咱們在家裡聽說了，也是氣的不行，再想不到賴家竟這是這般行事。”
‘呃，也不是沒想到。我們想到賴家會貪些財物，隻是沒想到賴家會貪了那麼多。’
“彆說你個小人了，就是老婆子這把年紀也沒見過像賴家這樣行事的。”想到賴嬤嬤還是她的陪嫁丫頭，賈母便覺得臉上沒光，“原以為是個好的，不成想卻是這般欺上瞞下。我管家那些年他們還好好的，不敢作妖。到你二舅母管家了，便瞧出你二舅母是個孝順的。你也知道府裡的老人都有體麵，他們家更是那頭一份的體麵。原想著這般待他們總要感恩戴德，不想卻，唉，不說了不說了。你老子娘不在家，下人們可還都老實？”
賈母這邊剛轉移了話題，就聽到門口有丫頭喊了一聲，“二太太，二.奶奶來了！”
賈母聞聲抬頭看去，就見王家姑侄一前一後的從外麵進來。她們一來，自又是一番請安問好，之後才陸續落坐。
“……按老太太的意思，賴嬤嬤年事已高暫且不罰，賴大一家悉數打了板子，明兒就押送他們一家去關外的莊子上。”賴家抄出來的財物已經統計出來了，那些沒抄出來的東西也在一通逼問下都找到了。賴家人沒什麼用了，自是要按老太太的意思處置了。
賈母似是不知道這些一般的對王夫人頷首，似是很滿意這個處理結果，“他們雖然犯了大錯，但娘娘省親在即，不宜見血腥，打發到關外的莊子上去就很好。”
賈母知道王家姑侄肯定是將賴家的底細都問了個底朝天，再榨不出一滴油了。但賴嬤嬤跟了她一輩子，手裡握著不少東西，那日來府裡給兒孫求情的時候……還不能殺。
黛玉：‘外祖母也太心慈手軟了些。若是母親在這裡，肯定要將賴家老小悉數杖斃，以儆效尤的。’
‘旺旺說過這世間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榮國府這般輕飄飄的處理賴家……就是縱容奴仆犯罪。’
‘母親說外祖母不是那等糊塗，難道是外祖母有什麼把柄落在賴家人手裡？’
聽到賴家的這個處理結果，彆說黛玉了，就是寧望雪心中也滿是驚愕，隻見她雙眼微微瞪大的掃了一眼賈母王夫人和王熙鳳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直接在心中大叫了一聲：【偷盜主家那麼多的財物都不打死的嗎？】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什麼把柄落在賴家手裡這才投鼠忌器的吧！】
【跟我搶男人都沒關係，但敢搶我的錢……非得拿木匠刨子將他們一片片刨了不可。】
【以後可得小心了，不但不能讓身邊的下人知道太多秘密，更不能乾那些落人把柄的事。】
【話又說回來，沒有榮國府三代當家主母的配合與努力，賴家也不會有今天。】
【若論功行賞，你們可都是賴家的功臣，為賴家的崛起奠定了堅實基
礎呢。】
【有錢的時候就多養幾個賴家這樣的奴才，沒錢的時候就抄上一兩家。彆人將銀子存在錢莊，你們家將銀子存在奴才家。你還彆說這也是一種全新的管家體驗。】
賈母：‘煩死個人了，能不能彆再嗶嗶了~’
王夫人：‘這熟悉的興災樂禍，咋聽了這麼久還是聽不習慣呢。’
王熙鳳：‘當著親戚的麵提這種事，老太太和太太也不嫌丟人。也不知道這倆丫頭今天是住下還是回去？姑母和寶丫頭也在這裡，說不定老太太一會兒會留飯。讓底下的人做兩道她們愛吃的吧。總不能咱們王家的親戚還比不上他們賈家的吧。’
寶釵：‘……太犀利了。’
寶釵一邊聽著這些人的心聲，一邊也控製不住的說了一回寧望雪的心聲有多犀利，多扒人臉皮。
不過這些人的心聲中最讓寶釵覺得意外的是黛玉的。
她沒想到黛玉也並非她以為的那般柔軟善良。
是呀，林家的姑娘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又怎麼可能像她和賈家姑娘這般教養呢。
雖然沒聽到黛玉心裡想了什麼，但寧望雪在看到黛玉眼底的不讚同時也不由跟寶釵一般想法。
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姑娘又怎麼可能真如那些穿越文中所寫的那樣處處都不如穿越女呢。
精心培養了個……寂寞嗎？
這麼一想，寧望雪又在心底升出幾分警醒：
不能因為熟悉劇情就以為自己是萬能的，要謹慎，要小心！
如果這世上沒有讀心術，那寧望雪對外的形象還真就是少言寡語，從不越雷池一步。可惜了，麵上一副乖巧懂事，聽話可人的樣，心裡卻各種腹誹碎碎念。
‘碎嘴子’這個詞都成了她的個人頭像了。
╮(╯▽╰)╭
賈母看一眼隻要不尥蹶子就像個正常人的寧望雪，隻當什麼都沒聽見一般的與坐在她身邊的黛玉說話。
“這幾日都住在哪？瞧著到是比前些日子清減了許多。”
“天熱，也沒什麼胃口。”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臉，一邊歪著頭一邊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瘦了。
‘寧園栽種了不少果樹，夏天到了瓜果極多，吃上一些就吃不下什麼飯了。許是瓜果吃多了，又沒正經吃飯食，這才瘦了的吧？’
住在寧園的這些日子，因為園子裡沒有長輩，教養嬤嬤借出去了還沒有還回來，所以黛玉的日子了不由多了幾分散漫。
早起先不看書，而是打開二樓通往露台的門，先站在露台上呼吸一回新鮮空氣，然後才會順著二樓露台的空中走廊走到對麵的涼亭裡。
原本涼亭裡是個圓型石桌，但因黛玉要在這裡看書習字，便改成了橢圓型書案。
之所以不是方的，也是寧望雪擔心地方太小，棱角會傷到黛玉。
在這裡或是看書或是練字的消磨上一個時辰，黛玉便會等來睡賴覺的寧望雪，然後二人一塊到一樓用早飯。
飯畢
，寧望雪便帶著黛玉以采摘勞動的方式鍛煉一回身體。
摘果子，摘中午飯要吃的青菜，喂魚時再挑一條中午或是晚上要吃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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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得差不多了，黛玉回房換衣裳，然後過問一回寧園的庶務。寧望雪以鍛煉管家能力的說詞讓黛玉統管寧園庶務，她和黛玉都是跟著賈敏學的管家，又隻是管寧園這麼個小園子，於黛玉一為說不要太輕鬆。
其實黛玉也沒多輕鬆就是了。
寧園要管，林府那邊也要時時上一回心，林家的莊子以及她自己的莊子也得時常過問。零零碎碎的事，差不多就要忙到午飯前。
用過午飯，黛玉和寧望雪分彆午睡。午睡醒來，黛玉會彈琴，畫畫做詩，或是去一樓的書房看上半下午的書。
寧望雪手裡就隻有一些賈敏早前給她置辦的產業，所以黛玉午飯前忙那些庶務時，寧望雪則是留在她的私人小草原練騎射。等下晌睡過午覺了才會處理產業上的事，不過大多數時候是沒什麼事需要她處理的。
所以下午的時候，寧望雪偶爾會跟黛玉下兩盤棋，或是尋本想看的書安安靜靜的呆在書房各看各的書，偶爾看到什麼有意思的地方還會說出來給彼此知道。
寧望雪不比黛玉，她給自己定了刺繡和書法學習計劃。她每天都會花些時間刺繡和練習書法。
寧望雪一般會在光線適宜的時間練刺繡，在晚飯後練書法。
因寧園有許多抄手遊廊，遊廊裡還掛了好多宮燈，睡前在抄手遊廊裡散上一回步，不光情調氛圍滿滿的，也因睡前散步而提高了睡眠質量。
不過相較於回房就洗漱就寢的黛玉，寧望雪洗漱好後還會進空間裡轉一轉，這也是她早上起不來的主要原因。
雖然才十來歲，但寧望雪卻很喜歡這種養老生活。
小公主若是來了，主要也是來找黛玉的，並不會打亂寧望雪的生活節奏。
日子過得真就很舒心自在。
這樣的日子若是還將人過瘦了，那肯定是抽條了。
……
這次來榮國府，她們倆照例是住了下來。不過回到綺霰齋的時候，寧望雪就敏感發現院子裡的氛圍不太對。
綺霰齋裡有幾個賈家安排的下人，林家人不在的時候她們就負責看屋子，林家人過來的時候她們就侍候著。不過林家人來榮國府小住都會帶自家下人過來。所以一般情況下除了晴雯和茜雪外，其他人都會退居二線。
晴雯和茜雪是大丫頭，也是這些人的頭兒。林家人不在的時候她們負責綺霰齋和後麵四排院的一切事宜。
之前一直好好的，但沒想到隨著賴家的倒台晴雯的身份也尷尬起來了。
雖有茜雪幫忙彈壓，但不少人還是越來越不服晴雯，甚至明裡暗裡的擠兌晴雯。
晴雯原是賴嬤嬤的丫頭，後來被賴嬤嬤孝敬給了賈母。這會兒眾人都說賴家是大偷，晴雯既是賴家送到府上的那就一定是內應，還說晴雯也一定習了賴家的習性。林家姑娘不經常來府裡，指
不定屋裡的東西被她偷了多少去。
晴雯長的好，一入府就進了賈母的榮慶堂，後來還被賈母放到了寶玉身邊，等襲人那事出來後，晴雯和茜雪又被賈母分彆送給了黛玉和寧望雪。
可以說晴雯入府沒幾年卻一直在換主子，而且每次換的主子都還是那種非常得寵的。
賴嬤嬤，在府外也是老封君一般的人物。
賈母，榮國府塔尖上的老封君。
寶玉，榮國府的鳳凰蛋，二太太的命根子。
黛玉，不但是工部尚書的嫡長女，自己還是太上皇親封的郡主。
就問你班班都是侍候人的丫頭，憑什麼晴雯就可以樣樣都出挑。
長的好，針線好，侍候的主子身份高，乾的活少，拿的錢卻不少。
之前賴家還在，就算再嫉妒晴雯也不會表現出來。但現在賴家倒了，那些嫉妒晴雯，看晴雯不順眼的人自然就紛紛亮出了爪子。
寧望雪發現晴雯眉宇間帶著幾分鬱色，又發現有小丫頭對她不屑的撇嘴，當時隻做不見等回了自己房間便尋了茜雪過來。
茜雪沒有踩晴雯一腳的想法，雖然她和很多人一樣都瞧出來府裡的太太奶奶們待寧望雪比黛玉還要看重三分，卻也謹記寧望雪早前的吩咐，凡事禮讓黛玉房裡三分。
不管是人還是事。
寧望雪告訴茜雪，她雖然得了郡主的封賞，但到底是靠著林家才有了這樣的出身。若與林家正經的哥兒姐兒發生突衝，不管對錯都會讓人覺得自己忘恩負義，不知好歹，得勢便猖狂。
茜雪明白了寧望雪的意思，也擺正了她們這一房的定位，所以之後雖然和晴雯一塊守在綺霰齋，卻也隻肯管著寧望雪房中事，兩個院子的事都由著晴雯做主，晴雯拿不定主意來問她的時候，她才會插下手。
聽說了這些事，寧望雪就皺了皺眉。
再將晴雯留在這裡怕是會出事呢。
讓茜雪將她們這次帶來的瓜果拿下去分一分，也給府裡的主子分送一送。“你在府裡有處得來的小姐妹，也給她們送一份去。平日裡我們不在，也多虧了她們照應你。這些瓜果也不值什麼錢，好歹是份心意。”
茜雪聞言笑著說寧望雪疼她，之後才帶著幾個小丫頭各處送瓜果去。
過了一會兒，寧望雪便起身去對麵尋黛玉。問黛玉對晴雯這丫頭有什麼想法沒？
如果黛玉不介意，她想這次回寧園的時候將晴雯一並帶回去。
至於茜雪……暫時還得留在這邊做個管事大丫頭。
“晴雯是晴雯，賴家是賴家。”黛玉聽完，還替晴雯背了一回書，“我瞧晴雯不是那樣的人。”
與黛玉說定了，寧望雪又讓人將晴雯叫過來。等晴雯來了寧望雪卻沒說話而是走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可有可無的翻看黛玉帶來的古籍。
黛玉每次來榮國府都會帶上一些書，有新書也有傳世古籍，走的時候，新書會留下幾本看過的，剩下的都會再帶走。
不
過黛玉看書的速度很快，所以留在綺霰齋這邊的書也越來越多。
見寧望雪沒有說話的意思，黛玉便將她和寧望雪的商量結果告訴了晴雯。
晴雯，你可願意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