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1 / 2)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寧望雪確實在誅薛寶釵的心。

寧望雪在告訴薛寶釵自己有能力幫她,也想過要幫她,但今天之後自己不但不回再想要幫她,甚至還會不希望看到她起勢。

也就是說不但不幫你了,還可能堵死你所有上進的路。

寶釵聽到這種話,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的慘白,她身形晃了晃,嘴唇哆嗦了幾下,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可又不甘心就這樣了。

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的上前兩步,然後撲通一聲就跪在寧望雪不遠處,跪下後什麼都沒說而是將頭埋得極低,一副極卑微的樣子。

寧望雪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坐直了身子,這一刻她想到的都是原著中黛玉聯詩時說了一句《西廂記》裡的詩句,寶釵便以黛玉看了閨閣禁|書詐黛玉給她跪下。

當年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寧望雪便想著她薛寶釵若是沒看過能一聽就知道那詩句的出處?跑黛玉麵前裝什麼大尾巴狼。

黛玉會看《西廂記》是寶玉那混小子偷偷帶進園子裡的,而你薛寶釵又是在什麼因緣際會下看的《西廂記》呢?薛蟠連唐寅庚黃都弄不明白,小小年紀就養成那種心性,哥哥這般,妹妹更是個坐在男人床頭給人繡肚兜,偷聽還栽贓彆人的,就薛家也好意思來指謫黛玉的教養?

【天道好輪回!】

回想當年初讀原著的所思所想,再見此刻跪在她麵前的寶釵,寧望雪除了在心中說一句‘天道好輪回’外,竟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沒有避開薛寶釵的大禮,但寧望雪卻在她跪下後不動聲色的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花架下坐了。

寶釵就那麼跪在地上,低垂的頭感覺到寧望雪走到側麵,又調轉身體,對著寧望雪的方向重新跪好。

白日在滴翠亭時,寶釵真的隻是下意識的說出‘旺旺’這個小名的,脫口而出的那刻她連自己都詫異了一息,但隨即就想到借寧望雪金蟬脫殼的好處便也沒再想辦法補救。

而且在說出寧望雪小名的時候,寶釵心中竟隱隱有種報複的快意。

午飯時聽說滴翠亭事發了,寶釵心中雖慌亂後悔卻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隻是時運不濟罷了。

她隻是,隻是……要是知道寧望雪就在那裡她肯定不會用寧望雪的名字就是了。

從中午到進園子這段時間,寶釵一直在想著用什麼辦法能讓寧望雪不生自己的氣,怎麼賠罪才能翻過今天這一篇。在她來到怡雅集門前時,寶釵還在想著寧望雪會不會為難她,會不會不讓她進院子。

說實話,寶釵都做好了如果寧望雪不讓她進來她就跪在怡雅集門前的準備。

沒想到怡雅集的人沒有攔下她,見她來了不光讓她進去了,還直接將她領到了寧望雪麵前,更沒想到的是她會聽到寧望雪這麼說。

薛家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舅舅的態度模棱兩可,姨媽心思

歹毒總想折了她的翅膀,表姐一心愛財且還兩麵二刀。母族親戚靠不住,薛家那邊的族人和鋪子裡的掌櫃和生意卻還需要母族幫忙震懾。她們母女猶如身陷入圍城,找不到一絲出口。

她曾經不是沒想過請林家幫忙的,但她想的卻隻有黛玉而不是寧望雪。但黛玉是被林如海和賈敏用心教養,又有教養嬤嬤在側的真正的世家貴族官宦千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她心裡門清。於是在發現黛玉的心性為人後,寶釵便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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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發現寧望雪過於有‘體麵’了,可她內心深處的不甘和那抹驕傲還沒辦法讓她真正的在寧望雪麵前俯身低頭。

寶釵後悔了。

她後悔沒有向寧望雪求助,後悔不應該栽贓陷害寧望雪讓她和薛家失去唯一掙出圍城的機會。

以後……寶釵想到寧望雪剛剛話裡的意思便知道就算以後真有好機會,寧望雪也絕不會讓她和薛家起來了。

因為她怕自己的報複。

是的,寶釵將所有的怨恨都壓在心底,麵上做出一副哥哥是罪有應得的知書達理,端莊大度模樣,但內心深處卻從來沒有放棄過要讓林家和寧望雪償命的念頭。

薛蟠想要帶林遐去賭坊,被林遐拒絕後又因被林家警告就懷恨在心,試圖在林遐出門的時候綁了林遐威脅恐嚇一番,卻不想那日林遐沒出府而是寧望雪坐了林遐的馬車。馬車被人趕到城外,寧望雪不光舉箭射傷了薛蟠,林家更是以薛蟠綁掠當朝縣主以下犯上為由將薛蟠告到了衙門,再之後薛蟠在金陵犯的那起殺人的案子也東窗事發再也藏不住了……

寧望雪被寧孟氏賣給林家後,就一直非常受林家優待,後來遇到拐子時林家更是不惜動用一切資源尋找寧望雪。此後江南那邊的鹽商在討好林家的時候也對寧望雪另眼相待,這讓一直想要進軍鹽商這一行的薛老爺很是眼熱,更是主動去信給林家,想要將寶釵送到林家給黛玉做伴。

寧望雪那樣的出身都能得到禦賜的金鎖,彆說薛家了,眼熱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但跟他們薛家有同樣想法的人是不少,不過被拒絕後卻還跟林家這邊有這麼近距離往來的也就薛家了。

寶釵自視甚高,當年沒要她這件事本就讓寶釵看黛玉和寧望雪不順眼了。後來薛老爺病逝,薛家失了勢以及寧望雪得了縣主的封賜都讓寶釵嫉妒若狂。所以哪怕知道薛蟠罪有應得,可寶釵仍是將薛蟠的死怪在了寧望雪和林家身上。

寶釵聽了不少人的心聲,但無論是天意還是人為,寶釵至今都不曾知道寧望雪‘真正’的身份。也因此這麼多的事就像打了死結的疙瘩堵在心頭,若不是形勢比人強,寶釵怕是會一直是黛玉最討厭的那個樣子。

初與寶釵接觸的那兩年,寶釵仗著讀心術沒少惡心黛玉,所以那會兒黛玉最討厭的人就是寶釵。後來寶釵一改往日行事,黛玉聰慧靈巧又嘴巴伶俐卻不是個記仇的,時間一長到是再不將那些舊事放在心上了。

……

“你想我說什麼呢?我不生氣了,我原諒你了?”什麼

事情都趕在這一天,寧望雪多少有點煩,見寶釵還跪在那裡,多少帶出了幾分情緒來,“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寶釵身體僵了一下,後悔得感覺嘴裡都帶著苦澀的味道,深吸一口氣,跟寧望雪實話實說道,“當時鬼迷心竅,也不知怎麼的就那麼做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

【因為人的下意識行為都是人潛意識的內心反射。】

【你心中嫉妒我,也嫉恨林家,你不敢拿林家怎麼樣,卻下意識的挑了我這麼個軟杮子來捏。】

寶釵:“……”

“……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還沒趣。如今便趕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個‘金蟬脫殼’的法子。”

心忖了那麼一句,寧望雪將被夜風吹到臉上的發絲摟到耳後,用著極為揶揄的語氣跟寶釵背了一句書上的話,然後又挑眉問寶釵:“你當時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寶釵心中大驚,猛的抬頭看向寧望雪,寧望雪對寶釵歪了歪頭,臉上還帶著笑。

她怎麼知道的?

難道她也有讀心術?

寧望雪這句話跟她當時所思所想竟是一字不差,寶釵心中驚駭莫名,不由想到了讀心術。

她有讀心術,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有讀心術,現在連寶玉都有讀心術了,那這丫頭若是也得了讀心術到也說得過去了。

是了,是了,若是沒有讀心術,她一個幾兩銀子買來的下|賤丫頭又怎麼可能得到今日尊榮。

想到這裡,寶釵仿佛得到了什麼啟示一般,想要問問寧望雪她是不是也有讀心術,她有讀心術這事林如海和賈敏知不知道?

可話到嘴邊寶釵又頓住了,就著月色神色認真的打量寧望雪。

不對,她若是也有讀心術,自己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而且寧望雪既然能聽到自己白日在滴翠亭的所思所想又怎麼會聽不到旁的?若是她聽到旁的,待自己的態度也不會是這般了。

雖然這一刻,寶釵想了很多關於讀心術的種種可能,卻仍舊沒有問出一字半句,而是仍將如何讓寧望雪息怒,不要針對薛家放在了首位。

“今日之事,我”,寶釵向來言語了得,隻是這種情況下還真不知道怎麼說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因為寶釵發現如果異地而處,她肯定會和寧望雪一樣絕對不會再讓薛家有起勢的那一天,甚至就今天的事大作文章絕了她高嫁的可能。

“你知道那倆個丫頭不敢來找我對峙,所以在聽到消息前你心中都是極為得意的。若我所料不錯,你接下來還會將那兩個丫頭的說的事情傳揚出去,讓那兩個丫頭以為是我說出去的。不但如此,你還會將這件事情告訴二太太和鳳姐兒,她二人一個是最看不上這種事的,一個又正是管家奶奶,二人得了信必不會坐視不理。於是我在不知原由的情況下就得罪了林之孝這樣的管事,也讓二太太和鳳姐兒對我心生不滿……我說的可是

呢?”

【你這都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連環計了。】

寶釵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說了一句,“絕不敢如此行事。”

她當時真就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雖然上午回家的時候也曾想過這幾日就將寧望雪說的那種情況坐實,但她到底是沒來的急做呢,不是嗎?

說到這裡,寶釵又是一陣後怕。

若不是今兒還出了賈蘭的事,那等她這邊將消息傳出去了,寧望雪主仆或是那個撐船的船娘也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兩處的消息這麼一碰……心下微顫,畫麵美好的寶釵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是作繭自縛嗎?

不,這是作死呢。

寧望雪也許不怕得罪了賈家有權有勢的管事,可她和薛家怕呀。

林之孝倆口子如今最得鳳丫頭重用,若是自己招惹了他們薛家的處境肯定更艱難。

“原來你真是這麼想的?”

【嘖,原本隻想詐一詐她,沒想到還真就給她詐出來了。】

寶釵聞得心聲,眼前一黑,原本就跪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直接跪坐在地上。

這回……是真的涼了。

寧望雪見狀搖了搖頭,看向站在周嬤嬤與九歌身側的鶯兒,“好鶯兒,過來將你家姑娘扶起來。”

【薛家的規矩還挺民主的,這一點就不像林家。在林家主子要是跪了跟前的丫頭下人都得陪著一道跪下來。】

寶釵:“……”

嗬~

寧望雪沒有半點挑撥離間的心思,也隻是嘴碎的在心裡低估了一句。所以寧望雪壓根就不知道出了怡雅集,寶釵就直接給了鶯兒一巴掌,等回了蘅蕪苑,寶釵更是讓鶯兒跪了半夜。

將自己在寧望雪這裡受的氣全都發泄在了鶯兒身上。

“今天的事不是我們林家傳出去的,我林家的下人也沒有那樣不懂規矩的。”寧望雪見寶釵被扶起來了,才慢悠悠的說道:“既做了初一,就彆怪旁人做十五。天色不早了,寶姑娘也該回去了。”

凡事以小窺大,寶釵這樣的人暫時看是真的沒救了。

“……”

她自認也是能言善辯,但麵對寧望雪時總是深感口笨語拙。這幾年她也算是對寧望雪有幾分了解,見她這般態度就知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因此寶釵晃了兩下身子,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而是沉默離開了。

等寶釵離開,怡雅集這邊就直接鎖了院門,沒差事的丫頭都回房休息,隻周嬤嬤幾人仍舊陪著寧望雪在後院乘涼。

沒幾天就是端午了。

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皇太後那邊就會召她和黛玉進宮過節了。

人家參加宮中的宮宴是當天去當天回,她和黛玉卻總是一去就是好幾天。

正想著今年的端午時,周嬤嬤便出聲打斷了寧望雪的思緒問起了要怎麼處置薛家和薛寶釵。

打蛇不死隨棍上,薛家那位寶姑娘小小年紀心思卻重。雖然這姑娘心術不正,但容貌卻是

極好。如今結了仇,總不能隻是放狠話而什麼都不做吧?

寧望雪看看自己的手,多少有些不願意弄臟它,但周嬤嬤的話也讓寧望雪知道寶釵若是得勢了,她和林家都是寶釵的報複對象。

想了下,寧望雪看向九歌,“九歌,你尋個機會去趟薛家。”

九歌:“姑娘要做什麼?”

“寶釵生來就帶了股熱毒,每每犯病都要吃一種叫冷香丸的藥。”說到這裡寧望雪頓了頓,見九歌和周嬤嬤點頭便知道她們也都聽過這件事,於是又繼續說道:“你去看看薛家還有多少冷香丸,給她留十丸,剩下的全部拿到寧園去。”

那冷香丸要埋在樹下,寧園彆的沒有果樹卻不少。

“當年薛家得了一副藥引子和海上方,花了幾年的功夫才配齊了這麼一副藥。哪怕還有方子但沒了藥引子再想配藥也不能夠了。若我說,她這比富貴病還難治呢,等那藥吃完了指不定什麼樣呢。給她留十顆,剩下的咱們收著。她是乖一些,咱們就給她藥,不乖,”寧望雪笑,“就當著她的麵毀上兩丸。”

周嬤嬤:這麼玩戲的嗎?

九歌:神仙的境界,她這個凡人真的有些看不懂。

見周嬤嬤和九歌都是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寧望雪雙手向上一攤,很是無所謂的說道:“不然呢?到處傳她有惡疾,再讓人將今天的話傳出去各種壞她名聲?這麼點的事,犯不上摁死她。”

想讓薛寶釵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要是出手摁死薛寶釵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如意。

哼,她才不給人做嫁衣呢。

至於打壓薛家的生意……薛老爺沒時,薛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薛蟠不善經營自他接手後就沒掙過錢。後來薛蟠得罪了林家又被其他人搶了不少生意。等到薛蟠沒了,薛家的生意又進一步縮水了。薛家如今不是皇商,鋪子裡的顧客也多是普通百姓,就算不打壓擠兌薛家的生意,薛家的鋪子也掙不了幾個錢。

“而且真就對薛家鋪子出手了,那王家和二太太就都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可是都將薛家當成了所有物,哪裡能讓薛家財產縮水?

周嬤嬤點頭,又說道:“薛家這位都十五了,老奴瞧著不妨給她做門親事。”

這個世道留給女子的機會不多,想要站在高位,除了出身,就是出嫁和生育了。像薛家的寶姑娘出身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如今要防的就是出嫁和生育這兩項。

給她安排一門親事,最好也是世代皇商的人家,如此一來不光絕了她進宮和高嫁的可能,也絕了她靠著夫婿得到誥命的機會。至於出嫁後她所出之兒女會不會出頭……周嬤嬤想,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絕了寶釵生育的可能,如果還是叫寶釵生了,那就安排‘靠譜’的奶娘幫寶釵教養一回兒女。